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个小时。
关之年在这里过了夜?
之前他倒是说过要买房子的事情,可是她已经明确说过了最好别买,而且她今天去查婚内财产的时候,也没见他最近有什么比较大的开销。
他来这里做什么?
她疑虑重重地回了家,黎酒正抱着果果在沙发上玩游戏。
见她回来,黎酒打量着她的脸色,道:“你表情很不好耶。”
“我去做饭。”姜静摸了摸果果的小脸,在她肉肉的脸上亲了一口,才拖着疲乏的身子去厨房洗菜。
“妈你最近怎么样?忙得过来吗?实在不行我回来帮帮你。”
她一边给果果和黎酒做饭,一边给杜文丽打电话。
“我好得很,不用你操心,你忙你的工作就是。”杜文丽那头很吵,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
根据她家乡习俗,人去世之后一周年三周年,都得大摆宴席招待客人,连摆三天,事情很多很繁杂,估计杜文丽一个人忙得够呛。
“回去没什么事儿吧?那些叔叔阿姨们,没给您难堪吧?”
姜学诚出了诈骗这事儿之后,骗了同乡的人不少钱,他们姐弟两个加杜文丽,被上门来讨债的人天天堵在门口骂,什么邻里之情,同乡之情,全都摔了个稀碎。
哪怕之后离了婚,法院也判杜文丽偿还未追回的部分欠款,气得她险些一头撞死在家。
“我又不欠他们什么,爱咋地咋地。你不用管了,把这官司先打赢,不然我也不去海市了,丢人的很。”杜文丽在那头说完,没等她再多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做好了饭,她没了胃口,草草地吃了几口,便又钻到书房里整理资料,翻阅相关的法律条文。
果果很是乖巧,到点了就自己去睡觉,不吵不闹的。
她一直忙到深夜,关之年的电话才打了过来。
本来心烦得不想理他,但人家是甲方爸爸,不理又不行,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接通了电话。
“怎么,打电话做什么。”关之年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静开着免提,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漫不经心地回道:“现在没事了。”
“你不会以为我会去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晚宴吧?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他嗤笑一声,没得到她的回应,又问:“你一个人去了?去那里做什么,又没什么用。你以为我露个脸,这所有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姜静敲着键盘的手一顿,深吸了口气,冷声道:“您去不去那是您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行吧。”关之年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最近有些忙,林肖马上就回来了,有事情跟他联系就行。”
语毕,没等她多问,关之年那头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还在这里过了夜,到底是在朋友家,还是自己重新租了房子。
算了,她昨天也真是脑子一抽才觉得他可怜。
忙完工作,她关了电脑,果果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在她旁边躺下,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先看了看舆论走向,果然跟她预料的差不多了多少,大都是在说关之年怎么怎么样的,都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吃过早饭,顾钊便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果果的情况,她想着也该带果果再去继续治疗一下,就跟他约了个时间,直奔医院而去。
果果从上次过来治疗之后,整个人还是开朗了许多,这次她没带果果进去,而是自己在外面的沙发上等。
二十几分钟后,顾钊领着果果出来,她才发现,他已经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便服。
“其实我今天休息。”
顾钊冲她笑了笑,“我就是想着,我们好久没有叙叙旧了。”
“我们不是可以叙旧的关系。”姜静冷淡地答。
“那,我想委托你私人官司,也不行吗?”顾钊锲而不舍地问。
“我只是个离婚律师。”
“那就对了。”顾钊苦笑一声,随即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
姜静拧着眉杵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牵着果果跟了上去。
顾钊在楼下等她。
“不好意思,我以后是关之年先生的私人律师,不接其他的案子。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
姜静语速很快,似是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
顾钊受伤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要走,忍不住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姜静,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任我妈做那些伤害你的事情不管,我不应该像个懦夫一样放开你的手……”
“姓顾的!”
一道尖利的女声突然响起,顾钊抓着她的手一顿,随后飞快地松开来。
不远处一个女人穿得珠光宝气的,身材高挑火辣,一袭吊带短裙更是将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让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怎么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女人就大步流星地冲过来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他俊秀的脸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姜静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将果果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吵着闹着要跟我离婚,原来是在外面有了别人了哈。”女人冷笑一声,狠厉的目光落到了姜静的身上,趁着她安抚果果的空档,上来就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姜静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她被打得眼冒金星,后退了好几步。
果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她的大腿叫“妈妈。”
“自己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在这里勾引别人老公,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女人的嗓门很大,加上果果的哭喊,瞬间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在这里看戏。
“哇塞,原配抓小三,有好戏看了!”
“这小三连孩子都有了,也真是厉害了。”
“哎呀谁知道是谁的孩子,也许是这人的孩子呢!”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为现在这不太好的状况添油加醋。
姜静抚了一下火辣辣的脸,将果果护在怀里。
“请你搞清楚情况再说话,不然就是诬陷!”
“做了三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大家给评评理啊,刚才还跟我老公你侬我侬地拉着小手,这会儿还说我诬陷,哦,我眼睛瞎的咯?”女人恶狠狠地瞪着她,上前就又要挠她,被顾钊一把给拽了回去。
“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
顾钊的话无疑是在女人的怒气上浇了一把油。
“离婚?为了这么个货色你要离婚?你凭什么?看我今天打死这个狐狸精,你就死了这条心了!”女人说着,扔下手里的包包,就发了狂一样地冲上来挠姜静。
“我一个心理医生,居然治不了你的心理疾病,不要伤及无辜了,好聚好散吧。”
顾钊死死地挡在她和姜静中间,脸上被她尖利的指甲抓了好几道血印。
“对不起姜静,真的对不起,你快走吧,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他没再回眸看她,只是一遍一遍地跟她道着歉。
“想走?还讲不讲理了?各位你们看,这对奸夫淫妇,上班时间约会,这会儿还一口一个离婚的,到现在他还护着那个三!”
女人的哭诉惹得众人义愤填膺的,不少人把姜静围在中间,指指点点地不让她走。
果果在后面一直哭,她怕果果受伤,只好把她抱在怀里。
“真的是道德败坏,破坏别人家庭的都该死,你还跑,跑哪里去?你这么不要脸,你教出来的女儿也不要脸!”女人被顾钊拦着,依旧停不下来那张嘴,泼妇骂街般地嚷嚷了许久。
姜静的脚步一顿,紧抿着唇听她骂,随即放下果果,转身,利落地给了她一巴掌。
女人被她打蒙蔽了,一张乱骂的嘴也终于停了下来。
“别以为谁都想要你这个不怎么样的老公,我身边的男人个个都比他优秀,与其在这血口喷人,不如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有多丑陋。”
她冷声说着,看着女人的鼻血都流了出来,冷哼一声,阴仄仄地扫了她一眼,“自己婚姻失败,怪不得别人。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
她说完,抱着果果,狠狠地瞪了一眼拦着她去路的围观群众,这才从人群中脱了困。
没再理会身后抓狂的骂声,她回了车上,锁了车门。
“对不起,果果,妈妈没保护好你,吓到了吗?”
果果在一旁小声抽泣,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上前抚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
“妈妈,她是坏人,她打妈妈……妈妈,果果给你呼呼,就不痛了……”果果稚嫩的小手抚上她微肿的脸,哭得梨花带雨的,惹得姜静眼睛都酸了。
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果果跟着她,承受了太多指责和嘲笑。
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居然是傅信然打来的。
她把他要回国的事情给忙忘了。
“姜静,说好的来接机呢?”傅信然在那头笑,温润的嗓音中带着些嗔怪。
“您现在就到了?”
“嗯,刚落地。劳烦我的小徒弟来接我一趟,我正好跟你沟通一些事情。”
姜静看了一眼时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前辈,我给忙忘了,我现在还在市中心,出发的话得要四十多分钟。”
“没关系,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也累了,我边喝咖啡边等你。”
傅信然爽快地挂了电话。
她只好去买了个冰敷的袋子,一边敷着自己肿起来的脸,一边开车往机场赶。
五十分钟后,她才到。
傅信然在里面的咖啡厅坐着,手里拿着本外语书,正怡然自得地看着,不急不躁的,很是温和。
见她气喘吁吁地赶来,他和煦地笑了笑,偏头跟后面的果果打招呼。
“果果,还记得叔叔吗?”
果果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这会儿心情也不是很好,看着他就往姜静后面躲。
“哎,叔叔可伤心咯,叔叔还给你从很远的地方带了礼物呢!”
傅信然故作伤心地摇了摇头,果果不知怎的,瘪着小嘴又要哭。
“你骂孩子了?”傅信然抬眸看姜静。
“没有。”姜静扯了扯嘴角,“她刚才在路上要吃冰激凌我没给买,给我发脾气呢。”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傅信然笑,随即冲服务员招了招手,给果果买了个小小的哈根达斯,三人这才启程回市里。
姜静一直用头发盖着,傅信然倒没看出什么异样,注意力都在可可爱爱的果果身上。
“对了,最近怎么样?上次给你打完电话,我还挺担心你的。”
哄着果果吃完冰激凌,他才开口问。
“没什么事,就跟关先生聊了几句。”姜静淡淡地答。
“之年这家伙,最近我都联系不上他,他做什么呢?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都不理。”傅信然说着,不信邪地拿出手机又给关之年打了一个,那头又关机了。
“看,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
姜静扯了扯嘴角,没答话。
他在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案子进展如何?”扔下了关之年那一茬,话题又回了离婚案上。
姜静知道他也是想用自己的经验来帮帮她,但目前来看他们自己能做的少之又少,除了去做一些取证,去关之年常去的酒店走访,申请调监控之外,她也没能做什么。
毕竟,她一边在补漏,他一边在拼命捅娄子。
“就那样吧,昨天法院刚刚受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的上庭前调解。”
傅信然点了点头,“也好,他这种牵涉面大的案子,时间跨度必然是很久的,可能还会上诉二审,你可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我知道了,前辈。”姜静点了点头。
“之年最近生活作风如何?有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说到这一茬,姜静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前辈,是这样的,之前我为了走访关先生的女伴求证,他给了我一个文件夹,里面都是各种女孩子的档案,但其中有一个几年前的照片我不认识,您跟他认识好几年了,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
傅信然淡然地笑了笑,“几年前他还是个纯情小伙子呢,照片给我看看。”
姜静将手机解了锁递给他,“在相册里。相册名叫当事人。”
傅信然翻来翻去,忽的手微微一顿,“你说的,是这个?”
姜静飞快地抬眸看了一眼,他果然找到了那张照片,于是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我没法联系上她……”
“这个啊,你当然联系不上了。”傅信然和煦地笑了笑,“这是之年的初恋女友。”
关之年的……初恋?
“两人当年在国外认识的,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吧,她也是唯一一个,之年愿意介绍给我认识的。不过后来结果不太美好。”
傅信然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准备回国就结婚的,结果突然地就散了。后来那女孩嫁了人,他这性子,也不可能再回去找别人,就这样。你不用查了。”
“哦,我知道了。”姜静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说起来,之年的运气确实不好,之前我给你说了,他日子过得不顺,去了国外回来,就想自己开公司证明自己,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结果……”
“结果,怎么了?”
“结果公司刚有了点起色,对方就突然要跟他分手,把他给甩了。”
姜静还真不知道他有这么一段过往,那些八卦里面也没有写这一段,这会儿听到他被甩,明知道很不厚道,却还是觉得非常的新奇。
“所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之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你经历过就会懂了。”
傅信然心思很缜密,其实从她的细微表情里也看出来她对关之年的表现有些不满和不理解,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除了他,没人能受得了关之年那作风。
也是难为了她了。
姜静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前辈。”
“干嘛这么客气。”傅信然说着,目光落到了果果身上,“你最近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
“还好,我朋友帮忙带。”
“嗯。”傅信然没再多问,只是忙着跟果果逗乐。
回了市里,他说要回自己的事务所一趟,姜静将他送到了事务所楼下,却冷不丁地看到关之年正从自己那辆拉风的绿色跑车上下来。
他潇洒地摘下墨镜,狭长的眼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阵,随即勾唇笑了。
“啧,老傅,我还说给你接风洗尘给你个惊喜,现在倒好,我成了电灯泡了。”
关之年邪肆的眉眼微微上挑,饶有深意地说着,云淡风轻地冲他们挥了挥手,“行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着。”
“叔叔!”
果果趴在车窗上清脆地喊了一声,关之年开车门的手一顿。
“小不点,要不要跟叔叔去玩?你妈妈和这位帅气叔叔有点事情要谈,叔叔带你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