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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同一个地方(1 / 1)

雪人醒了。

那三百多斤的体重,又是个天生神力的物种,躺地上正在跟绑住手脚的藤蔓较劲。

周令时也算是个老猎人了,做事周到,这藤蔓都是新鲜的,水头足韧性好,八道捆下来,那是完全绑死了的。

结果雪人这一较劲,全身骨节是噶楞噶楞响,手腕上的八道藤蔓,愣是被它崩断了一道。

这根被崩断的,就是周令时在绑雪人的时候使的坏。

八道手指头粗的藤蔓一起紧勒,那其实不疼,压强不够。

真正勒人的,就只有这一道,更紧,那是真正吃肉吃骨的。

就是这一道藤蔓,雪人醒来一挣,就断了。

紧接着,脚脖子上也有一道藤蔓,被雪人挣断了。

挣断了这两道藤蔓之后,其他手脚上的禁制,那是好几道藤蔓一块儿的。

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那就难了。

所以雪人就没什么办法了,挣了一下发现纹丝不动,就躺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林朔等人就在一边,看着雪人忙活。

发现这东西忙活完了,林朔看了看章进,问曹余生道:“四舅,你说这雪人,算是兽类,还是算人类?”

“既算兽,也算人。”

“章进这小子,对人那是个大结巴,对兽是个小话痨,要不咱猜猜看,他能不能跟雪人沟通。”

“赌什么?”曹余生展开了折扇,似是来了兴致。

“亮东西。”林朔说道。

“亮什么东西,怎么个亮法?“

“我这把追爷,中间有暗格,里头有三样东西,您要是赢了,我就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我要是赢了,您这口箱子,压箱底到底是什么,也让我们开开眼。”林朔说道,“反正这一趟,看情景无论是我的暗格,还是您的箱子,里面的东西都藏不住。提前见见光,也算是给这些小辈们心里打个底。”

“好,既然魁首有这个雅兴,我就奉陪了。”曹余生笑道,“魁首先猜吧。”

“您是长辈,您先请。”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曹余生摇着折扇笑道,“我猜章家主啊,是先话痨,后结巴。”

“全让您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林朔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算我输了呗。”

“呵呵,先别着急认输,我们看看是不是这样。”曹余生说道,随后用手上折扇指了指章进,“章家主,能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章家的兽语绝活儿吗?”

魁首和谋主在说话的时候,章进正在一边乐。

少年心想,这种事儿,谁输谁赢那还不是我说了算。

对人,他确实说不出话来,这是打小落下的病根,这事儿章进其实已经不指望了。

但只要不是人,那自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想说什么说什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结巴要装成话痨,那做不到。

可反过来很简单。

所以叔和舅爷的这个赌局,胜负其实是章进说了算的。

这就要看,章进对追爷暗格里藏的东西,和曹家主木箱子里的东西,哪个更感兴趣。

当然是后者。

因为林朔追爷暗格里的东西,章进知道。

其中一样,就是他章家的唐刀。

先父有言在先,要接林朔三刀,才能把自家唐刀请回来。

这事儿,章进一直办不到。

一开始少年还挺有心气儿的,脑子一直转悠着这个事情,日夜苦练不辍。

可现在,随着对林朔的实力愈发了解,章进发现这事儿,就这样吧。

反正叔平时看着凶巴巴的,其实心软着呢,自己真要用双刀的时候,他肯定会想出个理由借给自己。

摸透了林朔脾气,林朔追爷暗格里藏着什么东西,章进早就不感兴趣了。

倒是曹余生的木箱子,哪可大有玄机。

这是这位曹家猎人压箱底的手段。

章进心里盘算好了,走到雪人跟前,先看了看躺地上的雪人。

雪人刚才各自挣断了手脚上的两道藤蔓,这会儿有点累了,看样子也是认命了,喘匀了气,正在闭目养神。

章进用脚尖轻轻碰了一下雪人的腰部,雪人睁开了眼。

这眼睛一睁开,章进整个人就懵了一下子。

之前,要么在地穴黑暗里,要么这东西闭着眼,刚才挣扎的时候,章进也只是注意它手脚上的动作了。

这东西的眼睛,章进从没拿正眼看过。

这会儿一对眼,嚯,这双眼睛,绝对不是人的眼睛。

刚一睁开的时候,瞳孔是圆的,特别的大,整个眼珠子都占满了。

然后一感受到周围的亮光,瞳孔很快就变窄了,跟枣核一样,就那么竖着裂开一条缝。

瞳孔是乌黑色的,瞳仁是琥珀黄。

这是一双虎眼。

虎目圆睁这个词儿,眼下搁在雪人身上,再合适不过。

眼神就这么一对,章进下意识地说出一句话来:“你画得不错啊。”

话已经说出口了,这少年才想起来,赶紧捂住自己嘴巴,扭头去看自己的叔叔。

林朔在哪儿摇头晃脑的,很无奈,手指了指章进,那意思是这点事儿你都办不好。

章进回过头来,心想我要争气,一定要把下面的话说顺溜了。

因为曹余生说自己是先能说话,然后才结巴。

自己只要不结巴就行了。

雪人看情况不是人,这事儿其实好办。

然后再一看雪人的眼睛。

章进又懵了一下,嘴一张,脑子就卡住了。

之前看雪人的眼睛,因为这东西眼睛结构跟人不一样,所以章进就有了此物非人的判断。

但再一眼,眼神交流就来了。

这是人的眼神,正在跟章进对视。

动物界,只要不是人,就绝对不会跟人对视,这是一个普遍情况。

倒不是说怕不怕人,而是因为动物界无论捕食者和被捕食者,都会避免对视的情况,因为这就意味着发现并且注意到彼此了,这是一种生存风险。

哪怕是人,长时间地对视,也不舒服,是一种冒犯。

而用对视的方式来示威,更是人类才有的行为。

此刻,雪人就在跟章进对视,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章进看。

就这一下子,章进就认为这东西是人了。

所以他结巴了。

看着章进垂头丧气地回来,林朔也是没什么招儿。

其实他也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因为雪人刚才挣扎的时候,眼睛看的就是林朔。

因为这东西记得,是林朔把它抓来的。

这东西还不服气,盯了林朔好一会儿。

显然曹余生在一旁也观察到了,所以会接这个赌约,而且先开口把事儿说了。

认赌服输呗,还能怎么办呢?

林朔拿过一边立着的追爷,一拍弓身上的机括,先露出一个暗格来。

没什么意外,这第一样东西,就是章家唐刀。

林朔接了章连海的遗言,跟章进对于这把刀的约定,在场的人除了周令时和茅大海,其他都知道。

林朔也就懒得介绍了,把刀取出来,搁在一边。

再拍第二个机括,又露出一个暗格来。

林朔伸手,把东西取了出来,那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铁砖,原本固定在暗格里。

“这个东西,叫乾坤砖,两个作用。”林朔介绍道,“一是配重,追爷两头实中间空,射箭的时候中间不压点东西,端起来平衡不好掌握,容易两头晃。有这块乾坤砖压着,那就稳了。追爷抡起来使的时候,其实是锤,就要两头重,那这块铁砖就会卸下来。

然后这块乾坤砖还有第二个用处,毕竟是两百多斤的铁砖,扔出去砸人还是挺疼的。这也是我们林家的暗器。”

“这东西,当年你爹挺喜欢使的。”曹余生这时候悠悠说道,“不过他不喜欢把这铁砖扔出去,而是捏手里抡起来砸。

用他的话来说,武功再高,一砖撂倒。

以前我们小时候,这么干倒也还好,后来他都成魁首了,还喜欢这么玩。

我就劝他,堂堂魁首了,身份这么高,动起手来别跟地痞流氓似的。

结果愣是不听。

后来我一想,其实也有道理。

林家人手上的活儿博采众家之长,但都是器械技巧,动手的时候手上得有东西。

以他的能耐,要是用追爷砸人,那真是擦着就死挨着便亡,留不了活口。

这块铁砖,要是按林家手法扔出去了,那也是一锤子的买卖,对方生死由命。

可要是把铁砖捏在手里,抡起来使唤,那就有余地了。

当代苗家的家主,苗天功的腿,就是被这块砖砸折的。

要是当时你爹动用了追爷,或者把铁砖当暗器使,那现在苗家家主就是别人了。

所以这块砖,别看模样不咋地,但这却是猎门魁首的手下留情。

好东西。”

林朔听了点点头,又把这块乾坤砖收回去了。

追爷弓身上的第三个暗格,林朔手在机括上面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下去了。

暗格露出来,里面是块怀表。

anne一看到这块表,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之前在外兴安岭地下洞穴的时候,林朔曾把这块表给她看过。

表本身早就坏了,表盘里都进水了。

关键是表盖背后,贴着一张林朔母亲的照片。

这会儿,林朔把这块表拿出来,没给别人,只是递给了曹余生。

曹余生一看到这块表,嘴角就开始哆嗦,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伸出手,接过这块表,脸上还强撑着在笑:“这块表,是当年你爹娘成亲的时候,我送的贺礼。”

一边说着,曹余生翻开了表盖,看到里面的情况,嘴角抽了抽:“这个马虎的家伙,没保管好啊。”

然后他一转手里的表,终于看到表盖上贴着的照片了。

曹余生整个人就愣了一下,原本已经收起来的眼泪,哗就涌出来。

这位老猎人赶紧一抽鼻子,快速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把这块表递给林朔:“好好收着。”

林朔接过表,收进了暗格里。

甥舅俩各自发了一小会儿的呆,曹余生首先回了神:“魁首,这事儿急不得,还是办眼下的事情吧。”

林朔点点头,说道:“看来这雪人,章进的兽语没法沟通。谋主,接下来你有什么法子吗?”

“地穴,暂时不能进了,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情报。”曹余生沉吟道,“魁首,今天遇上这头雪人,我倒是被提醒了。

其实我们一直在潜意识中觉得,白首飞尸再聪明,那也不是人,它做事行凶,是凭借生物本能。

可是您看这个雪人,它还是兽吗?它做事,仅仅是凭本能吗?

显然不是,它是有理性思考的。

白首飞尸,是不是也一样呢?

我们不妨回过头想一想为什么。

那头无翼飞尸,为什么要杀那一村子的人,还有那个车队。

要是凶兽凭借本能随机行凶,那确实很难找出规律。

可如果无翼飞尸做这两样事情,是有理性的目的,那就一定有规律可循。

那一村子的村民,跟那个车队,一定有什么共同之处,损害到了那头无翼飞尸某种利益,这才会招致杀生之祸。”

“哎呀,不愧是谋主啊,分析得真像那么回事儿。”魏行山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被曹余生折磨得生不如死,这会儿来精神了,“不过舅爷,这两拨人,一拨是婆罗门,在这儿是最高贵的种姓,另一拨是不可接触者,最低贱的人群。

再看他们的受害地点,一个是在喜马拉雅山脚,一个远在尼泊尔和印度的边境。两地儿差了有一百多公里。

这怎么可能有相似点呢?”

“魏行山,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曹余生笑了笑,“那我找出来怎么说?”

看着曹余生这表情,魏行山心里有些发虚,他偷瞄了一下林朔。

发现林朔压根就没理他,也不给什么提示。

“对不起打扰了。”魏行山赶紧认怂,“您继续说。”

“喜马拉雅山脚的那座村子,里面的人以什么为生?”曹余生反问道。

“背夫啊,背东西上山啊。”魏行山答道。

“替谁背?”

“游客呗。”

“这儿游客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儿?”

“这……当然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了。”

“好,珠穆朗玛峰。那么那支婆罗门的车队,是从哪儿出发的?”

魏行山挠了挠头:“我好像听那个印度的外交武官说,这是一群旅游来玩的,是从珠穆朗玛峰那儿回来的。哎!”

魏行山眼前一亮,正要说什么,被曹余生一个手势打断:

“还没完呢,我再问你,从珠穆朗玛峰北坡登山的登山队,是在哪儿遇害的?”

“珠穆朗玛峰啊。”

“我刚才说得,我家里收藏那副油画,下面有凝脂的印章落款,画得是哪儿?”

“珠穆朗玛峰啊。”

“我之前告诉过你,情报,一定要综合起来看,现在若干条线索,无论远的近的,是不是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是啊。”

“那就先去看看呗。”曹余生一展折扇,看向了身边林朔,“魁首,您的意思呢?”

“都被您给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林朔摊了摊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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