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
我拍着石头叹了又叹,这么好的机会,没能杀了她委实可惜,不过留着也好,只要她还活着,就能引出更多的人来。
见沐秋还想去追,我只好出声制止:“别追了。”
她握着长刀,有些不忿,约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好,现在想去杀了七巧好证明自己的实力:“少主,她身受重伤,一定跑不远,应该趁此机会将其诛杀才是!”
我召回炎卫,回道:“随便派些手下追追便是,能杀了最好,杀不掉,还能钓只大鱼出来。”
“是。”沐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执着刀朝我一揖,唤了几个暗卫去追七巧。
林伯在一旁摇头晃脑:“你这小女娃啊……”
我转头:“如何?”
“挺好。”林伯看着我,皱巴巴的老脸上露出我看不懂的笑意。
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但是他这一笑又让我有些看不懂了,不过也我懒得去想这么多,左右他一个老头子也妨碍不到我什么。
“林伯,你方才瞧见顾林和那两个弟子了么。”
我四下环顾一圈,都没看见他们,用内力探了一遭下来竟也没见着。
“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好想还真没见着。”林伯此时也才想起来,站起身看了看周围,疑惑道,“就凭顾林那大块头,应该不至于被人绑架吧?”
虽然我也十分赞同,但事实证明,他确实被绑架了。
据我手下一个暗卫描述,他恍惚间好像看见最开始拦路的那一群人把他们三个敲晕拖走了,拖顾林时看起来破费力气,只是当时场面太过混乱,他来不及去插手,等到打完了时,三人也已经寻不着了。
林伯听了,沉默了好一瞬。我觉得他可能是在为自己错误的判断扼腕。
我倒是实在佩服那些山匪,竟然下得了狠心去拖走顾林,也是不容易。
沐秋带人清点了一下伤亡,托火雷丸的福,七巧的那些人损失惨重,我们的人基本上只受了些轻伤。只是不仅我们驮货的马被牵走了,就连我和沐秋骑的马也被牵走了。
我十分无奈,只得让暗卫去查大王寨的具体位置,毕竟顾林也丢了,届时顾清风问我要人我可没办法还给他。
“收拾收拾,去一趟大王寨吧。”
我一脚踢开地上的一颗脑袋,看他沾着血水骨碌碌滚开,与另一颗脑袋磕在一起,甩出一串红珠子。
林伯见状,没好气的训斥道:“脚闲得慌?玩什么不好,非得生事!”
我觉得有趣,本来还想再踢一个玩儿,被他这般严肃认真的训着,只好默默的收了脚。
沐秋惊诧的看了我一眼,随即低下头,应该是觉得我这许多年难得乖乖服一回软。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下意识听林伯的话。
去探路的暗卫很快回来了,林伯将他的包袱仔细系在身上,嘴里开始念叨:
“你这细胳膊细腿儿地,还要去那土匪窝子?待会可得自个儿小心着点。”
我沉默了一瞬。
林伯刚才也看见了我施展轻功,而且他还知道我出手伤了刘恒南,应该知道我武功不弱,此时怎的还这般叮嘱我?
我此时并不知道,林伯从这时候起,就已经把我当孩子似的护着了。
我们走得快,穿过两片小林子,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大王寨。
我原以为但凡名字里头能带个“寨”字的,都是些十分威风的地方,就算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的住所,也应该显得威武霸气些。
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幕,我觉得有些颠覆。
门口确确实实立了个“大王寨”的牌匾,只是那牌匾上并没有挂着风干的尸体或是滴血的人头之类的东西,一串串鲜红的干辣椒晃得我眼睛难受。
这里,哪是什么土匪窝子!
瞧那一座座低矮的土坯房子,简单粗暴的木阁楼,还有穿行在土坯房门口的篱笆间时不时叫两声的鸡鸭,这分明就是个普通的村落。
我有些质疑地看了一眼带路那个暗卫。
他战战兢兢地抬头看我一眼,连忙跪在地上哭道:“少主明鉴,此处确实是大王寨啊!”
我头疼地摆摆手,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实在有些不忍责怪他。
林伯显然也没想到这大王寨竟然是这样的大王寨,顿了顿后,扛着他的小包袱率先进了寨子里。
这地方门口看守的没有,新搭的瓜棚竹架倒是一大堆。架子下面的田畦里栽了不知什么瓜果,此刻拔长了腰的嫩苗正攀着竹竿往上爬。
我实在没办法把这里跟土匪窝子联系起来,尤其那一声声响亮的鸡鸣简直像要钻进我脑子里似的。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正在给瓜苗翻面的妇人见了我们,十分惊讶。
林伯看了她一眼,语气凶煞:“去叫你们村长出来!”
我忍不住小声地提醒:“是寨主。”
林伯瞪了我一眼,向着那堆屋舍大声喊道:“里头的人给我出来!你们若是现在乖乖把我们的人放出来,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不寻你们的麻烦,若是不知好歹,可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我没想到林伯竟也有这般侠肝义胆的一面,这番话说得委实是好,先礼后兵,像极了正道人士要除魔卫道前的开篇之词,听起来颇有大侠风范。
随着他这一喊,屋子里潮水般涌出一大群人来,个个穿着粗麻布衣扛着大刀斧子,很有一番邀着伴儿出门砍柴的感觉。
那日他们在临渊寺闹事我没出去看,今天见了才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闹腾,沐秋都能忍住不动手,因为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太可爱,是我这许多年见过最“淳朴”的山匪了,难怪顾林也只称他们是泼皮。
沐秋和几个暗卫见他们来势汹汹,连忙将我护在中央,林伯有些不高兴,于是将我挤了挤,也站在了包围圈内。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一个清亮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接着那些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让一个扛着九环弯刀的男人走过来。
只见他神色倨傲,看起来就像……
就像一只斗架赢了的公鸡,翘着尾巴十分嘚瑟。
“你就是大王寨寨主?”林伯盯着他看了又看,有些质疑。
主要是这男人除了脸上那道浅色伤疤显得凶狠一些,浑身上下那感觉都不像个恶人,饶是一身粗布衣衫也给他穿出了锦衣华服的气势。
若换个场面,我指定要以为他是哪个落魄的富家公子。
“不错。”
那人晃着他的弯刀,把上面扣着的九个铁环抖的哗啦作响,然后睨了一眼林伯:“你这老头真是胆大包天,敢来我大王寨闹事。”
林伯冷哼一声,神色不霁。我觉得他此刻就要进行“除魔卫道”的关键时刻,于是退开一步,等着他拿出那小铁匣子将眼前这斗鸡似的男人“咻”一下打倒。
谁知林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一脸正经地道:“小女娃,快让你的手下揍他们!”
我:???
行吧,你果然还是这样的林伯。
“哈哈哈……”斗鸡男人闻言哈哈大笑,“就凭他们几个,也想在我大王寨闹事?!”
他身后那帮汉子也觉得好笑,一个个咧开了嗓子笑的前俯后仰:“哈哈哈……”
沐秋素来能动手的绝不动口,领着一众暗卫拔了刀便开始砍人。
“叮——”
她刀刚挥出,金属碰撞之声骤然响起,刺得耳朵生疼。
竟是砍在了一把扣着九个铁环的弯刀上。
我惊讶于这斗鸡男人竟然能接着住沐秋的刀,不禁挑了挑眉,兴致勃勃地用手肘捅了捅林伯:
“这斗鸡男人功夫还不赖,你觉得他们俩谁厉害?”
林伯伸出手托着下巴,盯着打起来的沐秋和斗鸡男人两人的一招一式,然后分析道:
“这人底子虽然好,但你这手下下手又快又狠,应该是占了上风。”
我们正看得津津有味,那男人忽然退开来,大喊一声,“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