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起在家又休息了数日,每日除了上朝之外,就是回府陪伴妻子,两人正享受这什么都不用多考虑的清闲时光。
空时喝茶画画,鼓琴吹笛,又可谈起各自的内家功夫。贾琼原也有过指导轩辕起的打算,可是早发现他的纳灵修真内功自成一派,自然而然便是最好的,强自改变反而会让他无所适从。
贾琼便传予他一些五行之术的法门秘术,贾琼知道这些秘术可不容易,心想他单学一种的基础也得好几个月了,没有想到他认真起来四五天就学会五行符篆之术、指诀和调运灵力之法。
贾琼教导贾敬两年,他也不算笨人,可也只会些皮毛。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贾敬作为一个才子书法家,符倒是画得还不错了。
贾琼原是不信轩辕起这么快就学会了,但是看他有模有样的架式,她都大受刺激。前世她在洪荒时代,就学这些符篆之术,她都花了五年时间。
这运用胸中五气的法术,是法术的基础,但对那时完全没有道家根基的她来说极难。
学会之后就越发融会贯通,再学别的一些法术倒容易了。师尊说她在那么些弟子中算是有天分的了。
轩辕起学会之后又要她教调运天地阴阳二气之法,调运阴阳二气相关的法术能衍化出风、雷、冰等相关法术。
风是在空中的阴阳差异引发空气流动循环运使,雷是强列的阴阳碰撞融合,冰是调动水与阴气结合。
秋粮大多归库,朝中无大事,他也没有上朝,告了几天假想钻研几日法术。轩辕起早起拉着她去花园空地练功,贾琼却发了懒病坐在亭子里干看。
他耍了些剑法、枪/法之后又练了会儿五行之术,便又来缠着贾琼传授那阴阳二气调运法门。
贾琼呷了口茶,无情地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丫的这么能耐,不用我教。”
轩辕起笑道:“我的就是你的,怎么会饿死你呢?在家闲着也闲着,你不陪我生孩子,我这身力气总要找个地方使使!”
贾琼拧住他耳朵:“一早跟我油腻开荤/腔!”
贾琼就要满十四岁,生日又早,她这时透出的少女风韵比刚成婚时更加诱/人。他作为一个二十岁的血气方刚的男人,哪里能不想?想得多了也不能提前圆房,只能私下嘴上花花。
两人正闹着,听门吏来报说贾赦来了。这岳父上女儿家来,也没有下过拜帖就直接来了,府里的下人也恭恭敬敬直接引他去屋里。
这天都快十一月了,如他们小夫妻都是内家高手,在外长坐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旁人可受不了。
父母、翁婿相见不必诸多繁文缛节,两人请他在炕上坐着。
原来贾瑶和李钰昨儿已过了纳吉,李家给贾家交了聘书,这婚算是定下了。
贾琼作为出嫁之女,又不是媒人,纳吉之时倒不用在场。只有之前合八字时,她帮着看了看。
轩辕起笑道:“恭喜岳父和三妹妹了,这是门好亲事。”
贾琼也说:“没有想到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在腊月时才定下呢。我自打西北回来,整日发懒养膘,也没有回娘家走走,倒错过了。”
贾赦笑道:“知道你辛苦,回来怕是要清清静静休息些时日,这也不是过大礼时,家里就没有扰着你。”
贾琼又说过两日,便请姐妹一道来家里吃宴,再好好恭喜妹妹。
贾赦却说:“既然操持摆宴,也别只顾请你姐妹。你两位舅舅家都在京里,都请来见见才是礼数。你这身份,你不请他们,他们也不敢托大给你下帖子。”
贾琼倒真的懒忘掉了,点点头:“多亏你提醒。只我和舅母也不同辈,我都不知道跟她们玩什么。”
“这场合,你还想着玩儿?”
贾琼点了点头,又问轩辕起:“不用请你家那些亲戚吧?”
“又不是什么大节,宗室那么多人都请来未免大张齐鼓了。你本就是见见亲戚,彼此都是有个礼数和体面,请了那些人来,你反而顾不上亲戚了。”
贾赦才道:“你看你,嫁了都快一年了,反而王爷比你懂这些人情往来。”
“行、行、行,我马上让人下帖子,过两日摆个‘赏菊宴’,只请些自家亲眷。”
坐在她身边的轩辕起说:“咱们府里菊花也不多,你舍不得供养银子,没有请多少花匠。”
贾琼不由得扎心了,朝他胸口一捶,吐嘈:“原来那富贵人家养那么多花匠是为了这个。那怎么办呢,咱家的花不够,不如赏鸟?让白白给大家表演‘凤舞九天,是不是比旁人家的菊花宴更稀奇?”
轩辕起摇头叹道:“我媳妇真扣门。白白领一份月银,却要干十人的活,那还不够,还得供人嬉戏……”
贾琼又给他一肘,才咳了咳说:“我下午就进宫一趟,从母后借些菊花来,使完了再给送回宫去。”
“你不如使些木的法术变一些出来。”
贾琼一多汗:“咱家没有花种,就算有再多的木气也催生不了美丽的菊花。再说我的法术是用来攻敌的,不是用来给人赏花的。”
贾赦也没有在王府久待,午时就回去了。贾琼要进宫去讨花,便让轩辕起在家写帖子,轩辕起才发现家里也没有供一个幕僚,那账房先生、太监丫鬟的文辞书法去给清贵出身的李家下帖实在失了皇家体面。
轩辕起忽说:“我也得请一个王府长史了,你也该请一位女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真的太扣门了,皇后不插手我们府里的事,你就从来没有想过。”
“你这是对我不满呢,还是不满呢?”
轩辕起摸了摸鼻子:“不敢,‘王妃娘娘’还是快去借花吧。”
王府要邀请娘家荣宁二府的人、李家两房人、史鼏一家,给这几家阖家的帖子都由轩辕起亲自写。
忠靖侯史鼎一家如今正在蓟辽为官,不在京里,而史鼐与史鼏相见尴尬。朝廷现在还没有明令史鼐还爵给史鼏,那是顾及体面。
只史家老太君和史鼐着实不清醒,到现在还不主动还爵,抱着侥幸心理,或许朝廷另给史鼏封官封爵。
贾琼又另吩咐丹霞给邢家母女写帖子。贾瑶名义上是邢夫人的女儿,顾及邢夫人的面子就是维护贾瑶的面子。
邢忠在外做铺子的管事,邢德全和妹妹管着自己生意。他们确实上不得台面,来了这种场合,于他们未必是好了事。
贾琼还想了想:“对了,四姑娘那里,只给她下帖便是。”
丹霞明白,贾琼便带着红云乘辇进宫去了。
贾琼到了皇后寝宫时,她只好自己先去菊园挑花,叫守园的太监找来推车,给一盆盆都先装车上。
“那本好看!快快,装车上去!还有那本!”
那守园管事太监为难了,说:“王妃娘娘,那本‘朱砂红霜’开得最好,万岁爷还亲自修剪过。那本是‘瑶台玉凤’是丽妃娘娘栽活的,丽妃娘娘常来园子赏花。”
贾琼嘴巴动了动,这开得好的名品还是大有来头的,要不起。
“那本好!那本给我搬去!”
“王妃娘娘真是好眼光,那本‘黄香梨’正是皇后娘娘喜欢的。是不是得问一问娘娘再说?”
“……那本总能先给搬上车吧?就那么几条须!”
“娘娘好眼光,那是‘古龙须’,宫里几盆都过花期了,只剩这一盆还未过花期。”
忽然皇帝来了园子,一见好几辆小推车,车上已经堆着些菊花。
太监们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跪在地上请安,贾琼也只好上前拱了拱手问安。
皇帝面上淡淡:“好几日未见你进宫问安,这时突然来了,这是要干嘛?”
“我是来借花的。皇后娘娘在午睡,我就先装上车,等娘娘醒来再跟她说。”
皇帝蹙眉:“宫里的东西,没问你就搬了?”
“我怕来不及嘛,我过几天就还回来。母后不会不同意的。”
“朕还没同意。”
“宫里的内务是母后管的。”
“这是朕的家,你将朕家里的东西搬走,朕还不能过问?”
贾琼抿了抿嘴,老大没趣:“好吧,我不借了。儿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皇帝又叫住她:“你府里没有吗?”
贾琼回道:“内府原来让供十几个花匠,我瞧着费银子就都裁了。剩下两个,有时剪剪园子里的枯枝也够了,但是没有人培育芍药、菊花、兰花。”
皇帝也忍不住莞尔:“你真是……朕怀疑你是不是荣国府出来的姑娘。内府送来的人你也要裁,为了那几百两银子,什么体面都不要了。”
“哪只几百两?这十几个花匠,月银都不止几百两。另有四季衣衫,每日吃喝,培育时鲜花草的成本,还有工具损耗。这算下来得多花几千两银子。”
皇帝都不由得抚了抚额,说:“你这是要在府里摆宴?”
“是呀。打从西北回来,只想在家躺着养膘,我都不记得舅舅家来京有些日子,我还没有见过舅舅。要开个赏花宴得先有花,这个时节,我园子里啥花也没有开。要是时间不这么急,我去各处能弄些来。”
皇帝忍不住笑道:“既然是自家舅舅,也不一定得要有个赏花的名头。以你的身份,能特意召见他们赐宴,便给足脸面了。”
贾琼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们赏赏花,便是没有话题,也不会彼此尴尬。再说我妹妹和表哥刚刚定了亲,自然不同了。”
皇帝微微吃惊:“你妹子和李钰定亲了?怎么这么突然?若是过两年选秀,朕可将她赐婚你八叔家的世子。”
贾琼摇一摇头:“那有什么好的?我外祖,舅舅们、表哥们三代未生‘异腹之子’。”
皇帝沉默了一会说:“他们李家这种家风未必就好,并不能保证李家每一个儿子都不好色。有些人越这么管着他/们,他/们越想乱来。要是嫡出的亲生儿子出什么事儿,到时候弄得夫妻俩膝下空虚。正室无子,若有个庶子培养长大,女人自己好歹也能得善终。”
贾琼思索一会儿,笑道:“也许父皇说的有道理,不过表哥刚好不是那种人,我妹妹要是喜欢,多生几个就好了。”
贾琼心想:我无法管他们的几代之后的儿孙,但是贾瑶多生几个孩子不算难。她们三霄娘娘封神,刚好是管送子的。
皇帝笑道:“恐怕是你这丫头撺掇着你妹妹如此善妒,可别鼠目寸光害了她。”
贾琼叹道:“父皇,您教出来的儿子没贤惠到哪里去,可比女人善妒多了。”
皇帝脸色一变:“你这丫头简直是无法无天!”
贾琼知道这是维护男权秩序的头子,也就点到为止,不再反击他们那一套了。
“儿臣就是逆向思维跟父皇开个玩笑,父皇何必当真呢?父皇不借我花,儿臣就先跪安了。”
皇帝才说:“你爱搬就搬吧。”
“谢父皇恩典。我摆过了就还回来。”
“下月就过季了,也不必专程还回来。几盆花还搬进搬出,让人笑话。”
于是贾琼继续指挥太监搬园中长势正好的名品,也不管是皇帝、妃子喜欢的,都搬上了车去。太监们见皇帝只在亭中喝茶,并未阻止,只听贾琼的指挥。
“父皇,我都装好车了。您帮我跟母后说一声,我要赶着天黑前回府去了。”
皇帝略沉吟后问道:“你还请了哪些人?”
贾琼一一报来,皇帝道:“就不请朕和你母后。”
“您和母后牌面太大,一去就喧宾夺主了。”
“朕也不稀罕你们请朕。”
贾琼呵呵赔笑:“我们改日只请父皇和母后吃席便是。这回都是我娘家那边的亲戚,这样随随便便就得见天颜了,只怕压不住这福气。”
皇帝忽问:“在家几日都在……养膘,也不好好做学问?”
贾琼点了点头:“我的书就差些社会数据,今年就不想走动了。每日吃吃喝喝,看点账本,天就黑了,当真逝水流年。”
皇帝又问:“你不爱弹琴吗?”
“也没有不喜欢。”
“那你为何将琴还给朕?”
“子朔哥哥说,家里有几把时下的琴,品相不差,够我弹的了。”
皇帝垂下眼帘,忽说:“你倒是都听他的。只你一直不生个儿子,朕少不得给他再赐个侧妃。”
贾琼叹道:“要么被他克死,她若活着,那我搬走就是了。”
“果然善妒得很,赐个侧妃,连王府都不住了。”
“父皇那么做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于你有坏处,于朕能有什么坏处?难不成,你还要大逆不道吗?”
贾琼淡淡道:“父皇非要打我的脸,我回山修道去便是了。大逆不道的事,我没有什么兴趣。”
皇帝本来心中有一股难以压抑的躁动,他也为自己的不伦之思而苦恼。可是情这种事并不是理智可以轻易控制的,自己所思的人也不是自己可以用理智挑选的。
理智上明白哪怕他是皇帝,贾琼也不会喜欢自己。就算贾琼不是武功高手和法术高手,没有通天本事,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他想爱她都会是天崩地裂的事。
当年他有个丫鬟贪恋轩辕起,他心怀仁慈又不愿伤了父子之情,悄悄将人送出府去,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遇上贾琼本就是属于儿子的女人,他就像把整颗心放到了盛满醋的锅里熬着一样。
“你走吧,天都黑了。”
……
贾琼带着好几车的菊花回府,轩辕起早已写好了帖子打发人送去了,正自等着。
他吩咐秦安管着众太监将菊花摆在园子里,携了贾琼去吃晚饭。
贾琼见晚饭摆好,让下人出云,才偷偷跟他说起皇帝想赐侧妃给他的事。
她对这时代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及皇族的妾不家品级的制度深恶痛绝。平日不犯到她身上,她不会干涉别人的自由,但是弄到她头上,她才没好气。所以她送他白眼,哼了一声。
“真是荒唐。”轩辕起疑心皇帝色/心不死,妄想破坏他们的感情,只可惜皇帝哪怕用脚趾想一想,也知道他可不是寿王。
贾琼拧他的腰:“你们皇族的男人,都是种马。”
“我活了两辈子,只有你。”(注1)
贾琼讶异地看着他:“你前生是仙门中人?不是妖族之神?”
妖族的神族不像她前世是天生地养的祥云,妖族有雌雄,那么找个伴侣不奇怪。
只她那样的祥云,原是中性的,选择作女仙一方面是她的意识是女子,另一方面天地给的灵气形成内/阳/外/阴之势,化形时就会化为女子之身。
可她们那种根脚,天生男女之欲浅,不曾与男身神、妖、仙之族交/合是很正常的。
但是妖族漫长人生总有些风流韵事,那是兽类生灵的天性。
“我只是一个凡人。”
“凡人?英年早逝呀?”
“快活到六十岁了,不算英年早逝。”(注2)
贾琼摸着下巴,嘿嘿笑了两声:“原来你前世是太监,有意思!以你这身灵力和悟性,前世要是太监,那估计也是神仙历劫。不过你这劫倒有意思,一世当太监,一世当皇子。”
轩辕起脸变成猪肝色:“我也不是太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前世只喜欢研究如何打仗,喜欢看地图,于女/色没有什么兴趣。”
贾琼哧一声笑:“你前世叫什么名字?”
“公孙起。”
“没听说过。原来你前世姓公孙,才骗我叫‘公孙白’。你喜欢白色。”
轩辕起看着她瞠目结舌良久,才弱弱问道:“英华,也许你……可以稍稍多读……一点书。”
“你是嫌弃我没有才华吗?”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开心就好。”轩辕起亲手给她盛汤,“夫人,多吃鱼汤,美白的。”
贾琼傲骄地哼了一声,端着鱼汤喝了两口,终于秀眉一蹙,霍然转过头,瞪大眼睛:“公孙起!白起?”
这反射弧不是一般的长,轩辕起俊眉轻颤,一双深深的墨绿色的瞳眸看着她:“原来……听说过吗?”
贾琼手中的银汤匙落在了碗上,眼皮子直跳。
“你不会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吗?”这世界幻想自己是玉帝的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注1:没有史料记载白起有没有妻子和后人,无可考。本文是小说私设,因为他也是历劫的才投生成白起,为促成六国统一建功立业,因为有原身的一些原故,才对女色不怎么感兴趣。为免误导读者的常识,特此说明。
注2:无史可考白起生卒年月,但是他在公元前294年因为善用兵被封为左庶长,这在秦国二十等爵中居第十级,不算是低阶的了,估计早这几年就事秦昭王了。他逝世于公元前257年。前后近40年。他是天才,假设他十几岁从军,到死时也有五六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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