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喜在佛教里就是布施。寺庙重建是一件大事,无论信不信佛,随喜都是老百姓心中的愿望,是对佛教的尊敬和景仰,希望保佑平安。
这是一种习俗,也是一种文化,有什么不对吗?
随喜的人记在功德簿上,刻在功德碑上,也是通常的做法,许琴为什么要反对?
自己重建守望寺是办理了所有的正规手续,绝没有违法违规的事情。许琴在法院工作,她反对的理由呢?
听许琴的口气,这是一个严重的事情:“许姐,为什么?”
“郑斌,邓玮回来跟我说,你们那里随喜的人很多,还有附近的村民。我仔细想了一下,我担心你们以后会有麻烦。”
“什么麻烦?”
“我们国家法律不健全,对于随喜这种钱的性质没有明确的法律界定。
一般认为,随喜属于捐赠,而且是自愿的,比如到寺庙进香,会往功德箱里投点钱,这就属于捐赠。
但你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正是守望寺重建的时候。以后可能会有人说,我当时投的钱是投资,不是捐赠。
现在守望寺很穷,没人会想到这些事。我听邓玮说,守望寺设计得很好,今后很可能香火会很好,香火钱不少。
到那时,会不会有一些无赖混混盯上了这笔钱,还可能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说不定会煽动周围的村民闹事,跟你们扯皮,说他们当时投了资,并且有你们的功德簿和功德碑作证,要求在守望寺里享有他们的权益,也就是分香火钱。
如果出现这种局面,你怎么应对?”
郑斌惊出一身冷汗。他承认许琴的担心很有道理。
许琴和邓玮都在政法部门工作,专门跟坏人、恶人、无赖之人打交道;他们见过太多的阴暗面和各种无耻下流龌龊的手段,知道这里的人心和人性:“许姐,法院不能主持公道吗?”
“郑斌,我不是说过吗,法律没有明确的界定,法院处于无法可依的状态。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状况,法院很可能会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判决村民的请求合理。
因为政府方面最怕农民闹事,而不怕你们这些不闹事的有钱人。所以县里会要求法院照顾农民的情绪,平息事态。
如果让那些随喜的人自己往功德箱里投钱就不一样了,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能证明某人往功德箱里投了钱没有,也不能证明那个人投了多少钱。
对于完全没有证据的诉求,法院不可能支持。”
“许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郑斌,也可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不会出现我说的那种情况;但是,防范总比不防范要好。一事当前,先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尽可以把人心估计的恶一点,贪婪一点,不能太善。”
“许姐,我记住了。”
“不能太善”是专门针对郑斌说的,他的法号“尚善”。
郑斌随即安排人把已收的随喜的钱全部退还,并做好解释工作。又在守望山下放了一只功德箱,请施工队代为照看,晚上收起来。
施工队负责人请他们放心,他保证功德箱完好:“我会跟我们的人打招呼,谁要是敢昧功德箱的钱,天打雷劈,路死街埋。”
李红是饶佳云的亲戚,过几个月才满16岁;初中读完以后就辍学了,在家里帮父母亲做农活。
郑斌跟饶佳云说,想给白雪找个小阿姨,饶佳云就推荐了李红。
郑斌把白雪的情况告诉了李红。李红很兴奋,因为要到首都北京去了,但又有些担心:“郑叔,我笨手笨脚的,我怕白阿姨不喜欢我;而且我不会照顾小毛毛。”
“李红,你不要担心。白阿姨是很宽厚的人,她不会责怪你。
你在那里事情并不多,主要是照顾小孩。坐月子期间,白阿姨的妈妈会来,你多跟着学一点。
总之,你要勤快一点,见事做事。等白阿姨的小孩儿大了,你就回来,在我们矿上做事。”
在矿上做事,是李红的心愿。
郑斌又告诉李红,会有一个叫史倩莹的阿姨到火车站接她,史阿姨会举一个写有你名字的牌子,她会把你送到白阿姨家。
郑斌已经跟孟玉春的妻子史倩莹说好了,请她去接李红。
郑斌给严骐和景帆找的保姆,是矿上一位职工的母亲,姓王。
王阿姨今年还不到50岁,身体很好。她听说是个大领导的家,家里三个人又都是成年人,活路并不重,就很愿意去做,可以赚一份工钱。
郑斌请赵广路吃饭。上次他请赵广路帮助收藏那批佛经,赵广路相当给力。当时匆忙,来不及谢谢,所以请他吃饭,并且备了一份礼物。
赵广路说郑斌你来的正好,正想找你说点事。两人也没有外出,就叫食堂做了一个火锅,还有两个凉菜,两人就在赵广路的办公室里边吃边聊。
赵广路说:“郑斌,现在部队很穷,为了支援国家建设,军费压减得厉害。前些年,干部的军装还要自己出一部分钱。
有一些早年随军的家属,农村来的,也没什么文化,地方上安排不了。以前在家属工厂工作,现在厂子也垮掉了,没有一分钱的收入,日子都难得过,干部的思想情绪也受影响。军心不稳啊。
下边连队的伙食标准还是几年前订的,现在物价涨得这么厉害,战士们一个星期才能吃到一次肉,万一要打起仗来咋咯搞。想给战士们提高伙食标准,没有钱啊。
还有营房建设,也是被一个‘钱’字难住。分区早就想盖干休所,也是没有钱整不起来。离退休的干部不能进干休所,他们的住房就腾不出来,新上来的干部就没房安置。我愁得恨不得上吊。
还有医药费,尤其是离退休老干部的医药费,一拖几个月不能报销。老干部意见一大堆,我们在职的心里也不好过,谁没有那一天!
现在指望上面拨钱是不可能了,国家有困难,军费紧张,我们也理解。
我们现在提的口号,还是领袖的那句话,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像延安时期三五九旅南泥湾开荒一样。”
“司令员,你们不是也在搞生产经营吗?我看到那个军营里堆着那么多货,你们做了这么几年,也应该赚了不少钱,情况应该不会那么糟糕吧。”
“郑斌,那些货看着热闹,实际上赚钱有限。各分区都是省军区统一进货,大家的货都比住了,所以销售并不好。加上我们这里是内陆省份,经济也不发达,有货没人要。”
郑斌不明白,赵广路跟他倒这些苦水为什么:“司令员,您准备怎么办?”
“郑斌,我们联手一起做。”
“做什么,走私?”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就是可以进到免税的货。”
郑斌想了一会儿说:“司令员,我和你们不一样。
你们做这种事,是为补充军费不足,有个道理。但我做就没有道理。
你们有上级领导,天塌下来,由他们去顶。可我的这方天要是塌下来,谁替我去顶。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有矿山,是铁打的营盘;你们不同,做的不好,换个地方就是了。
我做这种事风险太大。”
“郑斌,你现在已经在做了。”
“哪有啊。”
“你的那套进口的冶炼设备不是吗。”
郑斌笑起来:“司令员,你是真要拉我下水呀。”
“郑斌,生意人怕风险是很正常的,但这个事没有风险。
我们合作,你负责进货,我负责过关,然后把货放在正大矿那里销售。你说你有什么风险?
最大的风险就是过关。
我们做这个事跟有关方面都打过招呼,有默契,他们不会过问。
就算有麻烦,只要你是为我们做事,在香樟省这个地界上,我们都能替你摆平,保你平安。
郑斌,我说的是‘我们’。
国家有困难,军费不足,我们做点生意自已养自己,也是为国家减轻负担,是好事。你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话这样说,郑斌觉得应该有个态度:“司令员,我知道,我们合作会有钱赚。从内心讲,我愿意合作,只是事发突然,我还要再想一想。
我跟您表个态,只要风险可控,我能承受,我一定跟您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