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战斗会变得这样痛苦。”妮穆艾用悲痛的目光凝视着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可以让她从血腥痛苦的幻象中解脱出来的双眼，背对熊熊翻腾的烈焰，从衣袖中伸出了缠满绷带，内里残破不堪的手臂:“说来可笑，出发前明明想好不与你建立什么关系，好让这个时刻不那样难挨的。可才不到二十天，什么都变了……”
“小茉莉……做错了什么事情吗……”少女歪歪头，眼中流露出对妮穆艾举止的不安。
“当然没有。”妮穆艾把兜帽摘下来，让金发与脖颈暴露出来，尽一切努力排解自己的犹疑。
“可是……妮穆艾好像在生气……”
“对，我的确在生气，我愤怒于规定的不合情理，愤怒于降生的不讲道理，我憎恨这世上的一切。唯一能让我摆脱这些的人就是你，可现在……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又……”妮穆艾定了定神，让眼中的战意重凝。她举起右臂，让数根冰矛浮现在空气中:“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吧，你就是这样的笨孩子啊。那么至少，让我一口气解决掉你吧。”
“原来至少会死一半的人是这个意思？”茉莉不可思议地看着从卡姆兰那里接收到的，书上所记载的信息:“证明身为独当一面的魔法师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在测验当中牺牲某样东西。而所谓的某个东西，就是一路上并肩旅行的搭档性命。”
“小茉莉，快躲开！妮穆艾是认真的！”茉莉于少女脑内大喊道。
“唉？呜……呜啊……”少女既没听懂茉莉的话，也未对妮穆艾抱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戒心。五根粗大冰矛畅通无阻地从摇曳的触手旁掠过，接连命中了少女略显单薄的身体。自产生意识以来感受到的最剧烈的疼痛撕裂了她的思维，让如蔽帚般被击飞的她全无思考发生了什么的余裕。
冰矛带着少女狠狠地撞在了后方的墙壁上，大批砖瓦崩落而下，给了少女二次伤害。即使是以防御见长的魔法师，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已提升到顶级的冰矛连续命中，也会受到相当大的伤害。少女依然对伤害豁免，但与伤害相应的痛苦，在冰矛因未能刺穿肌肤而自行脱落后一直留在少女身上，久久不见消散。
少女没有继承茉莉那可承受任何痛苦的的超强韧意志，当然即使是茉莉，虽然能在承受这种粉碎全身的感觉后维持意识，精神状态也必然会受到严重打击，少女表现得只是更为凄惨罢了。她就像十四岁时的茉莉一样失神地倒在瓦砾之中，身体的感觉与心灵的波动完全停止，只有微微起伏的小腹证明她还活着。
妮穆艾看到了少女精神崩溃的样子，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上前将少女的牺牲。短暂的犹豫后，她用较为迟缓的步伐朝少女接近。少女的双眼捕捉到了妮穆艾眼神中代替了坚毅的悲痛，而这也被观望中的茉莉看到了。
无论在这个梦境中死亡会不会引起什么负面效应，茉莉都不打算眼睁睁看着相当于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丧命，可少女的魂核已经变成了一团混沌，茉莉仍可以自由地与她的精神力进行交换，却无法再让自己的意念传递给她。
茉莉从这相似的表现中猜到了少女的精神已被摧毁，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进行恢复。但茉莉放慢时间流速，等了相当于一天的时间后，自己脑内少女的魂核没有任何变化的迹象，似乎她的灵魂只能在她的时间线上修复，而那边的少女根本没有时间可用。
“怎么办……怎么办好……”
“你在干什么？”一旁的圣杯问道。
“我在……唉？”茉莉惊讶地看着按正常速度自旋的圣杯:“你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
“愚蠢，我们怎么可能被自己的力量影响？”
“对啊，你们是创世神，当然不会……”茉莉突然灵光一现:“你们应该可以把自己的思念附在他人身上，控制他人的身体吧？”
“直到昨天，你还被我们完全支配着，你说呢？”
“而且，时间也无法束缚住你们，是吗？”
“当然，我们是世界之初，是世界之终，我们今在，昔在，永在，可以随意穿梭对你们来说是绝对的时间。”圣杯高傲地说着，尽管它其实并不能同时存在于每一个时间点，也不知道茉莉是从未来溯行而来的。
“这样的话……”茉莉改变精神力上附着的意念，以与改变时间流速相同的方式，将这些精神力注入自己的魂核。
妮穆艾默默注视着呆滞的少女，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撕碎，白洁无暇的肌肤大片地暴露于空气中。泪水从少女无神的双眼中缓缓流出，沿脸颊柔和的线条滑落至妮穆艾缠满绷带的手指上。她托住少女的腮，为少女拭去泪花，而后不舍地用右手对着少女的额头。
“不要。”少女突然抬起右手，抓住了妮穆艾的右臂。
“你……”妮穆艾看着少女柔和却略带坚毅的神色:“你不是那个傻孩子。利布洛姆，还是茉莉？”
“茉莉，我来代替她。”
“是吗……这样也好。”妮穆艾最后摩挲了几下同伴的脸颊，撤出几步:“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和她应该是一个人，但妮穆艾不需要这样想，只要把我当做敌人就好。”茉莉拿一根触手挡住胸口，尽可能优雅地站起身。
“像是长大了的那孩子……哪有如此容易的事情。”妮穆艾无奈地看着少女依然能清洗她心中暴虐之意的银眼。
“请问，除了自相残杀外，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吗？为什么不能一起逃走呢？”
“说实话，成不成为亚法隆的魔法师根本无所谓，但我和她如果逃离了试炼，就会被亚法隆持续追杀，我没有保护得了她的把握，所以与其让她被其他人牺牲，不如……”妮穆艾从右臂中召唤出冰刃:“开始吧，这种感觉我已经受够了。”
“嗯。”茉莉点点头。
“对了，作为一本书，我是可以更改所属的。”
“也就是说，我可以加入圣休亚里，和那什么格林？”卡姆兰惊道:“那我不是白把妮穆艾牺牲了?早把所属改了不就成了?”
“没那么容易，日记的主人……我一直都是亚法隆的魔法师，虽和那两个组织有很多接触，但也从未正式加入过。改掉所属这种事情实质上是自我满足，除了能在追体验时获取不同的贡品外毫无用处。”
“那你说这个有什么用?母牛斧我用起来很顺手，不需要别的什么贡品了。”
“你可真是怠惰啊，那就不改了。”书页自动合上：“第一章结束了，感想如何?”
“糟透了，我又什么都没做到。既然结果只有牺牲，为什么要把救赎这个选项放在那里?只是为了恶心我吗?”卡姆兰不满道：“而且什么选择，什么宿命，我真的无法再忍受了。明明我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却只能被一堆可笑的规则限制住，无论如何也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拯救不了自己想拯救的人，我……”
“又开始了……”书熟练地把自己射出，重击在卡姆兰头上。
“啊!你再这样我就揍你。”
“你的年纪和妮穆艾差不多，也二十岁左右了。就不能像她一样，成熟一些吗?”
“我只是不愿意再受摆布了，这有错吗?”卡姆兰抱头蹲防，闭眼承受书的追击。
“没什么错，我也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书略微沉吟：“算了，我们接着读吧。第二章主要写了我作为魔法师四处活动时的经历。在见到梅林之前，我和各个组织的很多人打过交道，也从他们那里……”
“你就告诉我，哪些部分和我的经历有区别，哪些部分里见到的人并非以悲剧收场就好，其他部分我不想看。”
“我怎么知道哪里有区别啊，这只有你自己读了才知道。”书又敲了急功近利的卡姆兰一下：“而且，你好像不太对劲，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我哪里不对劲了?”
“你的收集癖和好奇心都没了，性格也变得有些急躁。”
“我们不是才见面了不到一天吗?你怎么知道我有什么癖好，我的性格又是如何的?不要只看到我的一方面就为我下定论。”
“这可不是一方面啊……算了。”书自行打开，飞快翻动着书页：“如你所愿，你不是不知道梅茜的事情吗，我们就先从这个部分开始吧，而且这部分也与格林有着密切的联系。顺便说一句，像你这样试图挑战命运，摧毁永远轮回的人的组织就是格林，世界的改变也与他们脱不开干系。怎么样，对这部分起没起兴趣?”
“还可以吧，能改变这些事情自然最好。”卡姆兰看向书页：“而且叫这个名字的应该是个女人吧，你还说她是你的同伴来着，看来你的女人缘还不错嘛。”
“和这有什么关系……废话少说，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