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追!”身后一声急叱,方颜虽未回头,但听风声,竟是有好几个人朝她追来。
更糟糕的是,刚才不过才使了一招,竟让她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心力不济。
她的身体怎么会变得这么差了?
难不成,是容成瑾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方颜现在对这个男人恨之入骨,自然什么事都往他头上想。毕竟,她现在所有的处境都是拜他所赐。
那些家仆跟得很紧,方颜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身体不适,加快身影,闪入闹市。
不过,对方人多,这么逃下去迟早会被抓住。方颜眸光一扫,见街边一家绸缎庄正不断有女客进入,她灵机一动,随即一拐弯,挤了进去。
如她所料,这种大的店面不止是卖绸缎,还有制成的各式衣裙供顾客试穿选择。
而这种地方是不会接待男客的,方颜替自己挑了一套衣物换上,又找老板娘要了些胭脂水粉。
不过须臾,店里便多了一名姿容艳俗,甚至带着些丑陋的少妇。
用从东方颢房里顺来的一件玉器付了帐,方颜大大方方的从前门走了出去。
甫一出门,没见着那些追她的家仆,却和一个熟悉的面孔打了个照面。
东方颢!
他竟亲自追来了?
方颜一惊,应变却极快。见他正朝自己看来,立刻收敛起心底的惊讶,冲他隐晦一笑。
典型的一副见了帅哥便走不动路的花痴模样。
果然,东方颢眉心几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却教养极好的没有表露出厌恶来。
反是温尔一笑,谦谦有礼的朝她作了一揖,道:“这位姑娘,借问一下,刚才在店里有没有见过一位穿浅黄色衣服的姑娘?”
她明明是作少妇打扮,他却还叫她姑娘?
不过,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别人把自己叫得年轻一点吧?
尤其,对方还是这样一位翩翩美男子,估计没有哪个女子能招架得住。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嘴这么甜?”方颜以袖掩唇,朝他抛了抛媚眼,一副羞涩不已的样子道:“你要找的是不是那位衣服上绣着几朵蝴蝶,头上插了枝翡翠簪子,身段和我差不多,像我一样漂亮的姑娘呀?”
东方颢险些呛住,却仍维持着礼貌的浅笑,道:“正是,姑娘见过她?”
方颜故意朝他凑近了些,见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这才又笑道:“她呀,好像还在里面换衣服呢。”
说着,腰肢款摆的从他身旁走了过去,还不忘留恋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东方颢正伸长了脖子往那店里瞧,她不禁暗自发笑,继而加快了脚步,混入人流中。
走出了好长一段路,眼见就快要出城了,方颜正寻思着去哪儿弄匹马,突然迎面一个身影阻住了她的去路。
方颜抬头一看,却险些惊呼。
只见那一袭淡绿色衣袍的东方颢竟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面前。长身玉立,折扇轻摇,配上那张宛如琢玉般的俊颜,立时成为大街上一道醒目的风景。
一怔之后,方颜立刻又展露出一抹花痴的笑容来,道:“这不是刚才那位公子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东方颢薄唇轻扬,眸光璀亮的朝她看来,道:“我自然是追随姑娘而来的,好在,茫茫人海,我们这么快便又见面了。”
难不成,他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方颜暗自打量着四周,思忖着脱身之计,面上的笑容却微微一冷,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虽然我生得是漂亮,不过,我可是有夫家的人了,看你也是一副君子模样,不会是想当街轻薄良家妇女吧?”
东方颢饶富趣味的听着,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笑道:“姑娘不必害怕,大庭广众之下,在下又岂会做那种轻薄放浪的行径。”
说着,上前一步,朝她又更近了些,道:“至少,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对吧?”
话还未完,他突然出手,袭向她手腕。
方颜虽然早有防备,却没料到他身手竟然这么快,险些便被他捉住。一惊之下,一低腰,自他身侧滑开,转身便跑,边跑边喊道:“非礼啊……”
东方颢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立刻便追了过来。他的外在本来就很引人注意,这下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方颜原本还想利用人多,把他甩掉,岂料街上看热闹的人瞬间涌了过来,倒反而阻了她的去路。
“快让开,他要非礼我。”方颜料想他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来,于是试图让人群让开一条道来。
“不是吧?这公子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呀。”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
“就是,看他一表人才的,衣着也不俗。”更多的人跟着附和,随即,不少人又开始打量起方颜,有人讽笑道:“这位大婶,你怕是搞错了吧?”
看她被阻住,东方颢也停了下来,又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不禁有些忍俊不禁,却仍努力绷住,看向方颜,开口道:“夫人,别闹了,我知道我不该那么小气,你不就是想多要些珠宝首饰嘛,我答应你,以后家里的帐归你管,乖乖跟我回去吧。”
他这话一出,周围立刻炸开了锅。
“原来是小两口呀,真没看出来。”
“这媳妇长得可真是……”
“这公子长得这么俊俏,脾气还这么好,又这么会疼人,真是难得。就是不知怎么会看上她,唉。”
这剧本篡改的速度让方颜也险些喷出了一口老血,看来,这东方颢不简单啊。尤其是周围的百姓,竟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甚是鄙夷。
不过,他这点伎俩,拐拐无知少女还差不多,想对付她方颜?还嫩了点。
方颜也不逃了,转过身来,直指向他,道:“本来我还念着点情份不想揭你的底的,不过你这负心汉实在是太可恶了。”
说着,扫了一眼围观的人,道:“你们以为他为什么愿意娶我?还不是因为我爹是京中的大官?想当年他不过是一介穷书生,是我欣赏他那几分才华,不顾爹娘反对嫁给他。这几年供他吃供他穿,为他添置房产,不然,哪来他现在的光鲜亮丽?”
听到这里,众人顿时了然,看向东方颢的眼神也瞬间变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他还成天在外面沾花惹草,前几天带回个花楼女子非要娶做平妻,还纵使那个女人欺负我,把我气得吐血卧床,这事城里的大夫可以作证的。”方颜说得言之凿凿,由不得人不信。
“我就说嘛,瞧他那一脸桃花相,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薄情寡义,实在是太过份了。”
舆论瞬间转了向,众口纷纷,开始指责起东方颢来。
“各位大哥大姐,你们一定要帮我拦住他。他现在追我回去,无非是舍不下我给他的富贵,我跟他没法过了,我现在就要回京城去。”方颜说完便往人堆里挤。
这次,却再没人拦她。方颜知道,不止是因为她的故事,还因为她说的那句她爹是京里的大官,故而没人敢拦。
东方颢显然没有料到她竟然能编出这样的说辞来,原以为她一个姑娘家脸皮薄,就算是想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众人也只会当成是他俩闹口角的。
这下倒好,他直接成了吃着软饭还忘恩负义的薄情郎了。
见她要跑,他便要再追上去,岂料看热闹的人立刻又拥上来,这次,是将他给堵住了。
闻声赶来的家仆见主子被围,也顾不得追人,忙怒喝道:“放开我家公子!”
说着,便冲过去扒拉那些围上去的百姓。
“恶奴伤人啦!”不知谁喊了一句,顿时群情激愤,纷纷围攻起那几个家仆来。
场面一片混乱,方颜跑出去老远还能听到,不禁在心里暗笑。
东方颢啊东方颢,你我虽然无怨无仇,怪就怪你非要碍我的事,这样的结果可怪不得我了。
有了那些百姓的阻挠,方颜顺利得以逃脱,唯恐东方颢脱身再追来,匆匆用身上最后一件财产……也是从东方颢屋里顺来的一面玉镜兑换了一匹马,直出城门,赶往京城。
她问过卖马的人,这儿距离京城还有七八十里路。看来,当初容成瑾把她打晕后便将她“就近”处理了。
追踪仪上仍然没有容成瑾的座标,方颜已经不指望它了。望向京城的方向,方颜暗暗发誓:这次再遇容成瑾,她定教他生不如死!
这一番折腾下来,方颜身体明显有些不适,如今骑在马背上颠簸,更是觉得头晕目眩,双眼发黑。
最后,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几乎是半趴在马背上,让马儿载着自己缓步前行。但没走多远,她还是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不轻,方颜只觉得周身一阵剧痛,尤其是头部,像是磕到了什么,顿时便失去了意识。
“公子,你看那路边好像躺了个人。”也不知是梦还是幻觉,依稀听到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没一会,便又有脚步声响起。
“公子,这位大姐好像受伤了。”还是刚才那声音,却近了许多,听起来不过十来岁的样子。
“扶她上来。”另一个声音响起,辩不出年龄,听在人耳里却很是舒服。
方颜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只手却猛的伸到了她脑后,磕到的位置被这一碰,又是一阵剧痛,方颜再度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耳边再度传来声音。
“公子,你别忘了咱们还有紧要的事呢。反正她一时也死不了了,把她留在这里吧,咱们赶路要紧。”
这个声音依稀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也不知他是在跟谁说话,半晌也不见回应。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皇榜就让别人给揭了。”说话的人急了。
“有人能治,不是也好?”一个近在耳边的声音响起,清清淡淡,却很是好听。
她认得这个声音!似乎之前也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