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夏明日一口笃定:“明月姐姐不会杀人的。”
吴雪说:“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她没有杀人警察叔叔为什么会抓走她,他们是专抓坏人的。”
夏明日不高兴了,直接上楼去。
吴雪唤他;“喂,明日,你去哪里。”
小家伙倔强的头也不回。
吴雪嗔怪他;“小白眼狼。”
夏明月从来没有这样浑噩的过日子,哪怕一生中最无枝可依,最孤苦伶仃的时候,至少可以见到天日。
现在她在等一场审判,至于结果怎样,还是未知,只能寄希望于蒋承宇。
他说一定会把她救出去的。
蒋承宇搁浅了手头的所有事情,专心跑夏明月的案子。
上午从事务所里出来的时候碰到苏婉清。
问他:“你去哪儿啊?”
蒋承宇随口说:“去警察局。”
苏婉清顿时领悟:“承宇,你真的要帮夏明月是不是?”
这两天就听说蒋承宇在为夏明月的事情奔波。偏巧她也忙,还未来得及问他。
蒋承宇说:“是啊,怎么了。”
苏婉清一本正经:“你怎么不想想霁风的感受?夏明月气死了宋阿姨,霁风有多难过,你也看到了。现在你却来帮杀害宋阿姨的凶手,你要让霁风怎么想?”
蒋承宇眯起眼睛纠正她:“夏明月她现在最多只能算犯罪嫌疑人,不是凶手。亏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律师,不会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搞不明白了吧。反过来,既然叫犯罪嫌疑人,就说明宋阿姨的死极可能跟她没有关系。”
苏婉清素来知道蒋承宇的专业水准,跟他硬碰硬,即便口舌之争,也不见得会赚到什么便宜。
见他情绪激动,不由问:“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走火入魔了?”
蒋承宇挑眉;“还有谁?”
“当初的霁风啊。”那时候宋晓雪分明极力阻拦过两个人,可是韩霁风不肯听。才有了后来的恶果,不是走火入魔是什么。
蒋承宇似笑非笑:“你以为现在他就回头是岸了么。”
不等苏婉清问明白,他已经驾车离开了。
也是托了人了解到警方现在掌握的所有资料。包括医院里询问证人的那段录音,也被蒋承宇听到了。
听完后冷笑连连,当即去医院找程如意。
正赶上她在做手术,蒋承宇就在手术室外面等她,足足等了四个多小时。
待程如意出来的时候,晌午饭的时间早已经过了。
人一出来,蒋承宇问:“请问,哪位是程医生?”
程如意戴着口罩说:“我是,你是哪位?”
蒋承宇掏出名片递给她。
“我是夏明月的律师,蒋承宇。”
程如意瞬间知道他的来意。
就说:“你先到我的办公室等一会儿吧。”
蒋承宇直接去了她的办公室。
程如意换好衣服后进来。
“蒋律师,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该说的我都已经对公方的人说了。”
蒋承宇点头:“我知道。可是中间有几个措词我还想来确认一下。”
至于那天说了什么,连程如意自己都不记得了。当时本来就心不在焉,问的又是相关专业的话,她就顺口答了,没用什么脑子。
坐下来说:“你问吧。”
蒋承宇问了几个关于心脏病患者受到刺激能致死的问题。
接着问:“受刺激致心脏病患者死亡是否有时限,是会立刻致死,还是中间会有一个时间上的缓冲。”
程如意告诉他:“这都说不准。”
“那你的病人宋晓雪是几点病发的?”
程如意想了下说:“当晚十一点二时几分看护来叫我,说宋晓雪身体突然不适。我接着对她进行抢救,没有半小时,她便去世了。”
“那在此之前她的状况是怎么样的?”
程如意说:“八点来钟的时候我去病房看过,她躺在床上是有些不舒服,我替她做了一下检查,没见什么太大的异常,我就告诉她有问题随时叫人。”
蒋承宇在头脑中迅速整合几个时间点。
夏明月是晚饭时间过去的,按着她的说法也就六点多。而程如意八点多钟去过病房,宋晓雪身体是有不适,可那时还没有出现危及生命的征兆。到了十一点多她身体状况及转直下,直至抢救无效去世。
最后他问:“当时公方来取证的时候,这些问题他们都问过了吧?”
程如意说:“问过了。”
蒋承宇道过谢意离开。
路上隐隐觉得透不过气来,扯开领带扣子,同时将车窗打开。懊恼得无与伦比,怎么会让夏明月在里面受了那样多的苦?有些事情她一定没有告诉他,即便那些训问人员没有对她进行刑讯逼供,但待遇一定十分糟糕,意欲从精神上摧毁她都说不定。
蒋承宇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骤然一紧,狠狠踩上油门加速。
平时无数次进出公检法,早跟这里的人和事都混得再熟悉不过了。
这一回板着脸进来,“啪!”一声,将手中的资料和录音笔摔到相关负责人的桌子上。
“马上释放我的当事人,否则我以徇私舞弊,玩忽职守的罪起直诉你们,到时候别怪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神色一慌,叫了一声“蒋律师”说:“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说,怎么还发起火来了。”
蒋承宇从来不畏惧这些人,他在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再加上自然的生长环境,其中的宵小他都再清楚不过。
冷哼一声:“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中间拿了别人的好处,就敢徇私枉法,故意整治我的当事人。在现在这个风尖浪口上你们也敢,就不怕身上的皮被硬性的扒下去。”
那人马上过来安抚他的情绪。
“小蒋啊,这种话可不好随便乱说,我们都是公事公办,什么时候敢徇私枉法了。”
“那就是你们的专业水平下降了?”
一句话,问得那人哑口无言。
这个时候实在没法说是或者不是,若说是,对自身的工作本身就是种否定。若说不是,就是被蒋承宇言中了。
其他人一定看不出什么,但是蒋承宇是专业人士,稍一用心就不难看出问题所在。
夏明月这一回是被人给阴了,一定有人想整治她,而且这个人有一定的权势,否则不可能操纵公方,在原本就该释放的情况下持续扣押。他想除了想整治夏明月外,更大的目地是想迫使她招供,这样就能置她于死地了。为了达到这一目地,他猜夏明月在里面一定受了不少苦。
想到这里,蒋承宇手指紧攥成拳,薄唇也紧紧的抿成一道线。
心怀鬼胎,负责人没有多说下去,只说:“你把问题说一下,我会督促他们再把证据核实一下,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我立刻叫他们放人。”
蒋承宇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就说:“东西都放你桌上了,我希望今天就能释放我的当事人,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那人连连说:“放心,放心,如果不俱备提起公诉的条件,我一定叫他们立刻放人。”
蒋承宇走出来,靠在车门上点着一根烟。一口一口的抽完之后,打电话说:“证据不足,他们肯定会立刻释放夏明月。但也正是因为证据不足,所以同样不能确定宋阿姨的死跟她没有关系。不过,既然证据不足,还能关押她这么长时间,目地一定是想在我们调查取证之后,发现证据不足提出释放前审训出结果,逼她认罪。这一切违反规定的作法,肯定不是公方没有意识到,只能说明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操纵,而且权势非凡。其他的我不多说,至于宋阿姨的死是否跟夏明月有关系,你自己去想。”
许多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不辩证的去想,就很难发现真谛是什么。
当晚,夏明月以证据不足被释放。
出来的时候蒋承宇等在那里。
大步走过来,问她:“冷不冷?快上车吧。”
天已经黑了,城市的霓虹依旧绚烂如诗。
夏明月没想到自己出来的这样快,强打起精神说:“蒋律师,谢谢你。”如果再晚一点儿,她或许真的会变得不堪一击。
蒋承宇说:“别跟我客气了,快上车吧。”
夏明月上车的时候还在跟他说话,问他怎么就出来了呢?
蒋承宇告诉她:“我收集了证据,也看了公方的相关证据,发现证据不足,只能释放你。”转而一想,又说:“我觉得你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运作之后,才会不按制度办事。在我提出证据不足之前对你严加审问,意欲在我收集证据的这个时间内逼你就犯……”到时候即便他再提出无罪释放的请求也都无济于事了。
说了半天,却不见她有什么反应,侧首,夏明月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微茫的灯光下,脸颊消瘦,长而卷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像两只展翅欲飞的蝶。
蒋承宇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到她的身上。夏明月即刻像小猫一样缩了进去。
汽车沉默地穿梭在城市午夜的流光中,将一切狠狠的甩到身后去。
夏明月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累过,骨头散架,精神崩溃。在里面的时候就是勉强瞪起眼睛,一旦走出来,身体里一根绷紧的弦骤然断裂了,她终于觉得一分钟都再撑不下去,稍一安心,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这样短暂的时间里还是做了乱七八糟的梦,甚至梦到自己被拉出去执行死刑,心底里也是恐惧的,可是,她没办法像别人那样又哭又叫。从小到大,她告诉自己最多的话就是痛也不许哭。久而久之,越是难过越是沉默。所以,她沉默地任子弹穿透自己的身体,疼痛感遍布全身。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将她整个瘦弱的身躯浸泡在里面,源源不断。而她躺在那里安静的流着眼泪,泪眼模糊中就看到韩霁风由远而近的朝她走来。
她想由心的跟他说几句话,可是疼痛至使她张不开嘴巴。那样努力,不过轻唤他的名字:“霁风……霁风……”
一声接一声,倒将自己给唤醒了。
车内开着暖风,吹在脸上痒痒的,她抬手一摸,眼泪竟然淌了一脸。
幸好蒋承宇不在车上。
夏明月抹干泪水,推开车门下去。
蒋承宇掐灭手里的烟说:“你醒了?”
夏明月用手搓着脸:“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没想到睡了这么久。”
大半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而他竟然没有叫醒她。
蒋承宇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问她;“想去哪里?我送你。”
夏明月说:“找一家酒店把我放下吧。”又说:“我身上没带钱,还要你帮我垫付。”
蒋承宇很豪爽的说:“走吧。”
将她带到本市最豪华的酒店里,蒋承宇亲自到前台要了一间房,拿着门卡过来说:“我包了一个月,你可以随时过来休息。”不等夏明月说其他,又说:“我知道你累了,快上楼去休息吧。”
夏明月搭乘电梯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