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飞扬轻轻咳嗽了一声,杨承东突然将话筒交给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当然知道,杨承东这是给他表现机会。
方夏纸业公司的事情一直都在操作当中,只不过有些流程环节出了点问题,需要花一点时间,所以计划中方夏纸业公司可以缴纳的税款暂时还没有到位。
就在这场会议开始前,县委还专门为此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除了县委常委,包飞扬、县财政局局长、地税局局长等人也列席会议,会议讨论的主要内容就是关于上半年财税任务的问题。
“笑面虎”周知凯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严肃地说道:“飞扬同志,方夏纸业公司那边的税款到底能不能及时到位?现在外面全县几千干部职工都在期盼着这趣÷阁税款,都在等着县委县政府的消息,这个税款究竟能不能缴上来,你要给一个明确的说法啊!”
包飞扬抬头看了周知凯一眼,态度平静地说道:“方夏纸业公司那边已经在加紧办理相关手续,最快今天就能申报到位,最晚也就是两三天……”
“到底是两天还是三天?这其中可就是上半年与下半年的区别啊!”周知凯说道,自从包飞扬连续搞了两次突袭,让他十分被动以后,周知凯对包飞扬的态度已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再加上他也看出来了,包飞扬显然已经跟杨承东走得越来越近,两个人眼看就要搞在一起。所以纵使周知凯这个时候不想跟包飞扬撕破脸皮,但是也忍不住想要抓住机会敲打敲打这个年轻人。
“周书记,申报流程在走,主要是国税那一块的程序比较多。据我了解,方夏纸业公司也想尽快完成税款的清缴,但是这是也并不是方夏纸业公司所能决定的。周书记你是不是出一下面,以县委的名义和市国税局打个招呼,让他们特事特办,加快一下流程?”包飞扬不急不缓地说道。
方夏纸业公司刚刚成立不到一个星期,要完成涉及上亿元的营业收入申报并上缴上千万税款,这其中要处理的环节非常多,一个环节没有到位,很可能会留下后患。因为按照当前政策,这些税款中的很大一部分将会享受退税待遇,不但涉及到县里的地税,还涉及到国税,甚至需要到省市一级的国税部门办手续,所以方夏纸业公司方面虽然全力以赴去办这技术群,但是也不敢保证能不能在两天内把所有流程走完,如果这两天不能顺利走完程序的话,那么在下月初税务申报时,方夏纸业公司的营业收入就不能算在六月份,也就是说,不能计算进望海县上半年的财税收入当中去。
周知凯没有想到包飞扬竟然反将了他一军。的确,方夏纸业公司那边都准备好了,相关手续能不能在两天内办好,取决于市国税局的办事效率。而周知凯作为望海县的一把手,的确有责任也有义务去和市国税局方面进行沟通。可是因为望海县是贫困县,市国税局对望海县的领导很少有什么好脸色,周知凯为此还和市国税局的一把手拍过桌子。这时候让他去市国税局沟通,岂不是自找难堪?
杨承东看周知凯眉头紧锁,就将茶杯放到桌上,缓缓说道:“流程究竟是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在走完,我看这不是根本,只要方夏纸业公司的项目顺利落地,望海县今年的财税收入就能够实现翻身,就算上半年的数字不是很好看,但是下半年的成绩足以弥补。”
周知凯面沉似水,这个杨承东又开始跟自己唱反调,周知凯这里想要让包飞扬给个确切的时间,他杨承东却说这不重要。周知凯其实心里看法和杨承东一样,流程究竟是在两天三天走完都不重要,无非是税款收入计算进上半年或者下半年的问题,总之,有方夏纸业公司在望海落户,望海县的财政收入今年肯定能够完成大翻身。他周知凯之所以故意强调这一点,也只是想借机敲打敲打包飞扬,提醒一下包飞扬,他周知凯才是望海县一把手,并不是真的打算把包飞扬怎么样。可是杨承东这几句话说出来,顿时让周知凯感觉很不舒服。
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王立中看了一眼周知凯,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杨县长说的是有道理,从全年来看,我县的财税任务应该可以顺利完成。但是,也不能说这件事不重要,因为这涉及到全县上半年的工作考评,如果这部分财税收入不能够在月底之前,也就是后天纳入上半年的数据,那么我县上半年的财税目标完成情况将非常糟糕,很多人,也包括在座各位,上半年的考核结果都会很不理想……”
“因此呢,方夏纸业公司流程走完是两天还是三天,对我们望海县来说是有着根本性的区别,关系非常大!”王立中在讲话结束时做了一个强烈的手势,以加强自己话语的感染力。
杨承东看了一眼王立中,组织部掌握着对全县干部的各项考核,财税指标是上级和望海县党委对政府部门最主要的考核指标,也是对他这个县长的主要考核指标,王立中这个时候出来强调考核指标,意味深长啊!
副书记曹逊看了看杨承东,又看了看周知凯,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开口。
望海县的常委会一直都比较奇怪,不但县委书记周知凯、县长杨承东都占不了优势,作为本地官员的代表,曹逊、焦梦德、郑岳等人也不是一条心,因此每次召开常委会的时候,格局都很混乱,甚至有人说就是因为县里的领导忙着争权夺利,导致县里的工作没有人做,一直都发展不上去。
望海县经济落后的原因有很多,将经济落后的原因全部归咎到县里的权力斗争上未免有失偏颇,但是也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关系。
自从焦梦德下台以后,感觉最高兴的就是曹逊,两个人斗了很多年,以前一直是焦梦德压着曹逊,哪怕曹逊好不容易抢先半步,在几个副书记当中排在焦梦德的前面,可是他这个党群副书记上面有县委书记,下面有组织部长,其实远不如分管工商贸易等工作的焦梦德的权力大。
以前他只顾和焦梦德斗得你死我活,现在焦梦德倒了,曹逊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望海县又迎来了难得的发展机遇,他也不禁有了一些想法。
看到周知凯和组织部长王立中联手挤压杨承东、包飞扬等人,曹逊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本来他在县里最痛恨的敌人除了焦梦德就是周知凯和王立中这两块一上一下夹着他的馍馍。他突然嘿嘿一笑道:“不就是两天或者三天嘛,那我们就再等两三天,既然是上半年的考核,那当然要等上半年结束再说。”
“可是按照往年的惯例,下午的党员干部大会上县里都会对上半年的工作进行总结,必然要提到这一块,而且会议的议程表已经发下去了,就算是现在想要改也来不及了。那么在工作总结中,对财税指标这一块该怎么说?”王立中立刻反问道。他这个主管人事的组织部部长这时候仿佛摇身一变成了政府口的官员,咬着财税考核指标不放。
稍微一顿,王立忠就继续说道:“而且,同志们也都对这件事情比较关心,包县长早前在会上当众做出的承诺,县里面很多人都知道,现在他们都想知道包县长有没有完成,他们能不能领到上半年的工资和奖金,如果我们没有明确的说法,外面一定会有很多议论。”
望海县此前一共有十三个常委,焦梦德被双规,武装部长没有参加,实到十一个人,不过大家看着王立中和曹逊唇枪舌战,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县里的局势很微妙,一向强势的焦梦德倒了以后,他留下来的权力真空如何分配,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一方面,周知凯是县委书记,名正言顺的一把手,又得到市委书记齐少军、常务副市长王景书等人的支持,大家也不想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与他发生冲突;另外一方面,包飞扬的来头也不小,手上还拥有方夏陶瓷集团的项目,才来没多久,就已经在县里站稳脚跟,现在谁都看不清包飞扬的底细,也不愿意跟他产生矛盾,所以大多保持了沉默。
曹逊不以为然地说道:“议论?这部分财税收入是包县长实现的,好像跟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再说下半年指标超额完成,上半年工资奖金照样可以补发嘛!毕竟都是今年的任务嘛!”
王立中顿时噎了一下:“可是包县长当初在常委会上是做出保证的,他的承诺有没有完成,对县里上半年的工作评价影响很大。”
“好了。”周知凯突然摆了摆手,中断了曹逊和王立中的争论,他其实也不想就这件事挑起争端,谁都知道包飞扬手上捏着项目,就是市里也不敢过度逼迫包飞扬,他不过是想敲打两下,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发生冲突,包飞扬一怒之下让方夏纸业公司停止办理相关流程,那望海县可就是鸡飞蛋打了!毕竟方夏陶瓷集团以前的那些业务并不是在望海县发生了,即使那些营业收入不计算进方夏纸业公司收入当中,也没有人能挑出一点毛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