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瑜捏了捏她的脸颊,走到蜷缩在地上的钟贤跟前,拎起他的后衣领便往外拖,“悦儿,你先跟上去,我将这人扔出府便过来。”
程悦笑道:“哥哥,我跟你一块儿吧。”要独自面对两个板着脸的人,她压力山大!
程子瑜眼里笑意愈发明显,悦儿好像挺怕先生的!他倒也没有再为难她,点头道:“行。”
将钟贤扔出府后,程子瑜冷声道:“记得将五千两银子及时送过来,否则你就等着见官吧!”
钟贤捂着肚子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冷笑道:“你们给我等着,封家的人会替我做主,来找你们算账。”
程悦好笑道:“钟贤,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的用途对于珍宝行来说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可以偷到琳琅居首饰样式的图稿,但如今你已被琳琅居扫地出门,你说他们还会保护你吗?真是傻得可以!”
钟贤如遭电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嘴巴半张,过了片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想要得到程悦他们的承认,“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们是因为我做的首饰精致好看才来找我的,绝不是为了图稿,绝不是!”
程悦‘啧’了声,不耐烦道:“记着明日将五千两送过来,还有我四年前送你的那套工具也一并带过来,不过那套工具你不带过来也罢,过了这么多年早就磨损得差不多了,我原想着过几日再送你一套,没想到在这之前你竟送了我这么大的一份礼,若是我不好好回敬给你岂不是太失礼了!”这话说完她再懒得看钟贤一眼,和程子瑜一起进了府。
等程悦和程子瑜两人一进府,钟贤整个身子都软了,他瘫坐在地上,过得半响竟恸哭起来,引得经过的路人频频回头看。
程悦兄妹两到正厅的时候,迟墨和青年男子正说着什么。
程子瑜走上前,对迟墨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笑道:“先生今日能来,学生很高兴。”顿了下,又道:“悦儿平日里比较顽劣,今日又叫先生看了笑话,望先生不要介怀,但悦儿是个极聪明伶俐的,先生有没有意向再收个女学生?”
程悦根本就没想到哥哥一开口会说这个,骇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下更是泪流成河,只望迟墨老头待会儿拒绝得委婉些才好,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啊,也是要面子的啊。
迟墨瞥了眼程悦,冷哼一声,开口道:“老夫还未收过女学生,且先不提这个,看你妹妹脸上的表情,可是极不情愿成为老夫的学生?”
程悦脑袋卡壳了,迟墨老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来不及细想便见哥哥转头向自己看来,她立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违心道:“怎么会?若是能成为迟墨先生的学生,那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
迟墨先生又是一声冷哼,毫不客气的点出,“你又说谎了。”不等程悦辩解,他便对青年男子道:“迟絮,你陪她下一盘棋,若是她赢了,我便收她为学生。”
程子瑜脸上现出喜色,妹妹的棋艺一向高超,他这个师兄棋艺虽也好,但却比不得悦儿,先生这次是铁定要收悦儿为学生了,他并不清楚先生已经知晓自家妹妹棋艺高超,只以为是悦儿运气好。
程悦脸色有些古怪,这老头儿明明就知道自己棋艺好,为何还会挑这个,她可不认为他是真想收自己为学生,因为这老头儿不喜她是摆在脸上的,且他和师祖之间好像还有过节,她想不通,莫非这叫做迟絮的青年男子棋艺比她还要高?
迟絮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规规矩矩的应下了。
丫鬟将棋盘摆上桌,迟絮和程悦相对而坐,迟絮持白子,程悦持黑子,程悦一开始就认为迟絮棋艺比自己高,所以心下并没有存放水的心思,下棋时更是精神集中到极致,等下到一半时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自己好像下得太轻松了,反观白子,已被黑子逼得沦陷了大半江山,程悦忍不住看了眼对面那人,只见那人一贯板着的脸更为冷峻严肃,额头上还渗出汗来,再看一眼旁边,哥哥正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而迟墨老头的目光则放在棋盘上。
程悦心里直打鼓,莫非这迟絮的棋艺并没有自己厉害?她心想待会儿要不要让几步棋,只是这心思刚冒出来,对年的青年便向她看了过来,严肃道:“姑娘好厉害,只是请你千万不要存旁的心思。”
程悦有被人看穿心思的心虚,不过他既然开了口,她若是再让岂不是让人家不喜和难堪,遂重新集中精神开始下棋,只片刻功夫,棋局便结束了,迟絮站起身来,对程悦恭恭敬敬的作了揖,“姑娘,不知我下次可还有机会再和你下一盘。”顿了下,他脸上竟然现出一丝笑意来,“现下应该叫小师妹了。”
程悦:“……”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些惶恐,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哥哥,程子瑜立时笑道:“还不快拜见先生?”
程悦想说我可以有反悔的机会吗?但事实上这不可能,她站起身端起一杯茶递给迟墨,硬着头皮道:“先生,请喝茶。”
迟墨伸手接过,将里面的茶水饮尽,这才开口道:“既然你已是我的学生,那从明日起便来书斋念书,每日辰时过来,一个时辰过后你便可以回家。”
程悦现下想死的心都有了,小时候没念书,不曾想长大了竟要念,纵使心下再不高兴,面上却还是恭敬道:“是,先生。”
迟墨一贯严肃的脸孔柔和下来,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笑意,待用过午饭,又坐了片刻,才和迟絮一同离开了。
程子瑜兄妹两一直将他们送到府门口,待他们上了马车,马车消失在视野内时,程子瑜才打算转身回府,可不想刚转身,便被悦儿给拦住了,她哀求道:“哥哥,我明日能不去书斋念书吗?”
程子瑜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捏了捏她的脸颊,“自然可以,不过你明日欠下的一个时辰会记在先生那里,先生会让你补回来的。”
程悦嘴角抽了抽,耷拉下脑袋,不再理会程子瑜,一个人回了竹清院,扑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她现下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马车上,迟墨开口道:“你觉得这个女娃如何?”
迟絮点头,“是个聪慧的好姑娘。”他是迟墨的孙子,但在外人面前一贯称迟墨为先生,这也是迟家的规矩。
迟墨道:“确实是个好女娃。”顿了下,他忽然道:“给你做媳妇如何?”
迟絮皱眉,“爷爷,这玩笑可开不得。”他记得上次宫宴上,那成王虽不曾明说出心仪之人是谁,但他认定了便是这六姑娘。
迟墨没说话,一贯严肃的脸上竟有了点笑意。
傍晚的时候,程悦躺在软榻上,忽然觉得肚子疼了起来,一阵疼似一阵,就像里面有根筋松松吊着,却忽然一下子绷直,过得片刻,她便疼得有些受不了,刚想开口喊野香进来,便觉下面一热,再一看,软榻上垫着的绒毯上已落了红梅点点。
程悦呆住了,继而一拍脑门,原来是月事来了,这还是她在这个异世的初潮。她现下是站起身来不是,不站起身来也不是,一时间只尴尬的坐着,坐了片刻实在没忍住还是开口将野香喊了进来。
野香进来时瞧见自家姑娘脸上有些苍白被吓了一大跳,待弄清楚缘由后,她忍不住笑道:“姑娘,这次你可真长大了。”她走到衣柜那边将早就缝制好的锦缎拿了出来。
程悦接过,看了眼野香,野香便捂着嘴笑着退了出去,程悦绕到里间连同衣服一并换了,换好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舒服多了,肚子也疼得没那么厉害了,转到外面看到绒毯上的红梅时,她忍不住皱眉,待野香端了蜜茶进来,便吩咐道:“待会儿将这毯子卷了带出去烧了,别让别人瞧见了。”
野香笑着点了头。
用过晚饭,程悦早早的便睡下了,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她忍不住睁开眼,黑暗中只看得到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她又重新闭上眼,“你怎么来了?”她原本是打算等下一次见到白墨卿的时候,找他算上一次的账,可今日她实在是没这个精力。
白墨卿蹙着眉头看她,她的脸色不大好看,过于苍白,他忍不住担忧道:“你受伤了为何不告诉我?”
程悦一愣,又睁开眼睛,疑惑道:“我没受伤啊,你快些回去,我还要睡觉。”且一想到明早要起床去书斋读书,她整个人便都不好了。
白墨卿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吓到程悦,毕竟她现下已经受了伤,他不能吵得她头疼,“你还想瞒着我?我都看见那毯子上全是血了,若不是我瞧见了,你想瞒多久?你不会连你哥哥都瞒着吧?你究竟是哪里受伤了?我瞧瞧,不然我不放心。”说着便要伸手过来掀程悦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