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一进屋，潇茉嫆拿着金疮药就迎了上来，邱慧也从顾婉手中接过霜瑾，“怎么伤成这样。”一边问着一边往顾婉的屋里带。
进了内间，顾婉心疼不已，“快让我看看。”
“没事。”霜瑾下意识的缩了手，“奴婢自己来就行。”
顾婉瞪她，不给她闪躲的机会，拿过她的手低头一看就红了眼眶，“伤口这么大……疼不疼？”顾婉心疼她，霜瑾顿时鼻头酸楚，方才的委屈也难以压力，含泪摇摇头。
“好了，别惹顾姐姐掉眼泪，先清理伤口吧。”潇茉嫆安慰霜瑾，唤手叫邱慧把清水取来。很快，邱慧端着铜盆到了跟前儿，不等霜瑾自己动手，顾婉拿起手巾在水里沾了沾，“来，我帮你。”
“小姐……”霜瑾与顾婉同大，霜瑾的娘是顾婉的奶娘，二人除了自小长大的情分，更有姐妹情深，放在平日里，霜瑾自然不会躲，只是潇茉嫆在旁，她这样实在不合规矩，怕顾婉又招人非议。
“无妨。”顾婉心知霜瑾的顾虑，手上微微用了些力道，仔细帮她清理伤口，潇茉嫆心明眼亮，见顾婉主仆二人这样，悄声带着邱慧回了去。
“你去打两盆热水来吧。”进了暖阁，潇茉嫆回身吩咐，“是。”邱慧将潇茉嫆扶到榻上，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顾姑娘在吗？”刚刚将霜瑾的手包扎妥当，就听外堂有人轻唤，内室里的二人对眼相看，“姑娘在吗？”小声又起，细细的，听着不像是有意来找茬儿，顾婉便朝门外点点头，霜瑾会意迎了出去，“来了。”
“霜瑾姐姐。”谦和一唤，声音停了停，似是作了礼，“这是我家姑娘叫我送来的伤药，是我们府上自己调配的，比外面的要好用些，姐姐收下吧。”
“这……”霜瑾看着小丫鬟手中的小玉瓶，谢对方的好意却又不敢真接下，一时犯了难，“廖姑娘费心了，只是这东西太贵重，奴婢不敢收的。”廖姑娘是兵部侍郎廖准的孙女，廖准武将出身，为朝廷出生入死，大伤小伤的受过不少，这廖府的伤药也是实验出真知，经过一次次的改良，堪比治疗外伤的奇药，如今可是一瓶难求。
“姐姐收下吧，也是我家姑娘的心意，她见不得旁人受欺负，但……”小丫鬟后半句隐了，眉头蹙得紧，叹了口气才恢复了笑容，“总之，姐姐手上的伤好得快些，才能把顾姑娘照看好，不是？”
“可是……这……”
“替我多谢廖姑娘。”顾婉在里头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含笑走出来，对着小丫头点头道谢，伸手接过小玉瓶。小丫鬟的差事办妥，如释重负的摊开笑容，“恩，奴婢定会转达。”
“廖姑娘真好。”霜瑾心头儿暖暖的，顾婉没接话，将东西递给霜瑾，跟着也笑了。
“姑娘，先用热水洗漱吧。”回屋刚坐下，邱慧就端了热水来，顾婉一见就知道是潇茉嫆吩咐的，“潇妹妹有心了。”
霜瑾上手去接，邱慧一摇头，“手上有伤，先养着。”霜瑾平日跟邱慧相处时间最长，也不客气。
“你呀，别惯着她。小心以后她去劳烦你！”顾婉笑嗔，邱慧往霜瑾那头儿，递了一眼，“不怕，到时候奴婢来求姑娘帮忙。”
“哈哈，好，你来找我，我必不让她欺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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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伺候在主子面前，顾婉是舒心的，倚在窗下想着多半是楚文轩的功劳，暗暗觉得应该感谢他一下，可又想起他那张脸，满腹的热情就被浇灭了，一道寒意激在身上，猛然甩了甩头，还是算了吧。
“小姐。潇姑娘用过药已经睡下了，邱慧说叫小姐放心。”早晨折腾一番，潇茉嫆本是陪着顾婉一处说话，可用过午膳，顾婉看着潇茉嫆的精神不大好，就嘱咐她去休息，过了一刻又不放心，就叫着霜瑾去看看。
听霜瑾这样说，顾婉安下心，随意摆弄了会儿女红，觉得有些无趣，便起身笑说：“走吧，我看着阳光甚好，咱们出去待待。”
春风和煦，午后的日头不冷不热，刚刚好。
许是龙气所在，园子里的迎春花开得格外艳，风吹柳花，飘来阵阵清香，顾婉走在小径上，深深换了口气，“若是吴姬在旁，就更好了。”
“吴姬压酒唤客尝，这当真只是读过女戒，略识得几个字的人吗？”湖边小径四处相连，不如住所那头的顺直，顾婉只顾得赏景儿，却不曾注意到楚文羽正从另一头含笑而来。
楚文羽素来温雅，又是个天生的善目含笑，更是吐气如兰。顾婉经了上次一事，又有楚文轩做比较，更是觉得他是极好的，转身莞尔一笑，“二皇子。”
楚文羽本来是在兰妃处用了午膳，闲来无事正园子里赏景消食，走着走着轻柔的话音传入耳朵，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那张俏美的脸庞，心头猛然升起了暖意，面上笑得更是温柔了许多。
旁边太监偷眼瞄着，他家主子向来温文儒雅，眉宇间又多了兰妃的秀气，是个极俊秀的主儿，可这无意间透出的甜意，他伺候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得，忍不住探头往远处多看了两眼。
“你可知，欺瞒主子可是大罪？”楚文羽背手立在顾婉跟前儿，故意扬了扬声调，成心逗她。
“我确实读过女戒呀，也确实识得几个字。”顾婉不怕他，努努鼻头，打算耍无赖到底。
她确实读过，所以，她跟皇后说的话，是半点虚言没有的。
“哈哈。”楚文羽喜欢这样清朗的女子，顿时不想再一个人瞎逛了，伸手往湖中的凉亭出指了指，“过去坐坐？”
楚文羽相邀顾婉不好拒绝，可提步刚要走，就想起这几日，院子里的交头接耳，又停了下来，“恩……二皇子，要不……”顾婉吞吐，她不想让楚文羽误会，但她也确实有些难处。
“怎么？”楚文羽浓眉微皱，见顾婉犹豫的样子即刻就了然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皇后连日都没有叫顾婉伺候在旁，楚文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受了旁人的排挤，“你告诉我，若是有人欺负你，我定不饶她！”
他心头急，跟着声色正了几分，垂眸下来显出了主子的严峻。
“二……皇子……”顾婉确实过的不顺当，可楚文羽的反应也些过，好似真的有人欺负了她是的。
顾婉那小声弱弱的，有些胆怯的瞄着楚文羽，斟酌着下句。
楚文羽顿时发觉有些失仪，飞快的寻了个理由，“唔……我只是不想顾青愁心，你不知道你这个弟弟多惦记你呢。”毕竟，还有个心疼姐姐的弟弟在，理由也算是信手拈来。
“恩，我过的挺好的。”一听到顾青，顾婉的语气也柔了许多，不管父亲如何看她，顾青这个弟弟还是护着自己的，“若是二皇子能见着他，劳二皇子帮我带句话，让他好生准备殿试，我这里一切安好，莫要操心。”
“恩，好。”楚文羽顿了顿，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润，“我帮你传话，你陪我小坐解闷儿，应该的。”
楚文羽不打算给顾婉拒绝的机会，独自先行就往凉亭而去，顾婉犹豫间，楚文羽就已经拐进了竹林。罢了，顾婉耸耸肩膀，既来之则安之，提步要跟上去，却听后头清脆一声，她即刻又停了步子。
“前头儿可是顾姐姐？”
楚文羽听见有人唤顾婉，也停了下来，回头正对上顾婉略有些尴尬的笑容，果真，她还是落了闲话。
“廖妹妹。”廖蕊跟顾婉并不熟络，但因着是这次入宫姑娘们中最小的，不管对谁都是谦逊有礼，大多时候都是待在屋里，也不与其他人掺和在一起，顾婉与她没什么矛盾，又加上早上她好心差人来给霜瑾送药，顾婉也改了平日的称呼，亲和笑笑。
“公公……”廖蕊快走了几步，快到跟前儿，才看见顾婉身后还杵着个太监，这人她认得，前日陪着皇后游园时，正好撞上了兰妃与楚文羽，所以她一眼就认出，这太监是楚文羽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脚下一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既然撞上了，就没必要闪躲，不然更是落人把柄，顾婉一笑，福福身子，“二皇子。”
楚文羽含笑，顾婉给廖蕊递了个眼色，廖蕊地头上前，直到一双深褐色锦面薄靴入了眼帘，才停下来，端端儿的福身行礼，“见过二皇子。”
“恩。”楚文羽和善，抬手叫廖蕊起身。
“谢二皇子。”廖蕊声音轻柔，听起来很舒服，与春风和煦的楚文羽很是相配。
“不知二皇子在，小女……”廖蕊起身，回头看了看顾婉，似是觉得打扰了二人的逸致，“不妨，偶然碰到闲聊几句罢了。”楚文羽截了廖蕊的话，眼神落到丫鬟怀中的古琴，转头又笑叹，“廖姑娘好兴致。”
廖蕊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可回话却不扭捏，“打发时间罢了，让二皇子见笑。”说起音律，当朝的二皇子楚文羽何止精通，那琴曲中的意境品得更是好，经他手中转出的曲调，勾人心弦，只听一次便就是难忘的，皇上也是时常赞许。
“廖姑娘谦虚了，久闻廖姑娘的琴，清如溅玉，颤若龙吟，难得一闻，怎能说是打发了时间？”楚文羽背手一笑，来了兴致，“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闻？”
当然。廖蕊含羞，却压不住心头的喜悦，她能在他面前弹曲儿，是她多少年来的夙愿。
廖蕊第一次见到楚文羽的那年才十岁，皇太后过寿，叫着几个姑娘进宫贺寿，也为了更热闹些。寿宴上，楚文羽为皇太后弹了一曲，廖蕊看着高台上风度翩翩的男子，耳中是那从未听过的婉转妙音，只那一下，便就入了迷。回到府上，廖蕊苦练琴技，只为得能得到他的关注。
楚文羽抬眼看向顾婉，顾婉本是觉得他两个人一处有些尴尬，现下多了一个人在，自然是好事。况且，她也是好曲儿的人，她对京城中的妙手不甚了解，可楚文羽既然说廖蕊好，那想必廖姑娘定是个中能手，这样好的机会如何能错过？于是，莞尔一笑，“那是再好不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