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工地上好多桩都打不下去,这个情况你们也是了解的嘛。我这里已经够头疼的了,就拜托各位,体谅体谅我好不好?这样,五月份刚过,又要发工资了,这个月,所有工资足额发放,行不行?”
老魏想了想,又回头和几个工人商量了一下,“许总,就依您说的,这个月工资足额发放。不过您也得给个信儿,上一个工程的钱什么时候给,总不能干完这个工程再给吧?那可就是两个工程的钱了,没有这个道理是吧。”
许景明道:“八月,你们再容我三个月,我知道各位家里都有孩子,九月份又是开学的时候,正等着用钱。八月里我一定把上个工程的钱都给你们结清了,让你们的孩子有钱上学,好不好?”
一众工人交头接耳,老魏道:“行,那就听您的。”
许景明这才胖手一挥,“那就赶紧干活去,事儿还多着呢。”
工人们逐渐散去,我和林清玄适时地上前告辞,许景明非说晚上要请我们吃饭,我连连推辞,只道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而且看他的事儿也不少,就不打扰了,以后总有机会的。
许景明见我这么说,客套了几句也就算了。我回活动房招呼上苏珥,又说了些场面话,三人这就离开。直到出了工地上车后,苏珥还是不住地回头,“奇怪,真的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我们?”
“对啊,刚开始的时候就有,后来我回活动房的时候就不觉得了。可你们过来之后,我好像觉得又有人在看,但是每次回头都没瞧见是谁。”
“行了,先不理了,反正咱也不打算掺和这事儿,回吧。”
席凡见我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看出什么了吗?”
我丢下车钥匙,“拉倒吧,差点让老谭给坑了,得亏我出门的时候咨询了你老丈人,敢情这个什么许景明,压根就是个黑心地产商,祖坟都得让人骂开裂的那种。就刚才我们要走的时候,还亲眼见证了一回农民工讨薪现场,讨的还是上一个工程项目的薪水。”
“怪不得,那他这是报应啊。”
“你老丈人说了,这里面有猫腻,搞不好这个许景明要借题发挥,到处骗钱不说,末了估计还得搞一个豆腐渣工程出来害人。不过这事儿他说会关注,不会让他这么丧心病狂下去的。”
中午凤雅楠心情愉悦地跑过来喊我们吃饭,说是自己今天卖出去一束花,我们纷纷给予表扬。韩大叔做了她想吃的,也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午饭,席间又把这事儿说了一遍,凤雅楠义愤填膺,非要让毕云方去把那许景明给烤了。
晚上没什么事儿,苏珥来了兴致,在那翻酒柜,找出一瓶贵腐非要喝点儿,说是最近太忙了,根本就没工夫放松。众人自无异议,我自己倒了小半杯给她们讲解了一下贵腐的特点,就换了瓶赤霞珠和席凡对酌。一群人疯闹到半宿才收拾东西回去了。
我把瓶子收好,又把杯子都擦干净挂起来,这才跟苏珥关灯出门。蹲着锁卷闸门的功夫,苏珥突然拍了拍我的背,“老李,快看。”
我撅着屁股扭头一看,就见她手指着对面的一条巷子,有个影子闪身进去。“狗?”
“很大只呢,浑身黑漆漆的,刚才还往这边看。”
“很大只?黑漆漆?”我这才觉得那个影子很眼熟,一拍脑袋,“哦,韩大叔。”
“啥?”
“刚才那八成是韩大叔的真身,不知道半夜去哪溜达,年前二大爷和马驳雄对打那一次,就是韩大叔幻化真身打扫的战场,我见过。”
苏珥狐疑地看了看隔壁,韩家小店早就熄了灯,听我这么一说倒也释然了,锁好门我们并肩回了三居室。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苏珥一到店里就问:“韩大叔,您昨晚二半夜干啥去了?”
韩大叔纳闷道:“啥?没有啊。”
我拉了一下苏珥,这才贼兮兮地问他:“叔,别装了,我俩昨晚都瞧见了,您还变个真身出门,干啥去呀?是不是怕韩婶儿知道,放心,我们替你保守秘密。”
韩大叔甩着手巾道:“可别瞎说了,一会儿真再让你婶儿误会,你说我临老临老了哪来那么多事儿。”
韩婶儿立马回头,“咋啦小牧?你说昨晚看见这老东西干啥啦?”
韩大叔立刻自证清白:“小牧说昨晚看见我变回真身出门,天地良心,我昨晚收了铺跟你在屋看亮剑呢。”
韩婶儿点点头,“几点钟的事儿啊?”
我想了想,“昨晚喝完酒,大概也就是十一点钟吧,过不了十二点。”
韩婶儿这才把手里擀面杖撂下,“哦,那不能,那会儿是在看电视。”
苏珥却道:“可我们昨晚明明看见一只黑色的大狗钻进对面的巷子里了。”
“苏丫头,狗,咱这狗不挺多的嘛,这有啥稀奇的。”
“老大了,得有,嗯,这么大。”她伸手比划了个大小,我回想了一下昨晚的影子,“差不多,所以我就以为是您老半夜出门溜达嘛。”
“没有的事儿,一准是你们昨晚喝多看花了,兴许就是条普通的狗。下回看准了再说,可不能这么吓唬你老叔的,清白呐。”
我和苏珥面面相觑,难不成真是昨晚看花了?不过我也就是看到个残影,说是黑色大狗那都是苏珥瞧见的,可能是转达的时候有了偏差吧。
自打从席凡家回来已经过了一礼拜,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我都没有再收到神秘人发来的短信,不知道是不是常威有所警觉,所以不再出任务,还是说神秘人也不打算再持续给他难堪。
而荀草也仍旧无消无息,并没有人知道那个什么天帝的密都在哪儿。黄天野倒是建议我要实在不行,就问一问谢雨霁,或者干脆问问凤老爷。但我终究没那个胆子,而且看凤雅楠这几天来过得都还蛮开心的,完全不为自己的毁容而苦恼,我就更有了找藉口的理由。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半上午的时候韩大叔来找我,“小牧,跟你说个事儿。”
“咋啦,怎么神秘兮兮的,我靠,韩大叔,苏珥前几天看见的该不会真是您吧!”
他一梗脖子,“不是!不过,也是为了那件事儿。”
“哦?”他们一听有八卦,纷纷围了过来。
“苏丫头那天说了,我还不当事儿,结果那天晚上我收铺晚,也瞧见了。好家伙当时没把我吓一跳,就跟自己瞧见自己一样。”
“这么说,确实有条大狗,长得跟您挺像的?”
“嗯,我赶忙就跟上去了,结果你猜怎地?”
“我上哪儿猜去呀。”
“嘿,不是外人,我跟了挺远发现它居然开始遁地。”
苏珥举手道:“大狗,遁地?那不就是您吗?哦不对,您是说那也是只地狼?”
“对,它遁地我也遁地,我见不是外人就直接撵上它,然后唠开了。不过这位不是地狼,而是无伤。”
“无伤?”
苏珥念叨了两句,“好像跟您的记载是一块儿的,《尸子》里说:地中有犬,名曰地狼。有人,名曰无伤。”
韩大叔兴奋地擦擦手,“对,但这里有个错误,其实地狼和无伤那都是生活在地下的狗。只不过是两个支类,就算近亲吧。后人见到了幻化为人形的无伤,误以为是生活在地下的人罢了。”
我琢磨着这里的关系,“地狼和无伤的关系,是不是类似凤和凰的关系。”
“嗯哪,就是这么个关系,其实是一样一样的。当然这都是老黄历了,后来两族分开来生活,越走越远,基本就已经没了往来,我只是知道有无伤这么一族亲戚,其实打我爷爷那就没见过了。想不到这回倒是让我给遇见了,真是缘份啊。”
“那这是好事儿啊,对了,这只无伤怎么会进城里来的,找您的?”
“哦,那倒不是,这位无伤兄弟,其实也能幻化为人形,早些年就已经入世了,不过他没走人妖互助同盟会的路子,所以跟你们也不熟悉。这两天之所以跑来咱这,其实也是为了瞧瞧你们是啥人。”
我挠挠头,“叔,我不太理解,他既然和我们没什么联系,又干嘛来看看我们是什么人呢?而且同为妖怪,大大方方找上门来不就得了。”
韩大叔道:“你们前些天是不是去老城区的工地了?”
“是啊。”
“他就是在工地上看到你们的,这里边其实有事儿。他入了世之后,因为没走人妖互助同盟会的路子,又没啥手艺,就靠着膀子力气在工地干活。干了这几年也结识了好些工人朋友,成了个小队伍。工地嘛,就是哪边喊哪边去,他们现在就给那个许景明干活。”
我突然想起讨薪的那帮人来,“这位老哥是不是姓魏啊。”
“对,他姓魏,大名魏鹏举。”
我一拍大腿,“原来是他啊,那天和清玄整好碰上农民工讨薪,带头的就叫老魏。”
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