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软轿之中发出一声疑问。随后,一只细嫩白皙的手掀开了门帘,陆续有四位身穿红绸的丫鬟从那轿中下来了。
最后,那位元家二老爷才被人搀扶着从轿中走下来。
四十几岁的人,瞧着却还同许家庆差不多的年纪,样貌堂堂,只是眼角那抹风流和阴鸷,让人对他生不起好感。
他看见了许家庆,眼中迅速划过一丝不满,却又像是碍于什么不得不端起笑意来。可这一抹不满和鄙夷被陆芫看了个正着。
“你……就是许家庆?”他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询问?
堂堂一城之主,怎么像个城外的贱民一般,衣衫破烂就算了,这发髻凌乱,面上还脏兮兮的,就这等仪态,实在是不像个城主。
说来这也怨不得许家庆,命都快没了,谁还顾得上仪态不仪态的。这任谁来选,也会先选保住性命吧。那两位仙人是救了他,可总不能还让人家提供衣物吧。
尽管心中对这位元家二老爷有些不满,可碍于礼数,他仍旧恭敬的抱拳回答道:“我的确就是许家庆。”说完他环顾四周,又接着说道,“不知元二老爷寻我何事,不若……我们进去详说吧。”
元二老爷打量着许家庆,高傲地抬了抬下颌:“那就进去吧。”
“张伯,你带贵客进去,我还有两位友人尚且在外。”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去寻陆芫和印光了。
方才那说话的刁奴双目一瞪,立马便说道:“二爷,这人……”
“他岂是你可以议论的。”元二老爷淡淡地扫视了那仆人一眼,冷哼一声,便带着侍女进了城主府。独留那仆人在原地,一身衣物皆被汗水沁湿。
别人不明白,他还不明白吗。
今日过后,那许城主就要一飞冲天了。
这元家一进去,自然没有热闹看了,渐渐的人群也就散了。陆芫和印光又是极其出色的,许家庆自然是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实在抱歉,这元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溯城和瑞阳城距离不算近,素日也没有什么恩怨,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找上门来是做什么,怠慢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事怨不到许家庆身上,陆芫和印光自是不会怪他的。
“说不得他们和你先前遇见的刺杀有关呢。”陆芫有些无聊,便随口一提。
许家庆面色微变。
是啊,太巧了,由不得他不多想。
许家庆领着两人进了城主府,直接去了花厅坐下,恰好那位元二老爷也在花厅坐着,正悠闲地品茶呢。
看见两人进来了,他漫不经心的放下茶盏,抬头一看,顿时面上就洋溢起了有一个笑容来。
“这位姑娘是……许城主的?”他一边说这话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陆芫。惹得身上那些个伺候的丫鬟一个个那眼神,恨不得杀死陆芫似的。
在瑞阳城中,元家名气的确很大,可那并不包括元二老爷。元老太爷一共有五子三女,女儿都嫁去了更强大的家族做了联姻的对象。而这五个儿子中,有三子是正妻所出,两子是纳进门的姨娘小妾生的。大老爷、二老爷和三老爷是一母同胞,四老爷和五老爷分别是两位姨娘生的。
这五子当众,大老爷的天赋最好,所以瑞阳城的城主之位便是这位大老爷的。三老爷天赋也不错,所以家族中的资源也是任由他取用的。剩下两位天赋凡凡,日子过得也就不好不坏罢了。
可唯有这位二老爷是个一点天赋都没有的废材,自然只有做个富贵闲人了。
为了这个儿子,老太爷拿了不少的灵药,总算堆了点修为出来,还专门给他娶了位小世家的闺秀,修为据说不俗。
可纵然这般用心良苦,也挡不住这位二老爷生来便好色,最喜貌美的女子,那位二夫人样貌平平,他自是看不上眼的。
他现在这个样子,明显就是看上了陆芫了。那眼神是越来越色眯眯,越来越下作,印光冷哼一声,他突然就捂住了眼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一边吼一边转身去打那些个丫鬟,“我的眼睛好痛,快去给我请医师。”
就在这个时候,换了身衣物的许家庆走了进来。
一走进来就愣了,看见这样的情形之后,他有些呆怔。看见他进来了,印光冷哼一声,一挥手,那元二老爷的眼睛立马就好了。
这下子,还有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人家印光这是在警告眼前这人,管好自个儿的眼睛,若是不想要了那就干脆别要了。
元家的人吃了这个哑巴亏,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绝对的实力之下,说什么都是白搭。
许家庆自然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必是那元二老爷冒犯了陆芫,否则哪会有这样的祸事,想通之后他冲印光笑笑:“麻烦印光师傅了。”
“不知你们这样闹上门来究竟所为何事?”许家庆坐在上方,换了身衣物的他,板起一张脸来,倒是很有威严。
元二老爷自觉丢了面子,也没给许家庆一个好脸色。可转念一想,这可是自个儿唯一的一根独苗苗了,只得缓和了脸色:“我今日来找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流落在外的亲子。”
轰,好像一声巨响,许家庆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呐呐地复述道:“我是你流落在外的儿子……”
元二老爷以为他高兴傻了,又有些得意:“好了,寻个好日子跟我回元家去,见见你的祖父和伯伯吧。”他压根没有想过眼前这人不会不跟他回去。
他元家是什么地位,哪会有人不愿意的。
这等好事,寻常人遇都遇不见。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是元家的孩子,不可能!”很快,许家庆就反应了过来,一句话就反驳了回去。
陆芫看了一眼许家庆,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赌气,反而像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她动用了神识,传音对印光说:“这两个人都不想说谎的样子,倒是有些奇怪了”
她看得出来,那位元二老爷的确也没有说谎。在他眼中,许家庆就是他丢失多年的儿子。
可同样的,对许家庆来说,他也同样确定自己不是元二老爷的儿子。
“你怎么不是我的儿子。我知道,这么多年没有寻见你,你心中有怨气,可是你的的确确就是我的儿子。当年若不是家中那贱婢将你偷出去,你现在就是我元家的孙少爷。”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无论如何,他也要他认祖归宗,传承他的香火。
“元家的防御岂是这般简单?孩子说偷就偷?再说了,一个孩子在外边怎么生存?”许家庆才不会被他这几句话就引诱了,反而是冷静的反驳他。“况且,我是有娘的。”
“胡说,你娘早就死了!”听到这话,元二老爷顿时激动的反驳。
“我觉得这位元二老爷,你还是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出来吧。”陆芫一边笑一边暗示印光,印光使了个法术。
那元二老爷顿时觉得自个儿心中有很多事儿想说出来,也顺从自己的心意开始说了起来:“我早年纳妾无数,却只得了一个孩子,就是他。可是我年纪不大,又娶了妻子没有几年,全家没有一个人将孩子的事儿放在心上。”这也是有迹可寻的,修士的子嗣总归要艰难些,越是修为高便越艰难。
“没有人将那孩子放在心上,他娘地位也不高,生下他就死了,后来那孩子就不见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终归不是个血脉纯正的,我日后还会有血脉更纯正的孩子出生,便也没有去寻他。”每每想到这儿,他真是后悔,谁能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孩子呢。
“后来,二十几年,我竟是一个孩子也没有。再这样下去不行,我爹就说寻寻看当年那个丢失的孩子还活着没有。他不见的时候正是冬日,冷得很,我原本也没有报希望,可谁知道,他竟是活着。”
陆芫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你的儿子?”说来起来,他怎么就那般肯定呢。
许家庆也支棱起了耳朵,准备听一听。
“因为他和我爹年轻时候生得像极了,况且……我元家的孩子,左耳耳垂上都生着一颗黑痣。”众人齐齐看向许家庆。
许家庆摸了摸耳垂,他知道他那里的确有一颗黑痣。
突然,那元二老爷像回过神来了一般,无赖地说道:“你说你娘在,你把你娘叫来问问,就知道了。你肯定是我们元家的孩子,错不了。”
“我娘……”他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有些悲伤,“我娘在我当了城主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我寻了她八年,都没有寻见。”
他找遍了附近的村镇,没有一个人见过他娘。
印光挑眉,觉得这事儿越来越扑所迷离了。那边口口声声说他是他儿子,这边却还在找娘。
这……元二老爷有些无奈了。这要是换了印光和陆芫不在,他说不得要以势压人了,可是这一尊佛爷在这儿蹲着,他还真不敢做什么。
“那……那就,我过几日再来吧。”他甚至不敢去看印光和陆芫,只得恹恹说道。等着,他过些日子把家中的修士带来,看他还敢不敢横,又想到陆芫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心下一片火热。
这样的美人,只有他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