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天壁,下面黑崖累累,囚窗满目望处苍茫,尽是虚无。
血月之光,射入阴森的噬魂牢内,这是一处死囚之地,由独特的噬魔岩所筑,食人生机,更有噬魂之痛,让囚犯奄奄一息,却又不让其安然死去。
这里的死囚,都是曾经的失败者,宫变中有弑杀未果的,也有被击败的,但他们終入牢狱,这些人实力最低也是魔将级别,其中也不乏魔君之类的佼佼者。
于今成王败寇,自己的性命,都做不了主,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死去。
只听鬼哭回荡,幽魂惊走,一条蜷缩的身影卧倒其中,满身的伤口,憔悴的面容,无神的双目,却透着无边恨意。
血月发着无情的光,漠视凄厉酷刑,将死的人,如蝼蚁般可怜。
一名犯卒,手执一口幽黑骨鞭,极是张扬跋扈,时不而扬鞭抽打死囚,那鞭能穿透虚空,触而电光交织,让伤口一片焦黑,极难愈合。
呼!
幽黑骨鞭,划空如惊雷,触之,电光起石火生,黑烟倏起。
“还没死呢?动都不动,挺硬气!”那犯卒瘦如厉鬼,眼如白目,声音极是冰冷。
骨鞭凭空落下,噬魂牢内,都是死囚之身,若无大赦,将献祭血月。此时此刻,皮肉噬骨之苦,只是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活着!
犯囚抽鞭也累了,这阎王鞭可是宝物,极耗心神,他如游魂飘散而去。
冰冷的声音,深渊般的绝望,噬魂牢笼罩在阴霾中。长久的灼魂之痛,噬魂牢夺人生机,许多囚犯早就油尽灯枯。
鸩,望着天际血月,昔日温情之事历历在目,本将成为至亲之人,却见血亲死于枭首怀中,那也是他的爱人呀,他居然也能狠下心!
这世间,爱不能创造永恒,恨亦是,唯有心才可以,那是人的执念,至死不消。
石窗映血月,风萧萧之声,卷起万般思绪,愁是苦,情是苦,恨更苦。
砰!
沉闷声响,牢门开启。一双拖曳的脚步,回荡在噬魂牢内,枭首带着重伤之躯,探监而来。
吭吭!
枭首面色苍白,时不时咳嗽。捂嘴的手,鲜血斑驳,那咳嗽声,如此萎靡,他似乎比噬魂牢内的死囚更加虚弱,犹如风中残烛。
“我来了。”枭首虚弱道。
鸩,闭目不语。
“你这般反应,我能谅解,像我这般懦弱的人,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我本因为你会相信我,体谅我,可是我高估了自己。”枭首回首往事,极是自责,他叹了叹气,“这是两枚生死令,你应该懂其含义,我会救你出去。”
他丢下两枚黑令,转身蹒跚而去,萧瑟的影,落寞的思绪,残留得连风都吹不散。
叮!
令牌落地,清脆的声音,还有那段话,极是刺耳。
鸩,失神落魄,望向那块铁牌,心中极是压抑。
“啊!为什么会这样,诅咒之地,早就无需感情的存在,我们本是魔,十恶不赦的魔!”
不甘的怒吼,鸩,颓废的狂笑声,复杂的情绪,发疯般的偏执。
魔,又怎能如人般多情,那将是最致命的。被锁去功体的鸩,十指抓墙,鲜血泪泪而流,他倾颓于墙侧,凄然惨笑。
生死令,乃由两块子令合成,君以世袭,这是魔狱族类,该族内继承人中的一道测试,唯有得到对手手中令一半令牌,才能存活下来,若各得一子令者,皆死。
而且生死令,一般也会选择皴日血月祭那天,生死竞逐。
两行血字,因为恨,而永不干涸。即便再多言语,怨恨终将难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噬魂牢内,侌阴缠绕不散,怨魂叹息,哀调凄凄,回转不绝于耳。
鹰栖殿顶峰,夜剑逢魔集天地之幽魂,在弱阴弱阳之刻,以天作符,万鬼来谒,自成符文,虚空荡漾,震撼阴阳。
他欲以还阳符,镇封己身,作为临界,沟通阴阳,与凡境肉身共鸣。
呜啊!
天幕成符,浩浩荡荡,万鬼请缨来谒,排列成文,一股通天之能,让天地震荡。在暗处,数双凶厉深邃的眼,欲要穿透虚空一般。
而孤望崖上,道者身躯因异境阴能,逐渐活性起来,似有呼吸脉动一般,他周身虚空如心跳一般鼓动,墨光如涟漪,不停荡漾。
寒狱冰牢,因无数魔物以死冲击,终将消散,冰雪临尘而泯然无痕。一道身躯,周身魔煞成茧,吞噬天地灵力,风旋成涡。
“数万魔侍,一日殆尽,可成果还是值得的,待我成为万魔之尊,布寰宇浩劫,浇灌魔狱焦土!”
狰狞的魔头,失神一般,眼里只剩下极端的狂热,他一步一步,向道无我身躯走去,甚是小心翼翼。
万朝心血,恐将失足成千古恨!
晶棱花树下,六出花瓣晶莹剔透,却又未在落地之前,便以消散天地间,而枝头处,一颗花苞缓缓凝成,即将含苞待放,这何尝不是生命的轮回。
“天诚不欺我!”
魔头身布青麟,头角峥嵘,血色的眼,身与常人无异,却极是强壮,充满毁灭的力量,行走间魔云跟随。
噗!
惊见冰消瓦解,玉琼乍现,一道寒芒射出,魔头猝不及防,剑光从后胸穿透而去,唯剩下哑然失笑的脸,还有话为吐的遗憾。
天诚不欺我!天诚不欺我!
天地因果,终将循环,冥冥之中皆由天定,行半世之恶,无人可收,却死于一时贪念之下。圣器之能,岂是他一介小小天魔可承受的起,他足下冰凌渐起,慢慢失去知觉,寒霜冻骨,连最后的呼吸,都结成了冰。
道者之身,因异界之能牵引,霍然起身,无风飘立,凭虚而行,他来到魔头身前。
一股魔煞随带庞然威压,魔头周身层冰悄然碎裂,恢复只觉的他,却见那道身,立在他面前,一时魂出七窍,寒毛倏起,他不是冷的,而是被惊吓到。
那股威压,让他神魂颤硕,想跑都不可能。
道者眼睛突然睁开,没有瞳孔,尽是朦胧的乌黑,它深不见底,两道乌光穿透日月山河,所经之处,万物惊退,漫天烟消云散,前方山峰骤然崩毁。
“啊!”
魔头想挣扎都无果,惨叫间,只感神识,源源不断从双眼识海处,被那无魂之身吸收,两双眼,黑雾交接,乌光弥漫。
他魂识枯寂,躯体化为乌有,只余阵阵黑烟,至死虚无缥缈,回归天地,丁点不剩。
道者无魂的身躯,乌黑的眸光,茫然而立,一动不动。
只听到道者身躯内,一道忘却过去的魂魄,在迷失之间,自语道:“我是谁?”
那失魂之语,在道者气海内,回音震荡,逐渐沉睡。
鹰栖殿顶峰之上,夜剑逢魔通天之能,已惊动四方。
他虽知肉身情况,却是无归路,界门禁闭,虽是虚空荡漾,一道模糊的门户,耸立虚空,却无法进去。
“投机取巧,任你道法通天,界门即是尊者也难开启。”
魔君血浮影,立在一头巨型蝙蝠上,被黑云笼罩,轻蔑笑道。
混入凡境的灵身,无端消散,他极为愤怒,在夜剑逢魔身上,他嗅出了厌恶的味道。
天幕为符,万鬼为译文,惊天之笔,让群魔震撼!
“什么时候,魔狱竟有这号人物,让人全然不知?”远处一位魔将叹道。
这里一时人声鼎沸,极是热闹。
遮天符文,渐渐虚化,夜剑逢魔魂识有些虚弱,过度催发,有伤根本,他自知不可逆天而行。
若强行之,将自误其身。
行狱布牒迎风招展,鬼魅游离,阴森鬼气,如张牙的凶兽,从脚底蔓延周身,掩人耳目。
“恩公,没想到,你初来魔狱,便风起云涌,让各方瞩目。”枭首从噬魂牢乘着血兽而来,他半躺于鞍鞒上,有些病态,调侃道。
“令弟对你成见甚深,即便告知一切事情原委,长久的生隙,怨恨从生,岂是一时可冰释?”夜剑逢魔诚心开解。
噬魂牢一行,但愿有所转寰的余地,两人交密甚切。
突闻吹角声起,沉闷而悠远,却又渐至高昂,让魔狱的大地都在鼓动一般,那是魔主召集的信号。
众人听闻,各自散去,他们将走上朝圣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