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你们什么?”
冯有德双眼微眯,冷冷说到。
花脸冷笑一声:“看来冯大人记性不好,在下有必要帮您回忆回忆,半年前您在长乐钱庄的秘密户头上多出了两百万两白银。
三个月前西郊的一处庄园秘密改成了您的名字,两个月前东来巷的小宅住进了您的相好,今年才仅仅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华,大人每个月都要借口求医与她小会几日。
还有半个月前……”
“够了!”
花脸每说一句,冯有德的眼皮便重重地跳上一下,忍无可忍之下只得咬着牙冷冷地打断。
冯有德眯着眼睛望向花脸,一字一句道:“这是你们筹码,不错,本官是收了,但是你们要的火神炮、破城炮还有手雷的图纸我也已经兑现,不知本官还欠你们什么?”
花脸闻言淡淡笑道:“冯大人是守诺之人,这一点从之前的交易中我们便有所了解,不然也不会和大人继续合作,您说是不是?”
冯有德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花脸继续道:“您是知道的,徐锐新建的军工厂已经投入使用,无论是火器的建造速度,建造质量,还是种类都比先前翻了几番。”
冯有德冷哼道:“这些都是机密,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花脸两手一摊:“这你不用管,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消息来源。”
冯有德冷笑道:“你们真像是满街乱嗅的狗,什么消息都不放过。”
花脸淡淡笑道:“多谢冯大人夸奖,不过眼下咱们还是说回正题。
不错,冯大人是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火器图纸,可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东西,短短的一个月,徐锐便弄出了三种新型火炮,七种新式天雷,据说还有几种更可怕的新式火器也在制造之中。
这些武器我国可是志在必得,还望冯大人多多出力,莫让在下交不了差才是!”
冯有德眉头一皱:“你说得这些我也只知道个大概,甚至还没有你清楚,你让我怎么办?”
花脸摇了摇头:“大人是神机武库清吏司的最高长官,军工厂里所有的图纸最后都会送到你这里来,只要冯大人手指缝里漏一漏,不是什么都有了?
您放心,这次还是照老规矩来,只要东西是真的,城南的跑马场、内城的原靖武侯府,还有宝亲王世子新娶的那房小妾都会秘密变成您的东西。”
冯有德闻言双手微微一颤,却仍旧没有松口。
花脸目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沉吟片刻道:“如果大人不满意,那便再加上一条,您的死对头,都察院的洪御史将在半个月内突发疾病而亡!”
冯有德眼皮又是一跳,嘴巴轻轻地张了张,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花脸目中闪过一丝阴霾,冷冷道:“大人,您该明白我们开出的价格已经十分优厚,正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要是涨破了肚皮反而不美。”
冯有德猛一跺脚,怒道:“实话告诉你,你说的条件我确实很心动,可是这一次是真的没办法!
徐锐今日刚刚上任,就在方才,我也试探过他的口风,打探那些新式火器图纸的下落,可是徐锐很直接地把我拒绝了,说是此事不用我来操心。
不仅如此,从今往后的所有火器验收都会由他同我一起监督,就算我想暗中偷出一些残渣、用料都做不到,你让我如何帮你办成这些事?”
花脸闻言微微一惊:“你说得可是实话?”
冯有德没好气道:“自然是实话,难道我还会跟钱过不去么?”
花脸双眼微眯,在签押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忧心道:“难道是什么环节出了纰漏,让徐锐有所察觉?”
冯有德摇了摇头:“我们做得十分隐秘,不该出问题才对,而且看徐锐的态度也不像怀疑,可能这批新式武器过于珍贵,这才会加强了保密措施。”
花脸点了点头:“这也有可能,不过如此一来事情便有些棘手了,火器在南北大战之中大放异彩,我军优势荡然无存,王爷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搞到制造火器的技术。”
冯有德道:“你们不是已经拿到一批图纸了么,我想应该足够你交差了吧。”
花脸摇了摇头:“图纸是有,但那些武器若是已经被徐锐淘汰,便没有多大意义,我军在战场上仍旧会十分被动。”
冯有德想了想道:“听说你们在徐锐身边还有颗棋子,为何不用?”
“此事乃是机密,你如何知道?”
花脸双眸一凝,冷声问到。
冯有德目光一瞟,竟是望向了一边的吴主事。
花脸眼中顿时杀意四起,右手食指下意识地微微伸直,露出其形如齿,锋利如刀的指甲。
吴主事被花脸一瞪顿时大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声求饶道:“大人明鉴,此事的确不是小人泄露出去的。”
冯有德摆摆手道:“不关他的事,我也有我的消息来源,按照惯例,你也不该问吧?”
花脸微微一愣,迅速收回手指,冷笑道:“冯大人好本事,不错我们是有一枚暗棋安插在徐锐身边,可这枚暗棋在南北大战期间活动过于频繁,虽说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也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除此之外,眼下这枚棋子颇受徐锐重用,而且未来还有可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上峰有令,短时间内不得再启用这枚棋子。”
冯有德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这趟差恐怕不好交了。”
花脸摇了摇头:“那倒未必,在下相信冯大人自有手段能让在下得偿所愿。”
冯有德冷笑道:“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你们自己的棋子都舍不得用,本官又怎会傻到为你强出头?”
花脸冷笑道:“大人一定会的,因为眼下咱们早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敢威胁我?”
冯有德双眼微眯,眉头紧皱。
花脸摇了摇头:“不是威胁,只是说句实话而已,你我现在联系过于紧密,要是出了事,谁都跑不了。”
冯有德咬了咬牙,冷哼一声道:“罢了,本官便再想想办法就是!”
花脸摇了摇头:“不是想办法,是志在必得!”
冯有德冷笑道:“本官只能答应你想办法,若是可能惹上麻烦,本官立刻抽身,宁愿和你们玉石俱焚,也不会被你挡枪来使!”
此话说得颇为认真,大有鱼死网破之意,花脸瞳孔一缩,沉默片刻,朝他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等着冯大人的好消息!”
说完,花脸重新戴上斗笠,佝偻下身子,就要转身离开。
“冯大人,说句实话,您究竟是谁的人?”
在走出房门之前,花脸突然停住脚步,疑惑地问了冯有德一句。
冯有德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可说笑了,本官不信合作之前你们会不把本官从头到尾查上一便。”
花脸道:“查自然是查过的……”
冯有德笑道:“既然查过又何必再问?”
花脸摇了摇头:“就是查过才会更加疑惑,您的底子太干净了,干净到让我无法相信,可是您的手段却不像您的底子那么干净,依在下看来,这京城里的事恐怕没有你不知道的吧?”
冯有德笑了起来:“你多虑了,我只不过是个本本分分的小吏而已,自然查不出什么底子,你们暗棋还是把经历花在别的地方比较好,免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哦,如果是这样自然最好,告辞!”
花脸上下打量了冯有德一眼,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等他们出了签押房,冯有德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眉头上渐渐升起一抹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