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林家给她养育、庇护。她回以利益与平安。林家将家族利益凌驾于儿女幸福之上,她便将自己的性命安康凌驾于林家荣耀之上。
公平交易。
林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良久,冷笑:“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林若拙回以一笑:“祖母,您真的认真看过我?”
林老太太顿了顿,道:“你太年轻,不知道日子的艰难。需知人心都是偏的。十个指头还有长短。女人年轻的时候终究还是要靠娘家。太强势了可不好,需知忍一时之气,换半生平安。”
林若拙连连点头:“您说的对极了,是该忍。然后就像我生母一样,忍到付出性命。拼了命生下的女儿在亲爹眼里还不如爬床丫头生的,不如青楼外室生的。”
林老太太呼吸一窒,锐利的看向黄氏。
林若拙轻笑:“您别急,这事不是谁告诉我的,是我自个儿记得的。我的记性很好,我记得出生后每一件大事。比如您和父亲的谈话,比如奶娘和丫鬟的闲聊。我都记得。”言罢微微一笑,“大概就是因为记的事太多,素日反应有些慢。累大伙儿另眼相看了。”
林老太太闭了闭眼。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
回去后就有消息传出,林府老太太病了。
林若拙付之一笑,演戏谁不会。当即就跪在了佛堂前,扬言要念七七四十九天经文,替祖母祈福。当然,这个时间是不算在三个月里的,也就是说,她在庙里的时间被延长了。
孝道一出,谁也不好说什么。
林若拙打算。念完祖母的祈福,再念皇后的。总之她不要回府。夏衣说段娉婷主仆似乎在计划着什么,推测下来,最能栽赃她的要么是贪赃枉法、要么是害人性命。前者段娉婷的修炼不到家,还操作不了这么大的陷阱。后者,府里有个孕妇。简直就是天然优势。不陷害一下都对不起老天。
她不耐烦扯这些,干脆出来住,彻底躲个清净。
正妃不在,府里的事务当然得由侧妃照管。四个小的被她带了出来,夏衣和平妈妈两个老辣人员留守。关上院门诸事不问。
段娉婷气的要死,照这样子,府里但凡有一点岔子都成了她的责任。不但不能害朝云,还得费心护着,呕死了。
“我受不了了!”眼看着朝云肚子越鼓越大,段娉婷忍不住怒吼:“难道真让那个小贱/人把孩子生下来?”
李妈妈也觉得事情颇为棘手。正妃那个人根本就不按套路行事,神来一笔,躲去寺庙吃斋念佛了,凭她们准备了万般手段,人不在。又有什么用?
“说不得,也只能罢了。”她吞吞吐吐道。
“不行!”段娉婷一口回绝。如此一来她什么好处没有,还折出去一个庶长子。心气哪里能平。
这该死的林六,要是没有她,哪用受这么多气!
等等。要是没有她……
一个想法诡异的涌上脑海,怎么消都消不去。
为什么要有林若拙呢?其实,林若拙也是可以没有的。
“准备一下。”她神色莫辩的吩咐,“我要回一趟景乡侯府。”
景乡侯闻得女儿归宁,很惊讶:“这个时候你回来做什么?”
“阿爹,我怎么就不能回来?”段娉婷哭诉,“府中前前后后,哪一件不是我打点照看,偏偏好事轮不到我,每有那烂摊子就撂给我收拾。这不,她躲去了庙里清净,我就得赔着笑脸招呼那些上门探话的,我是天生给她做牛做马的吗?若表哥知道我的辛苦也就罢了,可自打正妃进门,他一个月都进不了我屋里一回。林若拙闹成那个样子都都护着。阿爹,他这是嫌弃我们家了,铁了心要提拔林家啊!”
景乡侯心中也有不快。的确,赫连熙这几年是越来越不倚重他们了,说的意见不听,好些关键事不给参与。年前甚至还透出口风,要缩减他手上的那股势力,意欲亲自掌管。这样下去,段家除了两个女人,真就没什么说上话的分量了。
与此相对的,老七在楚帝那边的印象却是极好。这回西南之行都交给了他,俨然有崛起抗衡老二、老四之姿。七皇子势力团初步形成,倚重幕僚更甚于他。如此发展,到得成功的那一天,景乡侯府能分的好处也大大减少。
重臣之位没有,正妻之位没有,长子、嫡子皆没有。那么若干年后,段家岂非还是和今天一样,回到原点?
“阿爹。那女人现在成日住在外面,出点什么事也是情理之中的。”段娉婷阴沉着脸出主意。
“杀了她?”景乡侯犹豫,“只怕陛下不会将你扶正。”
段娉婷咬牙:“那就留她半条命,最好是大家都知道她伤了内腹,不能生了。”
景乡侯略一考虑,觉得这个方案很可行,只剩下操作问题:“皇觉寺是皇家寺庙,在那里动手恐会被察觉。”
正确来说,皇觉寺分两部分,东边是和尚庙,西边是尼姑庵。和尚庙也罢了,尼姑庵后堂深处却住着不少出家前很有身份的女人,比如先帝时期未生育的年轻嫔妃。因着这个,寺庙守卫很是森严。
段娉婷冷笑:“那就钓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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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拙最近几天常听见有尼姑们闲话家常,说谁家谁谁夫人心诚,拜遍了京中大小寺庙,终于求得一子。
闻之一笑,去隔壁和尚庙拜了拜,留下一张写了密码的字条在禅房暗格。内容:鱼儿已上钩。
接下来便大张旗鼓的置办,说要仿效,拜遍京中寺庙。
皇子妃出行,自然要事先准备,清道、清场等等。故而,须在前几天就定下行程、地点、路线。
前头去了两家,没事。安全返程。第三家万安寺有些远。位于北城郊,从南城郊的皇觉寺前往,须穿越半个城区。
清晨,早早出发。南城门进,绕半个外城,北城门出。路边行人渐少。
因长居寺庙,出行的队伍并不声势浩大,总共只两辆马车,十几个侍卫。
路越走越偏,临近山路。已是再看不到其它行人。前头再不远就是凉密山,万安寺就在山峰之巅。
忽一阵冷风袭来,只听“嗡”的一声。一只锐利的箭矢划破空气,射入第一辆璎珞翠羽车的车帘之中。
侍卫们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撕心裂肺的狂吼:“有歹徒!”
坐在第二辆清漆马车内的林若拙闻声,迅速的一猫身,趴到地上,拽过银钩,一把掀翻车厢内小桌。桌面朝外,遮住两人的身体。
羽箭破空声不断,外面侍卫乱成一团。吆喝着保护“皇子妃”,纷纷围住第二辆马车。
林若拙听着耳边渐近的声音,忍不住咒骂:“笨蛋!”
果然。在第一辆璎珞翠羽车被连射两箭依旧无动静后,箭矢跟随侍卫们的步伐,破空飞向第二辆。
林若拙拉着银钩使劲往桌子底下缩,此时不由庆幸,只带了一个侍女出来,第一辆车是空的。不然,伤亡更惨重。
银钩竭力将自己还未成年的身体靠前,挡住林若拙。林若拙喝她:“别乱动!”顿了顿,又道:“一会儿箭矢停下,和我一块儿跳车,然后分开跑,往山上跑,喊人来救我们。”
“那您呢?”银钩哆嗦着问。
林若拙道:“我不过一个女人,能惹了谁?歹人要么不知我们身份,要么就是知晓身份捉我欲做人质。他们不会杀我的。”
银钩到底年幼,犹豫了一会儿,被林若拙再三鼓动如簧之舌,终于蒙住:“那好,我去求救。”
箭矢终于停下,侍卫们结成环形,伤亡不重。深知利箭只是第一波,后面还有……
果然,前方树林跃出几个黑衣蒙面人,手拿砍刀,一言不发,上前就打。
混战中,林若拙顶着矮桌爬下马车,匍匐在地上前进。
姿势虽难看,然很实用。那一方矮桌子还替她挡了不少漏下来的攻势。
皇子妃华丽丽的衣裙谁都不会认错,有林若拙这个大诱饵在,小侍女银钩没人在意,顺利跑出包围圈,一滚滚进草丛,再滚几滚,人已不见。
“快!”见有人逃了,黑衣人加紧进攻,林若拙饶是再灵活,学的也是花拳绣腿,终是被波及到。身上出现了伤口。
侍卫还是很给力的,队长飞身过来抢救,林若拙顺势扯下碍事的衣裙,内里短打小袄,拼命躲闪。
就在这时,山上响起一声尖锐的口哨,黑衣人齐齐一震,随后,整齐撤退。
林若拙见状,飞身扑向先前打的最狠,看着像头目一样的人,手中小匕首一闪,防狼夺命招出手。
头目讶异之极,哪里将这种花拳绣腿看在眼里,反手就是一刀,林若拙避开要害,被砍中肩膀。
侍卫们傻了,头目自己也傻了。刚刚想砍这个女人她死命躲着没砍到。这回打算撤了,她送上门来给砍?
拖延了这么一下,轰鸣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支近百人的队伍呼啸而来。
头目寒光一闪,反手去擒林若拙,林若拙早有准备,脚下一钩,狠狠的踢向对方腿部关节。头目并不在意,七皇子妃没有武功内力,区区一脚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仍按部就班的一把擒住她。
然而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最毒妇人心!这该死的女人鞋尖居然镶有利刃!
冰冷的尖刺刺入肌肉,随即,从伤口开始,麻麻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利刃上居然还摸了药!头目手下用力,想掐死这个女人,林若拙挣扎,僵持片刻,麻药发挥效果,头目倒地。林若拙亦放心倒地,装晕了过去。
这一耽搁,近百人的队伍已经冲了进来,战事很快结束。所有的黑衣人都被擒住。
司徒九肃然着一张脸,从队伍最后方走出,打量了浑身伤口混杂着血迹、以及颈部乌青指痕的林若拙一眼,面无表情的吩咐:“卸掉所有歹人的下巴,送七皇妃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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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放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