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宋护卫没来的时候，四喜每每看到殿下颓丧萎靡，没有半分生机的模样，心里就难受得紧。
他不止一次的想：唉，这杜奉仪，她怎么就死了呢！要是没死该多好啊！
……
宋池月跟着成琰出了醉霄楼，成琰却不上马车，指着河岸边茵茵的柳树，悠悠道：“陪我走一会儿！”
宋池月默然点头，心里有些忐忑。他烦她烦的厉害，很少这样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
不过见他不管不顾地往前走，自己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阿锐原本要带你们游湖？”不知走了多久，成琰望着河上飘荡的画舫，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世子是提过……”宋池月很小声地回答，随着他的视线也往河上看了一眼。如金铭锐所言，恒水河的夜景真的很美。
夏初这几日取消了宵禁，夜里出游的人不少。
燃着灯火的画舫里时不时印出女子的曼妙身形，正在翩翩起舞，瞧着应该是哪个妓馆的女妓。
这也是盛京贵族最喜欢的游乐方式之一，带上三两美人在河上的画舫里饮酒过夜，尽享人间欢愉。
“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好看的。恒水河的景致还是年节时最好。特别是上元节，沿河会有各式各样花灯，还有漫天烟火，那才是最美的时候。”成琰声音难得的平静，目光落得很远。
“你在边关长大，还没看过京中的烟火吧！今年有机会，让阿锐带你来，在画舫上看烟火也别有意趣。”
“好！”宋池月有些失神地看向成琰轮廓完美的侧颜，鬼使神差地问道，“殿下在画舫上看过烟火吗？”
“没有，上元节我要进宫陪阿娘。”成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回眸看了她一眼，冲她淡淡一笑。
宋池月的心颤了一下，这一瞬，她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璀璨的星河，那般耀眼夺目。
成琰，他真的有点好看……
“阿娘最怕孤单，越是热闹的时候越要我在身边陪着。”成琰回过头，不知不觉中已经换了自称，声音也是少见的温柔，
“她把今年上元节的烟火交给阿锐去管。阿锐很擅长做这些，想来今年的上元节灯会，应该会比往年更精彩。”
“阿锐自幼就很聪慧，很会讨阿娘欢心。舅母在他出生没多久就过世了，他一向把阿娘这个姑母当母亲来看……”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成琰今日的话格外多。宋池月沉默听着，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心底生出了一丝怜惜。
“阿锐年纪不小了，他比我还大两岁。我都已经……成亲了，他却还是一个人。他是金家独子，阿娘对他的亲事很是上心。
可他却总是避开此事，说自己压根就没有瞧得上的小娘子……宁可一辈子不娶，也不想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回家，一辈子相看两厌。”
说到“成亲”两字时，成琰明显顿了顿，声音微哽，那点刻意隐藏的忧伤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宋池月默默听着，头不自觉地垂下，胸口像是堵了一团东西，酸酸麻麻的疼。
“其实一辈子不娶也没什么不好的……”成琰唇边带着笑，却掩饰不住眼底的落寞，“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反而更孤单。”
“殿下以后也会遇到合适……不会……孤单的！”宋池月声音低弱，散在晚风中，让人听不清。
成琰沉默了一瞬，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我不会再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的那个人……她带着我的心一起死了！”
宋池月闻言愣了一下，忍不住微微蹙眉，觉得他这话十分孩子气。
她不能理解那种为了一个人心死的滋味，甚至觉得这有些荒唐。
“属下也不想成亲，也觉得一个人生活没什么不好。属下自幼在边关长大，那里是日日都很混乱的苦寒之地。人们为了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
属下自小就知道，人活一世不易，这世间有很多事比情爱更重要。殿下是太子，您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更不应该把目光停留在一个女子身上……
何况，还是一个已经死掉的女子……”
宋池月言语冷静，成琰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眼神骤然冷厉，猛的回头瞪向她，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先前那难得的温柔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冷厉的杀意。
“宋池月，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跟孤说这些话的！说，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处心积虑地到孤身边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
宋池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愤怒，被他掐的呼吸困难，脸色也逐渐发白，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可即便如此受迫，在抬眸对上了成琰幽深的目光时，她的眼神也依旧倔强而坚定。
成琰怒目瞪着她，见她不肯屈服，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看在金铭锐的面子上，他可以容许这个丫头一次次的在自己面前撒野，可阿若是他的禁忌！
他不允许任何人用这样轻蔑的语气提及！
随着呼吸越来越艰难，宋池月的身子如无所依靠的浮萍一般颤抖起来……
她知道成琰脾气不好，却从未见到过他这样狠厉的一面。
在她还是杜知若时，他对她只有无限温柔，别说动粗了，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过。
但凡她露出一丝不悦，他都会耐着性子哄她，与此时的暴怒狠厉简直判若两人。
宋池月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自负了，成琰是个一招不慎就会变成暴君的人，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温良的性子。
就如此刻，他那双染血的眸子真的太过慑人，凌厉的杀意让她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她从前真的是小看了成琰，他真的一点儿也不瘦弱。
此时被他掐住脖子，自己竟然毫无反抗之能。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死，死在她重新选中的人手里……
若她是这样的结局，那真是无比的可笑和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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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稍远的四喜在看到宋池月被成琰掐住一幕也被惊住了：刚刚还好好的说着话，这又是怎么了？这个宋护卫，怎么半点儿都不知收敛！
真是要了命啊！太子殿下这副模样可是动了大气！
四喜担忧地看着宋池月，手都有些抖，却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