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梅文锦皱了眉头,严肃地看向她,“今日早朝有人向父王参奏,说将军贪污军饷。”
“什么?”慕容念急忙上前抓住梅文锦的胳膊,“那穆淮哥哥呢?”
“将军现下无事,父王只让将军回国公府待命。”
“怎么会这样呢?肯定是有人陷害穆淮哥哥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容念想都没想便这么说,她信他到了骨子里。
只不过,梅文锦也是这么想的。
慕容淳决定去宫门口去迎接穆淮回宫时,他就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从今天早朝的形势来看,恐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公主,眼下朝中局势不稳,你我和离之事只能暂且搁置,等这事调查清楚,还了将军清白,我们的事,到时候再说,可好?”
梅文锦也不是没有私心,他想将她在身边多留几日。
“……”
慕容念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梅文锦说过几日再说的时候,她竟然悄悄地松了口气。
“好。”
她刚答应完,便准备离开,还没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想起昨晚梅文锦恶狠狠地问她的那句话。
“驸马,你……难道……是……你?”
慕容念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没忍住便想说出来,她说得吞吞吐吐,但是事关穆淮,关心则乱,她又顾不了许多。
再想想昨晚他那么凶地对她,便没拦住自己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她虽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梅文锦立即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一颗心从悬崖上堪堪坠落,跌进无边的黑暗里。
他抬头看向慕容念,绝望到眼底毫无波澜。
“公主想说什么?”
慕容念那个念头只是在慌乱中产生的,但是她救人心切,胡乱地抓着救命稻草的念头便口无遮拦,话刚一出口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出口就已经伤人,她挽回不了什么了。
她呆呆地望着梅文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梅文锦本来一天都在宫里调查穆淮这件事,晚上回府不仅被慕容念给了和离书,甚至还要被慕容念认为是他从中作梗,故意陷害穆淮。
“公主,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梅文锦心里的失望快要将他淹没,声音尽显憔悴。
他身处朝堂,虽有陛下护着,但也经常殚精竭虑疲惫不堪,这朝中的云波诡谲,不是他一介书生就能随意应对的。
这两年来,他做得滴水不漏,但也有自己的坚守。
他始终都记得先生曾告诫过他,君子要言思忠,事思敬,见得思义。
他每一步都走得谨慎,但也从未因功名权贵而改了自己的气节与心志。
如今,他竟然被自己一直以来守护的人怀疑了。
还如此不堪!
他算什么呢?
见梅文锦的眼神从失望渐渐冷漠,慕容念心里也堵得发慌。
“驸马……我不是……”慕容念想说什么,可看着梅文锦颓然的样子,又说不出口。
“公主,我不会因为你要与我和离便中伤将军,我不会做出这般小人行径,公主不必担心。”梅文锦看着慕容念,说完便失落着垂眸转身,“此事一过,我们再谈和离之事。”
“驸马,你说过,你会帮我护着穆淮哥哥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你能不能……能不能……”
慕容念想说让梅文锦帮穆淮洗脱罪名,可看着梅文锦颓唐落寞的背影,又把剩的半句话咽了下去。
“此事关系重大,不仅关乎将军的生死,也关系到大燕边境的安危,即便公主不说,我也会拼尽全力去调查此事。”
梅文锦知道穆淮在她心里有多重要,知道她有多在乎,可梅文锦不一样,他不仅要照顾她的情绪,更要帮着慕容淳稳定朝中局势,君子为官之道,不能因为儿女情长,便乱了阵脚与心志。
他虽没有官衔,但也要恪守自己的原则。
慕容念还站在门口,心里乱得很。她知道梅文锦现在一定会怨恨她,可她又忍不住地想要关心穆淮的情况。
慕容淳一直很欣赏梅文锦,也信得过他,如果他能查清楚穆淮是被人冤枉的,那穆淮就不会有危险。
贪污军饷的罪名不小,慕容淳有多在意军队国防,慕容念很清楚,眼下她只能去求梅文锦。
可偏偏是在她提出要和离的时候穆淮出事,所以她才会有怀疑梅文锦的念头。
然而梅文锦却还是承诺会调查此事,慕容念心里突然没了主意。
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伤了梅文锦她会后悔,可她又喜欢了穆淮这么多年,关心他好像是一种习惯。
她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连道谢都说不出口,心里难过得紧,却又分不清到底是为什么难过。
“公主还是早些休息去吧。”梅文锦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他站在书房中间,像是站在了一处蛮荒之地,让他倍感凄凉绝望。
慕容念张了张嘴,想出言劝慰,最终还是作罢。
她觉得,他们之间没有这样深的情分,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让去安慰他。
梅文锦听见慕容念离开的脚步声,才慢慢走向书桌前颓然地坐下。
这一天,他太累了。
今日在朝堂上,不少大臣都对军中的开销提出了质疑,最后矛头直指穆淮治军不严,在军中贪欢作乐。
别人不知,他和慕容淳却是看过穆淮快马加鞭送过来的请安折子的。
穆淮去年就曾在上奏的折子里提过,塞外羌族常有军队前来试探大燕边塞的驻守情况,穆淮带领军队镇压,他们没有捞到便宜,试探了几次便只得作罢。
如今穆淮带着一支精锐部队回京,若羌族首领知道,会不会贸然攻打边境谁也不知道。
虽然穆淮把左右副将都留下镇守,但如今朝中大臣怀疑穆淮与大燕的镇边军队,这简直是给那些苦守塞北的将士们泼了一盆冷水。
他们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苦,却被在京中生活得如此安逸的大臣们怀疑在军中享乐。
若此事能被陛下镇压下去还好,若愈演愈烈,传到军中,将士们还能不能同仇敌忾,怕就不好说了。
可是,看着今日早朝时,那些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
下了早朝,慕容淳将他和大理寺少卿宋允、丞相唐怀康及礼部尚书张杞玉留了下来。
梅文锦一直不作声,另外三人针锋相对,说不出个结果。
最终陛下将他和宋允请去了御书房。
宋允在大理寺查案多年,他断案谨慎,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会妄言,在朝中威望甚高。
慕容淳将他们两人留下来,不仅表明了他对穆淮的信任,也说明,他定要给穆淮一个清白,否则大燕的军队很有可能受到致命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的事情,来得突然,本就有许多蹊跷,梅文锦与宋允去了大理寺商量了许久。
目前只有可疑之处,却没有直接能够怀疑的人,早朝上提出质疑的又都是些老臣,一时间他们也想不出个所以来。
本想着今日回来看见慕容念,他忙了一天的疲惫能稍稍缓解,没想到这温柔乡竟然亲自给他送了一杯毒酒过来。
梅文锦呆坐了许久,想起很多事情。
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慕容念,想起以往她在自己面前笑得毫无顾忌的天真模样,想起她习惯性地扯他的袖子,还想起昨晚宴席她看向穆淮的眼神,最后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她方才怀疑他时问的那句话。
一路走来,他没有名师指点,没有亲人照顾,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跟着先生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清苦。
成为驸马之后,朝堂的争斗让他胆怯过,但有慕容念在他身边,他安慰自己,这是他得到慕容念应该付出的代价,却不想,这些都是上天跟他开的玩笑。
慕容念跟他提和离,没有半分顾虑,想来也是不曾在乎过,他们的和离若真闹到御前,他会是什么下场。
他爱着的人,置他的生死于不顾,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穆大将军。
他梅文锦本就是个苦命,中了状元时就该知足,如今这一切都是他一时贪念该得的报应。
罢了,既然她那么在乎穆淮,那他就成全她,成亲那日他也说过这话,帮她护着穆淮,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帮穆淮洗清嫌疑,然后与慕容念和离,甚至还要眼睁睁地把慕容念拱手送给他。
他总是想着慕容念,不想委屈了她,怪道今日武状元会说那么一句,“驸马不要被公主迷了心志”!
呵呵……还真是……
梅文锦想着想着,眸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武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