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旭等人把两名水通帮帮众及黑衣人的尸体掩埋起来便至李天若平日练功的山洞中休息。李天若则被凌啸天叫到他房中去,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
杜芸芸乃女儿身,单独住一间房,她从小娇生惯养,自是吃不惯苦头。从水通帮刘红煌叛变,众人血战护其从总坛杀出,再到行船半日至凌啸天此处,一路上犹如丧家之犬,心弦紧绷,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即是悲痛又是心惊,好在陈乔旭和范明不停劝导。现在终于遇上救星了,她身心其实早已疲惫,这一放松心神,瞬息便已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如梦似幻的层层迷雾,照耀在这小岛的沙滩上,小岛的地面上犹如被镀上一层金,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已有海鸟正在捕鱼。
水通帮众人除杜芸芸外,其余众人因心系帮中大事,早早就已醒来,只等天亮,便向凌啸天请安问好。
凌啸天看了众人一眼道:“我让天儿去助你们便足够了,我老人家这身老骨头还是不去折腾了,你们两个受伤颇重,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有可能要连累他们,你们就不用跟着回去了,先留下来陪我吧。”他说着往韦氏双英一指,口中还小声地低咕道:“总要留下两个玩具给我的吧,不然让我一个人怎么生活啊。”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水通帮众人均没听清凌啸天在低咕什么。李天若则看着脸色沉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昨晚凌啸天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韦氏双英却是心头狂喜,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还得装出犹豫为难的样子。
范明和陈乔旭对望了一眼,均是点点头,心想也只好如此了,此间有李天若同行,只要从长计议,擒贼先擒王,把刘红煌给拿下,其余的爪牙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或是能想办法把杜帮主救出来,由杜帮主出面,一切问题也都能解决。
众人行至海边,见两艘小船,其中一艘比另一艘稍微大一些,它是陈范等人昨日逃过来所乘,另一艘是朱高骆他们从大船上取出行来之船。水通帮众人均是水道行家,通常大船载货并拖小船一艘或两艘,主航道时大船拖小船。而在近岸时,大船由于吃水深,难以靠岸,此时小船便派上用场了,在大船与岸上来回卸货,来回相依。(在清朝末期,大船拖小船的事让广东航运的人称为“拍拖”,开始时是航运俗运,发展到现今,用来比喻男女之间的恋爱。)现在虽非是卸货,却也知道大船要停靠在离岸上有点距离的地方,一来防止船底触及海底的岩石,二来在涨退潮的时候也不惧。
现潮水已退,两艘小船已搁浅在沙滩上,陈乔旭便推出小的那一艘,众人上船后便径自往大船而去。
众人上了船,便看到几个被李天若打死水通帮帮众,几个尸体血肉模糊,犹如几摊烂泥。杜芸芸吓得尖叫一声,跑到船边呕吐起来。
陈旭乔与范明虽说见惯了江湖打打杀杀的场面,但看见船面上这情景,也是脸色微变,二人连忙清理尸体及血迹。心中则在发毛,心想这李天若出手也未勉太狠了点吧。
李天若见了这几摊血肉模糊的“烂泥”也是心中发毛,见范明及陈乔旭在清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帮忙。范陈二人见李天若帮手,脸色稍微好点。
因为没有帮众掌舵,陈乔旭与范明则得亲自转到后舱去掌舵。前舱便只剩下李天若与杜芸芸。
杜芸芸吐了一阵,尸体及血迹已让三人清扫干净。她抬头见李天若神色茫然,呆望海面,若有所思。
杜芸芸见状,还以为他在为杀了水通帮帮众而在内心自责,便振起精神上前柔声安慰道:“李公子不必为这些死去的人而烦心,他们虽为我帮帮众,但他们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李天若却是微微一呆,接着抱拳道:“多谢杜小姐开导。”接着又欲言欲止地道:“其实~其实,我是在想其他事情……”说着皱起了眉头。
杜芸芸见李天若武功高强,自是对他倾慕有加,现在又是有求于他,见他皱眉,也想能不能为他分忧,于是便壮胆问道:“李公子心中所系何事呢?不知可否告知小妹,看小妹能否为您分忧。”
李天若其实也是在犹豫当中,不然刚才也不会欲言欲止了,凌啸天昨晚告诉他许多事情。他现在心中所想,却是对他冲击最大的事。凌啸天当时有和他说过,如果时机合适,让水通帮的人帮忙打听,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李天若正犹豫中,看见杜芸芸秀目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叹了口气慢慢道:“从小,我师傅便告我,我乃父母送至此地学艺,待至艺成,我父母便会来此接我。”顿了一下,见杜芸芸含笑地看着自己,似在鼓励自己说下去,他才继续道:“但昨晚,师傅告诉我,我是他十八年前在江南道台州的一个小村庄所救。当时他偶然路过,听见有女人的哭声及男人的狂笑声,便赶了过去,见到一群强盗正在洗劫一村庄……”
当凌啸天赶到时,全村的人差不多已经死光了,仅有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妇人背中一刀,奄奄一息,就快断气了,怀中抱着个婴儿。
凌啸天怒不可遏,凌空一掌震飞数名强盗,又隔空输入一道真气给那位妇人,再一手凌空摄物托着那妇人手中的婴儿,不至于让他摔倒在地。
那妇人得了凌啸天传输过来的一道真气,才不至于立时毙命。她断断续续的告诉凌啸天:“这孩子……是……是别人……寄养的……叫……叫李……天若,她,她,她……娘……叫……周,周,周,周雨……”那话说得差不多,就断气了。
李天若声音有点咽哽,双眼含泪看着杜芸芸。他据实情告诉杜芸芸,也是凌啸天告诉他,等待水通帮危机解除后,可趁机请水通帮忙寻访他的生母。
师傅说:“当时,他也曾在我年幼时打听过附近周边的人,但却打探不出有丝毫线索,后来他怕我学武分心,就编了谎言来骗我,我虽说多少也猜到一些了,但师傅据实跟我说,我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杜芸芸连忙安慰道:“那您应该高兴才对啊,按凌前辈所说,伯母应该尚在人世。您别着急,等此间事了,我让我爹下令寻找伯母,相信早很快就能找到的。”
李天若平静了一下心态,道了声谢,续道:“师傅当时便带我至小岛隐居,我年纪小的时候,追问过几次我父母为什么不来看我,但师傅总以父母希望我专心练功,怕打扰到我的理由来骗我,时间一长,我也就专心练武,不再多想了。”
杜芸芸嫣然一笑道:“伯母要是见到您有这么高强的武功,一定会很高兴的。”此时她仍穿男装,但此笑却甚是迷人。李天若只觉得眼前一亮,不禁也微微一笑,又转头看向海面,话说出来后,感觉身上一阵轻松。
杜芸芸见他对着自己笑,不如怦然心动,心头更是像吃了蜜一样甜,她往前踏出一小步,与李天若并肩而立,眺望海面。
碧蓝色的海水拍打着船身,水面隐隐可见几条海鱼。杜芸芸扭头对着李天若一笑问道:“李大哥,你会捉鱼不?”经过刚才一番交谈,两人彼此关系拉近不少,这声李大哥倒也叫得颇为顺口。
李天若鼻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耳听她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眼再见她如百花齐放般的笑容,虽然不懂男女之情,但心里感觉到很舒服,不禁呆看了她一下,连话都忘记答了。
杜芸芸见他不答话反而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禁心跳加速,脸上一红,垂下头去。
李天若见她脸孔一红,又垂下头去,才意识到这样看着人家女孩子有点不妥,颇觉尴尬。马上转头看往海面,眼中看到海鱼,当下机灵一动,手掌往手面一伸,玄功发出,一条海鱼被“捉”出水面,又飞至半空,在半空挣扎一下,又跌入海面,鱼儿受到惊吓,快速游至深处。
李天若不禁喝了一声“好!”再次手掌一伸,掌心吐劲,凌空对着海面一捉,又一条海鱼被捉至半空,海鱼挣扎了一下,复跌入海中。
杜芸芸听见李天若的声音,抬头一看,恰好见他捉出第二条鱼,又掉入水面,不禁一呆。她之前有听说过,江湖中的顶尖高手,能凌空摄物,自己原以为那只是传说,没想到现在亲眼所见,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自是看呆了。
李天若也是凑巧玄天罡气刚突破第七层,若是水通帮众人早来几天,他还不能施展出此神功呢,因为玄功刚突破,所以对“以气驭剑”运用得还不成熟,鱼儿才有机会逃出掌控。
他第三次出手,这回就稳当许多,那条海鱼破水而出,又飞到李天若手中,好像是它自己跳上来一样。
李天若以前捉鱼的捉鱼方法,都需要自身潜入水中,此次轻轻松松站在船上,无需要入水就捉了一条鱼,自是喜形于色。
杜芸芸见李天若高兴,她更是高兴,她兴奋得差点跳起来道:“哇!李大哥,你好厉害啊!”
李天若微微一笑,随手把鱼丢到甲板上道:“看我再捉几条上来。”
杜芸芸自是拍手叫好,一脸天真无邪,活像三五岁的小女孩一样。
李天若从小便接受凌啸天的教诲,江湖上卧虎藏龙,一山自有一山高,自信可以,但不可过于狂傲,有时候做人处事还是需要低调点的好,看凌啸天一身灰衣,低调程度可见一般。
李天若刚才使用玄功捉鱼,是为了冲淡两人尴尬的气氛,现在再次捉鱼不只是为了在杜芸芸面前炫耀,而是他感觉到可以以此来练习“以气驭剑”,如果连活鱼都能捉了,那还怕一把剑使得不灵活吗?
鱼儿在海底的一些潜游轨迹,李天若自小便摸个通透,现在只是换个法子捉鱼,当然是越使越顺手,到后来,每次伸手都能捉到鱼,从不落空,此时他便住手不再捉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