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我已经跑遍了,而且现在抓鸡毛换糖小摊贩的运动又开始了,一路上我已经看见不少戴红袖箍的人凑在一起商量,这地方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如今干这个可是犯法的事情,沈隆他们得和打游击一样避开这些人,决不能在一个地方戴太长时间。
“我……”骆玉珠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自从离开家以后,她觉得这段时间是最快乐的时光,不用担心吃不饱,也不会无聊,还能学到这么多有用的东西,她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谁知道才几天功夫就结束了。
沈隆也不催促,就在那儿默默地看着她,过了许久,骆玉珠似乎下定了决心,转身就去破屋子里面收拾东西,“我跟你走!”
不走又能怎么样呢?沿路的红袖箍她也看见了,继续待在这里可能会被抓,而且敲糖帮的门道她还没有学完呢,就算自己一个人闯荡又能做些什么?除了跟着沈隆一起走,她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当然,最主要的是沈隆这段时间给她留下的印象不错,她愿意跟他走。
于是,两个人就各自挑着担子上路了,沈隆的担子里装着针头线脑之类的玩意儿,骆玉珠的担子里则装着熬汤的炉子、锅,俩人一路走一路熬糖换糖。
时间一久,骆玉珠的身份还是露出了破绽,她也给沈隆讲起了自己的经历,“我叫骆玉珠,之前的名字是骗你的;我是逃出来的,我家就在义乌最西边,离你们陈家村近百里路。在我十岁那年,我妈得了场大病,郎中说大山里的野生还魂草能救命,可是一根仙草抵一钱黄金,我家吃不起,妈妈还是走了。这个旧玉坠就是我妈妈走之前给我的,说能保佑我一辈子……”骆玉珠摘下脖子上的旧玉坠,动情地看着。
“我爹后来又讨了一个,生下了一个弟弟,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后娘就把我卖到江西嫁人,路上我才知道那个人是人贩子。”
“后来我趁那人贩子睡着的时候,我偷了他的衣服,而且穿上他的衣服去见了买主,骗他要卖的人就在屋里睡觉,我跟买主讨价还价要了趣÷阁钱,把他悄悄地卖了。哼,他能卖我,就不许我卖他吗?”
“你把人贩子给卖了?”陈江河竖起了大拇指,这姑娘可是够牛逼的,一般人那能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更何况反杀了!
骆玉珠咬住嘴唇,“这些钱我藏在担子里,之前我是怕你……没说,你教了我这么多我分你一半……”
“我一分也不要,金水叔从小教我‘仁中取义,义内求财’,至于教你这些东西,都是敲糖帮家的孩子,教这些那用给钱?金水叔也没问我要钱不是?”沈隆倒是没说她不该拿这些钱,在他看来那些人贩子纯属活该,拿他们的钱那是应该的。
“你是我哥不行吗?我给你钱是应该的?你该不会不要我了吧?”骆玉珠有些紧张,拉着沈隆的袖子哀求道,今天生意好,骆玉珠还给沈隆买了两碗酒,她把酒端来给沈隆喝,还唱起了《刘三姐》里的祝酒歌,这是她妈教的,她妈年轻时候是乡里文艺宣传队的。
“唱得真好啊!”沈隆接过碗,“你既然叫我哥,我怎么会不要你呢?赶紧吃点东西睡吧,明天咱们还要干个大的呢,今天我都瞄好了,就等着明天下手了。”
骆玉珠这才放心下来,吃完饭收拾好之后就窝在稻草堆里睡了,睡着的时候嘴角还露出一丝笑容,自从她妈妈走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有家的感觉。
早上醒来,骆玉珠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沈隆,直到看见他依旧在那儿躺着,骆玉珠才松了一口气,呆呆地看了沈隆一会儿,然后赶紧起身去生火做饭。
吃完饭,骆玉珠跟着沈隆一起到了附近的村子里,昨天他们已经看过了,这个村子管得不怎么严,于是就在村头摆开糖画炉子,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堆小孩子,不过现在已经出了正月,肯给孩子换糖画的人家是越来越少了。
沈隆也不灰心,和往常一样给孩子发了一些糖,让他们帮自己宣传宣传,于是村里各户人家都有人过来,现在正是农闲时节,就算不换东西,过来看看热闹也好,农村的生活实在是太单调了,稍微一点儿新鲜就能引起他们的关注。
沈隆借此做了几趣÷阁针头线脑的小生意,然后看到目标人物过来了,顺手就从担子里拿出一块大红的的确良来,这可是好东西,跟棉布相比,的确良布挺括不皱、结实耐用,而且色彩丰富,现在谁要是有件的确良的衣服,那就跟现在穿着香奈儿上街一样拉风。
这东西还是沈隆花了不小的力气,才从前面的镇子上换到的,一拿出来顿时引起了一片惊叹声,他借机招呼,“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大红的的确良,娶媳妇做新衣绝对风光!”
“水根,你不是就要结婚了吗?要是给玉芬做上一件的确良的衣服,她肯定喜欢!”人群中,一个穿着绿军装的年轻人对他的同伴说道。
他的同伴约莫二十出头,目光已经被的确良深深地吸引住了,同伴的话更是让他下定决心,立刻分开人群来到沈隆面前,“小换糖佬,你这的确良怎么卖?要布票不?”
现在每人一年才三尺布票,他为了结婚找遍了亲戚朋友也没有凑够,连一般的布都买不到,更何况的确良了,如今看到沈隆手上有货那肯放过?
“不要布票,也不要钱,你家有什么不要的玩意儿倒是可以拿来换!”沈隆笑眯眯说道,就等着他上钩了。
“走,到我家去,你看上什么尽管拿!”水根二话不说,就拉着沈隆去了他家,拿出一大堆东西让沈隆随便挑选,沈隆将目光落在了那对瓷盘上,我可是从昨天就盯上这玩意儿了,这回可算是捡到宝了!没白辛苦一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