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崇义听见声响,料定他二人是被剑气打中了,哈哈一笑,迈步进了密室。
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是舍龙阁的领头人,这间密室也来过数次,却从不知道密室里竟然还藏着一间暗室,只见有灰尘和白烟从那狗洞大小的窟窿里冒出来。
他不愿曲身钻这窟窿,又对里面的东西极为好奇,便冲里面大喊:“这是我族圣地,你快出来,我保证绝不再为难你。”
燕无期咳了一大口鲜血,没有搭理蒙崇义,他笑着对鬼方说道:“我就说嘛,外面那间密室空气并不浑浊,一定是有通道相连。”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琢磨这些,现在藏身的这间暗室十分促狭,仅能容下三五个人,用不了多久蒙崇义还是会打进来的。
鬼方单手按着肩膀上的伤口,鲜血还在不断的往外渗,他看着十分虚弱,无力地问道:“刚才你为何要救我?”
“你是我同门长辈啊,自然要救。”燕无期深不以为然,又道:“若刚才是我身处险境,你会救我吗?”
鬼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人这样掏心窝子的交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过了良久,低沉道:“威门弟子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燕无期一时无语,冲他翻了个白眼。
外面的蒙崇义等得不耐烦了,又嚷嚷道:“速速从我族圣地滚出来!你若还不出来,就再吃我三道剑气!”
“你聒噪什么!”无期有些烦了。
“左一个你族圣地,右一个你族圣地,南诏的所有武功都是我祖师爷传的,这地方也是我祖师爷建的,嚷嚷什么。”他并不知道这地方是谁建的,纯粹是拿祖师爷吓唬蒙崇义而已。
蒙崇义也当真被这十四岁的少年给唬住了,问道:“你祖师爷是谁?”
无期没好气道:“外面不是写着呢嘛!自己没长眼啊?”
“你是说武佛陆元一?陆元一是你什么人?”
无期不禁觉得好笑,心想:“还武佛……我师祖从不信佛,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知道你们这些蛮人称他为‘武佛’不知该笑还是该恼。”
当即嘲笑蒙崇义:“亏你还是南诏第一高手,难道不知道元一祖师是一剑宗的创始者吗?”
“什么!”蒙崇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六诏崇敬的武佛竟然是一剑宗的开山祖师!
“你这娃娃休得胡说!”蒙崇义喝道。
说完这话,他顿时想起了上次在长安城,自己和一剑宗的臧锋交手的情景,总感觉他的内力似曾相识,不成想竟和南诏武功同出一源。
燕无期又是冷笑一声:“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阁武恩马上就要造反了你知道吗?你也被他算计了,知道吗?”
蒙崇义虽然武功睥睨天下,但无期是真心瞧不上他,中原的那些高手,像自己师傅或秦克己等人皆是手眼通天,这厮却只顾闭门造车,连陆元一是谁都不知道。
“一派胡言!”蒙崇义嘴上虽然强硬,心里却有了波澜,他那侄子是什么品行,他再清楚不过了。
随后无期便把方才从艾可寻和获鹿那里偷听来的话告诉了他,“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抓艾可寻,问个明白。”
正说话之际,一楼传来天纵的喊声:“无期!”“无期,你在哪呢?”
燕无期哈哈一笑,猜想一定是颜天纵捉住了艾可寻,便冲蒙崇义喊道:“我师弟来了,刚才我说的话你可以和他对证。”
果不其然,蒙崇义一扭头,见颜天纵押着艾可寻和获鹿上了二楼。
在蒙崇义的拷问之下,艾可寻战战兢兢地将方才所说之事托盘而出。
“你这个畜生!”盛怒之下的蒙崇义抬起手来,想要一拳打死他,“蒙先生饶命!蒙先生饶命啊!”艾可寻抱着他的大腿,哭爹喊娘道:“您不是向来支持我主人的吗?与吐蕃联合,您也是同意的啊!”
他说的什么无期天纵也听不明白,但看这架势,也大概猜得出来。
蒙崇义怒目而视,阴狠道:“是…是,你说的都对!但我有让你们篡位吗?我有让你们谋划怎么杀死我吗?”
说罢,砰地一掌,拍在了艾可寻的天灵盖上,艾可寻当场毙命。
颜天纵凑近了蒙崇义,嬉皮笑脸道:“既已如此,还请蒙先生放我们一马,让我们走吧。”
见误会解除,无期搀着鬼方从里面钻了出来,来到蒙崇义身边,不卑不亢道:“先生既知道我们并非歹人,还请高抬贵手,解了我这位朋友腿上的穴道,再帮他止血吧。”
蒙崇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他刚要出手为鬼方解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不妙!”
“老夫还有要事处理,这穴道你凭本事自己解吧!”说完这话便急匆匆地下楼走了
“这…这…”颜天纵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又指着获鹿,问道:“这小子怎么办?”
燕无期看了一眼鬼方的伤势,叹气道:“等一会儿押他回太和城就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给鬼方止血。”
“行!那我们怎么办?”每到需要拿主意的时候,颜天纵向来都听无期的。
无期吩咐道:“南诏盛产‘金不换’,你去采几株回来,再抓一条白眉蛇,把捣碎的‘金不换’和蛇血一并涂在伤口就行了。”
“我这就去!”颜天纵嘿嘿一笑,又道:“只是…”
“只是什么?”
天纵挠了挠头:“啥是‘金不换’呀?”
无期一拍脑门,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哥,以后六师伯讲医药时,你能不能别睡觉了?‘金不换’就是‘三七’,就是金疮药!”
不大一会工夫,天纵就带着这两样东西回来了,又照无期说得那样,把三七揉碎,和了蛇血涂在了鬼方的伤口上,也就两炷香的时间,鬼方的伤口便不再往外渗血了,又歇了一会儿,众人打算起行回太和城。
“等等!”颜天纵突然止住脚步,笑道:“这暗室藏得如此隐秘,我们若不搜查一番岂不可惜了?”
无期一拍脑门,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方才被蒙崇义追杀的何其狼狈,一时也没顾上这些,至于蒙崇义,原本也是想进来看看的,半路听说了阁武恩要造反的事情,急匆匆地走了,也就没再留意这间暗室。
于是无期点了获鹿的穴道,让鬼方在外面守着,自己和颜天纵带着火折子又钻进了那狗洞大小的窟窿。
“无期你看!”颜天纵眼神好使,一进去便发现了方才燕无期跌进来的地方不远处竟有一个小桌子,之前室内无光,所以才没看到。
两人又走近了一步,只见小桌子上放着两个木盒,布满了灰尘,也不知这东西是用什么木头做的,这么久了既不腐烂也无破损。
颜天纵猴急道:“快打开看看!”
无期拂去了灰尘,但见木盒质地坚硬,样式古朴,左侧木盒用榫卯结构上了锁,一剑宗丑门弟子中不乏能工巧匠,这样的结构他也见过不少,当下便认真地研究了起来。
这榫口设得甚是巧妙,既不像燕尾榫也不像抱肩榫,就在无期琢磨如何破解之时,颜天纵随口说到:“如此复杂的结构,设计者一定是个极出色的木匠。”
燕无期突然停了下来,盯着他道:“刚才你说什么?”
“我说,那设计者一定是个极出色的木匠!”天纵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木匠?公输兄…姓公输…”燕无期口中喃喃自语。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随即放声大笑:“我知道了!祖师爷口中所说的那位‘公输兄’一定是鲁班的后人!这木盒十有八九也是他造的。”
突然,咯吱一声,这榫卯竟被无期破解开了,但见盒内放着一卷羊皮,卷轴上写着八个蝇头小楷——“奇技淫巧,不足为道。”
燕无期小心翼翼地拆开卷轴,上面画了许多图案,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八牛弩”、“神威天”、“傀儡兽”……
两人大致扫了一遍,内心久久无法平复,嘴巴张得能囫囵塞进去一个鸡蛋。
“无期…这…这是所谓的‘奇技淫巧’?”颜天纵结结巴巴地说到。
燕无期也是满脸呆滞,像丢了魂儿一样,支支吾吾:“不…不知道。”
都说一剑宗的丑门是天下匠人的翘楚,真是贻笑大方,和创作这些神机傀儡的高人相比,犹如点星比之皓月。
颜天纵狡黠一笑,随手便将这羊皮卷揣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无期突然一愣。
“嘿嘿,带回去给宗主呀!”
燕无期哭笑不得,说道:“合适吗?此处毕竟是南诏的地盘。”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也都是咱们祖师爷留下的。”天纵打哈哈道,“先不管这些了,看看另一个盒子吧。”
两人拿起右侧那四四方方的盒子,瞅了半天也没见开口在哪。
“这儿呢!底下呢!”颜天纵还真是鸡贼。
只见方盒底下有一个圆形的凹印,若不把盒子端起来,还真发现不了呢。
天纵看了半天,苦恼道:“这也不像是钥匙孔呀!难道有什么机关?”
燕无期盯着这凹印看了又看,揣测良久,突然兴奋道:“把你剑上那半块玉佩拿来。”
天纵向来佩服他的机敏,也没多想就摘了下来,无期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放入了那凹槽中,所有纹路竟一一对应,严丝合缝!
盒里的内衬宛如机关一样,徐徐升了出来,还托着一卷古朴的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