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霜在帐子里坐了会儿,心中越发焦灼了起来。
她原以为静王当初听了她的话,会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从轻处置李弘。
可现在,外头谣言怕就是从静王那里故意传出去的,他大概真是厌恶极了她,才故意传了这事出去,破坏她的名声。
静王怎么可能会好心帮她这个忙。
那还有谁能帮她?
周凝霜咬了咬唇,攥紧手心,手指紧紧地掐进了掌心,想着还呆在牢中的李弘,心里只觉得煎熬万分。
“主子,外头有位李姑娘找您。”
思烟从外头撩了帘子进来,轻声禀告道。
李姑娘?
周凝霜有些疑惑地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去。
见到来人,她愣了一下,原来是李弘的妹妹。
虽然这辈子她们只见过一两次,不过上辈子,她们也在一起住了一两年,她对这个小姑子还比较熟悉。
这小姑子是个直性子的,和她还算投契。
“李姑娘,你找我有事?”
周凝霜走近几步,出声问道。
李姑娘福了一礼,眼眶红红地看着她,显然是这些日子哭的厉害了,眼睛周围都有些肿了。
她拉着周凝霜走远了些,这才声音低低地开口,“周姐姐,外面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周凝霜脸色僵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并没有听到外面的传言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周曼曼和周芊芊说的那样不堪。
她们一向看不惯对方,周芊芊夸大其词也是有可能的。
周凝霜正要出口问她,李姑娘却似乎并不在意答案,继续道。
“我听说,哥哥是为了救你才会打伤临平王。”
“对不起,是我害了他。”
周凝霜微微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神,声音中满是内疚之意。
“不……这件事我们家知道,并不是周姐姐的错。只是……只是哥哥他前些日子受了刑罚,这几日竟是染了风寒……”
“他生病了?”
听到这句话,周凝霜心中忽然漫上一阵慌乱,跳的极快。
他身体一向很好,轻易不生病。
平日里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旦病起来,便格外厉害些。
即使只是染上风寒……也叫她好一阵胆战心惊。
那监牢之中环境那样差,以前有犯人也不过是染了风寒,拖了些时日便连命都丢了。
李姑娘见她面上露出担心之色,不像是硬心肠的人,拉住她的胳膊,哀求道。
“周姐姐,看在哥哥帮了你的份上,你能不能求求静王和静王妃,把我哥哥放出来……”
静王妃是周凝霜的亲姨母,要是周凝霜肯为她哥哥求情,王妃又是那样仁慈的人,很可能会答应帮忙。
要不是听到外面的传言,她们一家人都还不知道,哥哥是为了周凝霜才会惹上事。
而且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们去探监的时候,哥哥还是没有透露只言片语。
虽然父母面上不说,但因着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对周凝霜有些芥蒂。
这次她也是瞒着母亲,偷偷过来找周凝霜的。
——
“我……不是我不帮忙……”
周凝霜听到李弘生了病,自然也心急如焚,可她也无可奈何。
求情这件事,她上次已经亲自在静王面前试过了,根本没有半点用。
李姑娘见她面露犹豫之色,眸中的希望渐渐沉了下去,苦笑道。
“要是周姐姐不愿意,我也不敢勉强……今日的请求是我唐突了。”
李姑娘说着松开手,不过还是掩不住面上的失望之色,朝周凝霜福了一礼,转身往外走。
“等等……”
周凝霜疾步追上去,牙齿咬住下唇,下定了决心般说道。
“李姑娘莫急,多的我可能也无法保证。但我会努力求姨母,争取让他……让李公子能先出来养病。”
虽然上次在静王那里没成,可姨母那边还没有求过,说不定姨母会帮她劝一劝静王。
早知道,她方才就不应该和姨母置气。
她打了人也算是出了气,大不了,就是忍一口气,假装道个歉。
可现在,姨母也不知道有没有生她的气。
听到周凝霜的话,李姑娘脚步一停,眼睛亮了亮,方才的失望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红着眼睛,朝周凝霜感激地一笑,很是激动地谢道。
“谢谢周姐姐!”
——
周凝霜送完李姑娘,去了静王妃营帐那边,下人却回她说王妃在休息不便打扰。
可她分明听到了里面有轻轻的交谈声,这便是不愿见她的意思了。
她心情有些低落,低着头往回走着,因着心中存着事儿,一时也没注意看路。
哐的一声,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抬起头看去,就见前面一个小丫鬟抱着个锦盒。
因着她这么一撞,那锦盒落到了地上,盒子掀开一道缝隙,咕噜噜从里头滚出几样小物件来。
她不在意地扫了一眼,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其中还有个木雕的女娃娃,雕工有些粗糙,不过神态倒是灵动。
那丫鬟朝她不住地赔礼,颇有些惶恐。
周凝霜挥了挥手,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就走开了。
心中只有些奇怪,今日在场的都是大人,又没有小孩子在,也不知是带这个来做什么。
——
她没想到,回府的时候,在马车车厢之中,她会再一次见到这个盒子。
齐楚楚将那盒子打开,周凝霜目光飘过去,果然发现盒子里有个木雕的女娃娃,跟她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周凝霜注意到,齐楚楚看到木雕娃娃的一瞬间,神情忽然变了变,似乎十分惊讶。
“这个盒子,是谁送过来的?”
她忽然出声问玉书。
“听下面人说,是一位姓林的夫人让那丫鬟送过来的。”
自从齐楚楚嫁给了严青之后,同京城中的夫人们来往也多了些,这种互送东西的事儿,也算是常见。
因此一开始,齐楚楚只以为里头是些胭脂水粉或者是小巧的钗环之物,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齐楚楚握着那个木雕娃娃,兀自发了一会儿怔。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将盒子里的东西全都倾倒出来摊在矮几上。
又在盒子底部摸索了两下,果不其然有一块暗格,她伸手将里面藏着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封信。
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
她取出信笺匆匆扫了一眼,上面不过百来个字,却已叫她心神大乱。
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结体严整、笔法圆熟,是她自打开蒙以后,就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而这封信上的内容,更是叫她大为吃惊。
——
周凝霜眸光闪了一下,往齐楚楚那边飞快地瞟了一眼。
却见她秀眉紧锁,目光怔怔地瞧着手中的信纸,手指轻轻地颤抖着,似乎十分不敢置信。
周凝霜瞧不见那信纸上的内容,心中暗自好奇,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记得,方才碰到那个小丫鬟的时候,那丫鬟好像是从左边过来的,左边这一块区域,都是为皇室子弟准备的休息营帐。
哪来的什么林夫人……
不对,林?
周凝霜心神一凛,难道……难道是临平王的临?
齐楚楚自从进京以来,都住在威远侯府,她记得很清楚,齐楚楚应该从没见过这位临平王。
临平王好端端地,怎么会忽然想到送东西过来。
想到之前碰到临平王,他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样子,周凝霜一颗心陡然怦怦乱跳了起来。
如果没有先前的揣测,周凝霜也根本不会多想。可现在,却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难道说,这个借尸还魂的鬼魂,竟然碰巧是齐楚楚认识的故人……
如果真是这样,现在的临平王是齐楚楚认识的人。
那么……只要说动齐楚楚,让她这位故人帮帮忙,岂不是更好。
毕竟临平王身为当事人,要是他都不追究责任,李弘自然是可以出来,不用受罚。
只是,瞧齐楚楚现在这样,只怕还处于震惊之中不敢相信。
毕竟这种灵异的事儿,要不是她亲身体验了一次,也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周凝霜按捺住心中猛然涌上的激动之情,脑子转了转,故作神秘地说道。
“舅母,我前些日子听了个有趣的事,说是前朝有位员外家的朱小姐,在出嫁的那天醒来,忽然声称自己乃是东村的钟秀才,男子怎么能嫁给男子,这桩婚事有违伦理,万万不可。”
“那“朱小姐”声称自己出生于某年某月某日,死于某年某日,在开元三年中的秀才,死因是失足落水,家中还有一位年迈的寡母,姓沈名春兰,他们家住在东村临河处。”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位朱小姐是生了病才胡言乱语,请了好几位精通岐黄之术的老大夫,大夫却都说朱小姐很健康,并没有半点毛病。”
“那朱员外见得女儿行为与以往大不相同,心中不安,暗暗派人打听,被吓了一大跳。原来东村临河的地方果然有位钟秀才,只是这钟秀才已经死了两年,小姐出嫁之日偏偏正是那钟秀才的忌日,生辰八字也一一能合上。
“秀才家中确实只有一位寡母,桩桩件件,与那位失心疯的“朱小姐”所说的,竟是一字不差。”
“可这位朱小姐自打落地以来,便养在深闺足不出户,这朱员外的家与那东村更是隔了几十里地,根本无从得知这么个穷酸秀才的消息。”
“而且朱小姐以前勉强只认识几个字,现在却是四书五经都能倒背如流,能吟诗作画,于刺绣裁衣却是一窍不通。慢慢地,便有人开始说,这朱小姐确实是被钟秀才的魂魄上了身……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一桩怪事。”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