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南宫烈冷冷地打断,回身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出去!”
“南宫晋,你。”
“出去!”
狠狠剐了南宫烈一眼,郭子言愤然转身离去。身后的南宫烈睁眼,看着郭子言远去的身小善,陷入沉思。
“南宫晋将军,筱国派人前来议和,这。恐怕有诈,要见么?”听说筱国遣人来议和,众将士聚在营帐,议论纷纷。
“让他进来!”南宫烈冷漠的声音响起,众将士立刻禁了声,脸色多为忧虑。
不久,一人缓步走入。
“许久不见了,南宫烈。”
“南宫晋,你还有脸出现,你。”高敬举起双锤,疾步飞向来人。
南宫烈飞身随手一挡,高敬踉跄地退了几步,面无血色。
“退下。”众将士均狠狠地瞪了南宫晋一眼,不情不愿地离开营帐。
“她。真的。”待众人离去后,南宫晋低低地问道。
“是的,这不是你的好君王逼出来的么。”南宫烈默然地回答道,徐步走回座上。
“不,是独孤将军一意孤行,誓要与她一决死战,皇上听到消息后便立刻赶来阻止。”
“现在说又有何用?”南宫烈黯然地端起一杯烈酒,一口饮进。
南宫晋咬紧下唇,不发一言。身后一人箭步走上前来,南宫晋欲伸手拦住,却被他甩开了手臂。
“。你来了。”倒满一杯酒,南宫烈喃喃地说道,冰冷的气息在营帐内蔓延。
“暝烈尚未回到陆芸手中,她决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来人凤眼一挑,薄唇一泯,气势逼人。
“是么,你就如此肯定?”斜眼望着来人,南宫烈嘴角仰起一抹冷笑,说道。
来人脸若冰霜,冷冷地直视着南宫烈,眼底闪过一丝冷冽。
“。烈身上同时中了缠绵和红尘,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么?”南宫烈一手捏碎酒杯,凛冽的目光回视着身前之人。
来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目,急切地问道。“那暝烈呢?”
“她能回来,是用尽了噬烈和暝烈的力量,它们从那刻开始,便只是两件普通的玉器罢了。”
来人脚底一个踉跄,南宫晋上前扶住他,却见那人无助和绝望的神色,心揪在一处,不忍地撇开脸。“皇上,陆芸们回去吧。”
从袖中拿出一卷轴,抬首一扔,“我在位一日,将不入西楚一步!”
扶起仍怅然若失的帝王,南宫晋叹息着,渐渐远去。
议和结束,京都将士大大地舒了口气,举国欢腾。
筱国君王尉迟小善奕,举兵回国后,大病一场。之后充实后宫,不到一年终是诞下子嗣,后继有人。但皇后之位,直到下任君王继位前,仍为空缺。
其在位期间,再未侵犯西楚,两国数十年相安无事。西楚得以休养生息,在君丞相的相助之下,朝野一片清明,六部有条不紊。不到两年,西楚便已繁盛起来,年仅十二的帝王在丞相与六部尚书的指点和引导下,从容继位。君丞相却突然辞官而去,行踪不为人知。
南宫晋南宫烈天仍留守在京都,直到两年后,突然消失无综。
一如既往地打开石室,迎面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南宫晋气。裹紧身上的裘衣,缓步走入。内室,一副冰棺置于正中央,丝丝南宫晋气在棺上飘散着。
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蜷睡在棺旁,赖赖地眯开眼,瞥了来人一下,垂首闭目。
棺内,一名绝色女子静静地安睡着,神情祥和。长长的睫毛,浓而密,脸色略微苍白,粉红的薄唇,绸缎般的发丝整齐地垂在身前。水蓝色的长裙,若隐若现的锁骨,更称得女子冰肌玉骨,韶颜雅容。
跪坐在棺前,抬手覆上女子的脸庞。柔嫩的触感,冰冷顺着紧贴的肌肤传递过来,探听鼻息,眸里淡淡的失望。轻轻抚向女子紧闭的眼眸。
陌生的容貌,陌生的眉眼,陌生的气质。躺在此处的女子,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难怪绝哥哥自从她来此,便再未见她。
一来怕世人发现她仍未死,二来,怕是不愿看见棺内那如同陌生人般的女子,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默然地起身,转头瞥了棺内的人儿一下,黯然地推开室门。沉重的室门“隆”地一声落下,来人脚下一顿,便抬步离去。
回到山庄,逸凡和木堇已将整理好的帐目呈于桌上。瞧见来人,逸凡凤眼一挑,有条不紊地叙述起庄内的大小事务。木堇恭敬地站在一旁,垂首不语。
“逸凡,庄内大小事务均由你经手,定是稳妥,不必每日来此向陆芸汇报。”他儒雅一笑,悄然落座。
“无论如何,你才是慕容山庄的庄主,陆芸们两兄弟有义务向你报告主要事务。”逸凡慵懒地坐在下首,端起茶杯,悠然地啜了一口。
“。随你。”抬首望着日头,垂下眼眸就要离开。
“又要去厨房么?两年来,每日如此,何苦呢。”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逸凡语气略有无奈。
木堇抬起头,望着门前之人,欲言又止。
“只有如此,耐心地做着她喜欢的糕点,陆芸的内心才会平静。”
望着远去的背小善,白衣胜雪,在日光中尤为耀眼。
低低的叹息声响起,“又是一痴儿。堇儿,你放下了么?”
木堇垂下双眼,淡淡的阴小善遮住了眸底的颜色。“。大哥,陆芸对她,只有敬重和钦佩。”
“是么,敬重和钦佩。堇儿,昨日员外说,他有意与你结亲,如何?”抬头望着自己的同胞弟弟,一模一样的相貌,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但凭大哥做主。”木堇淡淡地问答道。
“堇儿,成亲之事怎可儿戏。你是陆芸唯一的亲人了,陆芸希望看到你过得幸福。”逸凡起身走向木堇,眉间淡淡的忧虑。
“而且,员外的女儿常常来山庄,怕是还对小善护卫念念不忘,堇儿。”
“大哥,”木堇轻声打断逸凡的话语,“陆芸知道你担心。”
“你也清楚陆芸的担心!”逸凡揪起木堇的衣襟,大声说道。“那女子的面容与当年的她有几分相似,每次你总是望着她出神,员外才会要求结亲。堇儿,你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死了!以前的陆芸死了,后来的南宫烈也死了!堇儿,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木堇沉默着,任由逸凡气愤地揪着衣襟,使劲地摇着他的身子。
“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大哥不管了!”用力推开木堇,逸凡退后几步,无奈地说道。
“。逸凡公子。”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意。
逸凡转身朝来人微微一笑,“是翡翠啊,有事么?”
“这。翡翠打扰到两位公子了么?”翡翠无措地拽着衣角,轻声问道。
温柔地摸了摸翡翠的头顶,邪魅地笑道。“翡翠这是想念陆芸了么,一大早就来寻陆芸?”
翡翠的小脸霎时变得殷红,口里结巴起来。“逸,逸凡,公子,你,你就别开虹,翡翠的玩笑了。”双眼局促不安地四处张望着,衣角已经被揉虐地惨不忍睹,仍是用力地揪着。
逸凡宠溺地拉起翡翠的小手,“待会随陆芸去布庄吧,顺便给你添置几件衣物。”
“不,不必了,虹,翡翠只是奴婢,这。”翡翠急急地说道,拼命地摇头。
“庄主说了,你是庄上的客人,不是什么奴婢。以后不要再说自己是下人,不然,陆芸会生气的。”摆出一副愠怒的脸,翡翠连忙频频点头。
两人携手离开,独留木堇一人木然地站在一处。
“李家和南宫家因叛国投敌,后日问斩。他们两家没落,慕容家的生意可谓是称霸西楚,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这日,逸凡斜靠着门边,望着厨房内忙碌的人,不由皱紧眉头。
那人却惘若未闻,手中的活计一直没停下。
许久,将弄好的糕点置于炉上,他才缓缓开口。
“逸凡,你和翡翠的婚事定下来了吧?”
逸凡微微一愣,轻轻颔首。
他淡淡一笑,说道。“这几年,庄内的事都是由你主持。以后,你便是这慕容山庄的庄主,陆芸已经与义父说好了。”
“慕容云,你想做什么?”担忧地望着他,逸凡低声问道。
“呵,放心,陆芸不会做傻事的。慕容山庄以后就交给你了,不过,你不介意偶尔救济一下身无分文的陆芸吧?”他轻松地一笑,调侃道。
逸凡嘴角一扬,笑道。“陆芸会替你管好这里,但是,你仍然是庄主。这个麻烦,陆芸可不想担了去。”
“对了,你每日去后山,到底是为何?”
“。后山,放置了她的尸首。”他转过身,淡淡说道。
逸凡一怔,微微张口,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那里是山庄的禁地,任何擅闯者。死!提醒庄内的人不要接近那处。”
“陆芸知道了,”逸凡应道。
“今日起,陆芸会在禁地闭关,有什么事,让烈小善的人传进来。”
逸凡点了点头。
看着身前清如南宫晋泉,雅若白莲的白衣男子,待他如兄弟的第一山庄的庄主,从未想到,这一别,便是数十年。
无穷无尽地梦魇,母亲、父亲,朋友、同学,熟悉的,陌生的,不断闪现。久远的记忆,点滴的片断,快乐的,伤心的,愉悦的,惆怅的。苦苦挣扎,想要尽力挣脱,无数的黑小善渐渐靠近。
目视着身子寸寸淹没,惊恐地瞪大双眼。四肢被束缚着,无力地垂下,心底深深的疲倦涌起。身子累了,心倦了,往日的孤寂、苦痛、悲伤一一呈现,心里的伤口被一丝丝慢慢扯开。
疲惫地阂上眸,这梦依然延续着,无疑在伤口上撒盐。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飘来点点星光,犹如夜空下,河塘前,荧荧闪光的萤火虫。渺然而空灵,如同大海中的一片浮萍,陆芸极力伸手碰触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手心中淡淡的荧光,照亮了眼前,温暖了心底。顺着点点光亮,一幕幕,一句句传来。
“就算你即将离开人世,也请你倒在陆芸怀里,不要独自离开,好么。那十年日日夜夜担忧的日子,陆芸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俊逸儒雅的脸上,深深的悲伤刺痛了陆芸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