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月的心微微颤了颤,立即道:“属下这就送她回去,回来再到您跟前领罚!”
“你给孤留下!”成琰咬牙切齿,声音冷到了极点,“宁三,把你妹妹送回去!”
宁北娄听到吩咐,白着张脸看向宋池月,犹豫一瞬后也只能点头应是,将醉得愈发迷糊的宁洛抱进怀里,快速出门而去。
随着他们的离去,雅间里也重新安静下来,只是气氛已经冷凝。
宋池月垂着头站在成琰面前,嘴唇紧抿。
成琰好半晌不吭声,兀自喝了几杯酒后,才冷然道:“宋池月,原来你对孤如此不满?!”
宋池月垂着头不说话,正在思索该如何解释。
见成琰语气不善,金铭锐有些看不下去了,拿着自己的酒杯走了过来,坐到了成琰身侧,对他笑道:“差不多得了,你怎么知道是阿月说的,兴许是那小丫头自己领会的!”
“自己领会?这么说,你也觉得孤苛待下属?”成琰恶声恶气地冷笑。
他都没嫌这丫头烦,她倒嫌自己不够善待她!
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会,咱们太子殿下最是宽宏大度!”金铭锐陪着笑,瞥着低眉顺眼的宋池月,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不用担心。
宋池月无视他的好心,直挺挺站着,准备接纳太子的怒火。
“斟酒!”成琰忽然挥开一旁的四喜,心气不顺地冲宋池月冷喝。
宋池月立即乖觉地给他倒酒,尽量保持冷静。
“既然你不满意,那也不必委屈……”成琰端起酒杯,在指尖转了转,冷笑了一声。
宋池月感受到他身上散出的冷意,心一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属下感恩殿下,从未觉得疲累。属下犯错甘愿处罚,但请殿下不要赶走属下。”
“属下一心效忠殿下,请殿下明鉴!”她直直跪着,使劲儿垂着头,眼圈微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你……”成琰愣住了,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心没来由地被揪了一下。
“太子殿下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用如此……”金铭锐也愣了愣,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起身过去想搀扶她,可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手却顿住了。
瞧她这副模样,金铭锐忽觉莫名烦躁……
“起来吧!”成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过喉,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气了。
他虽不喜欢宋池月总在自己身边打转,厌烦她总是提醒自己还有多少政务没有处理。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妥帖的下属。
每日他去露翎殿时,她都会整理好所需的卷宗,沏好茶,焚好香,安安静静地等他。
他有时看折子看得心烦,提出些无理要求,她也会尽心完成,从未有过半点不耐烦。
字写得也好看,条理明晰,瞧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她处事谨慎认真,交代的每一件事都办得妥妥当当,再苦再累也没半句怨言,更没让他和表兄费心过。
连成琰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有她服侍在侧时,自己无论处理何事都能轻松很多。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与她相比,连自小就伺候他的四喜都显得笨手笨脚。
他也没想要赶她走,只是刚刚一时气极,话到了嘴边……
算了,他跟个小姑娘置什么气?为上者要宽容……
宋池月听他松口,再次恭敬叩首:“殿下大恩,属下铭感五内!”
“斟酒!”成琰端着为上者的架子,蹙起的眉头却松了松,将空掉的酒杯放到了她面前。
宋池月抬眸看了一眼,立即起身为他倒酒。
成琰有些不自在地垂眸,视线正好落在她手腕的血玉镯上,觉得特别,定睛看了一会儿。
少女肤如凝脂,手腕纤细白嫩,红玉如血,圈在腕上,为原本的柔美添了几分妖艳。
这是血玉吧!还真是难得之物!
这一瞬,他忽然想起,阿若好像也曾有过一只十分精巧的血玉镯。
阿若素来不爱妆点,但那只镯子却是她的心头爱物,时常佩戴。
只是后来邱大家过身后,就没再见她戴过了。
阿若如她的老师一般,性情淡泊,从不看重身外之物,他一向觉得她品性如琼花般高洁。当初还觉得那过于妖艳的血玉与她不配……
“血玉难得,据说是有灵者精血所化,能得之全靠机缘。”成琰收回神思,端起酒杯淡淡道。
宋池月微愣,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左腕的镯子。她从前也有一只血玉镯,也如这只一般灵透,是先师送给她的。
只是那只镯子却在先师过世的那个雨夜,碎掉了……
后来她没能亲自去给先师送葬,就把那只破碎的玉镯交给了谢临。
如今她又得到了一只血玉镯,也不知是不是机缘巧合。
这只镯子是阿洛给她的……从前她没能守护好的人,这一世定要好好护着!
金铭锐听着成琰的话,也看了眼宋池月腕上的镯子,神情有些冷淡。忽然收起折扇,沉默着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也没支使宋池月,自己倒了酒来喝。
他那低着头自斟自饮的模样,莫名有些寂寥。
雅间里又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偶尔的斟酒声。
就这样静默了不知多久,外头忽然有了响动。守在门口的连青行礼后走到金铭锐身边,低低禀报了什么。
金铭锐放下酒杯,眉头微微蹙起:“闹事?”
“是!”连青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知道了。”金铭锐面色霎时冷峻,起身看向成琰,“殿下,乐坊那边出了点儿事,我去看看!”
“去吧!”成琰应了一声,又顺嘴叮嘱,“你自己小心些!”
“嗯!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金铭锐点头,又看向侍立在成琰身边的宋池月,指了指她手里的酒壶,“让殿下少喝点儿!”
宋池月乖乖颔首。
金铭锐不再多言,大跨步出门而去。
没一会儿工夫,偌大的雅间里就只剩下了成琰和宋池月,以及没什么存在感的四喜公公。
“殿下少喝些吧!您明日还要早起处理城西谷仓之事。”在成琰又喝了四五杯酒并明显有了些醉意后,宋池月硬着头皮劝道。
成琰抬眸瞥了她一眼,有些迷离醉态的双眸里写满了不耐,“你这胆子真是越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