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深处,仅剩的几十个暗棋正在仔细搜寻徐锐的下落。
“这里有脚印!”
负责探查地暗棋突然低呼了一声。
白筱晗脸色一变,连忙扶着要离走了过去。
二人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低头一看,在岩石的下方正好有个小小的山洞,洞口被茂密的植物覆盖着,十分隐蔽,而在洞口外的灌木丛里留着半只小小的脚印。
“脚印被擦掉了一半,看来有人打扫过这个地方。”
白筱晗眉头一皱,低声说到。
要离挣脱她的怀抱,扶着岩石慢慢走到脚印旁仔细观察了片刻,点头道:“不错,他们打扫得很匆忙,时间应该不会太久,说不定就在我们到这之前不久。”
“你来看看这个!”
白筱晗蹲在山洞口,面色古怪地朝要离招了招手。
要离走过去一看,只见白筱晗拔开一丛灌木,在山洞的石壁脚刻着一串小小的标记,若不仔细观察绝对看不出来。
“这是……”
要离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白筱晗道:“是军中暗棋的暗号,不过应该在上个月便停用了。”
要离摇摇头道:“这标记绝对是新刻上去的,不会超过一天。”
白筱晗点头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暗号的意思是什么?”
要离问到。
白筱晗道:“意思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就藏在文趣÷阁塔。”
文趣÷阁塔本是前朝的一座名胜古迹,地点就在长兴城东七八里外的一座小山顶上,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处于荒废状态。
因其地势落差较大,附近几条小河流速极快,徐锐在考察工厂选址的时候曾经将那里也作为备选地之一,但由于那个地方找不出一块足够大的平地,实在不适合建厂,这才放弃。
“文趣÷阁塔……”
要离目光一凝,沉声道:“知不知道留暗号的是谁?”
白筱晗摇了摇头:“不清楚,为了昨晚的行动,咱们在北国布置了十几年的力量大都已经暴露,整个系统遭到了极大的破坏,许多暗棋都成了断线的风筝,这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听她如此一说,要离疑惑道:“我一直有个疑问,当初派我来北朝不过是执行一个小任务,为什么到了你这里竟然舍得花这么大的代价?”
白筱晗脸色一肃道:“你离开南朝已经好几个月,不知道眼下的情况,具体的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钟庆渊将军回归之后发生了很多事,而生擒或是格杀徐锐乃是王爷亲自关照的。”
“那也不用将十几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啊?”
白筱晗苦笑道:“王爷的心思谁又猜得透呢?再说,咱们暗棋不过是王爷手里的一把刀,而像这样的刀王爷可不止有这一把,就算刀断了一截,他老人家也不会觉得可惜吧。”
说着,白筱晗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个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要离略一沉吟道:“如果徐锐真的是在河湾附近登陆,那么的确最有可能在这附近落脚,不过这个暗号有蹊跷,若徐锐真是落到了某个暗棋的手里,那人应该就近与我们联络,怎么可能将他直接转移到城东?”
白筱晗点头道:“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这样吧,我们继续在附近找找,同时派人去文趣÷阁塔看看。”
徐锐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又好似看了一场冗长的电影,当意识渐渐回归的时候,他只感觉后脑勺上传来一阵剧痛。
“嘶……”
徐锐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后脑勺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他忽然想起山洞前的一幕,心中一惊,连忙从地上坐了起来。
抬眼四顾,他发现眼下自己正身处一间密室之中,不远处的一盏小油灯便是唯一的光源,周围除了一扇小小的铁门之外,上下左右全是坚硬的石壁,连通风的气窗都没有。
“你醒了?”
身后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徐锐回头一看,只见曹婉兮正朝自己走来。
此时的她脸色煞白,一身白衣占满血污、泥污,不过精神还算不错,想来没有受太多的苦。
正想着,徐锐后脑又是一阵剧痛,他下意识伸手去捂,却发现头上竟然缠了一圈绷带,而且打结的手法竟然是现代包扎法。
“我看你的头在流血,便帮你缠了缠,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曹婉兮偏过头,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这是你包的?”
徐锐诧异地问。
曹婉兮点点头:“我看你给影俾包扎的花式挺好看,便学着做了。”
徐锐一愣:“你瞧了一遍就会了?”
曹婉兮也愣了愣:“这个很难吗?”
徐锐摇头苦笑道:“学起来是不算太难,不过要说看一遍就会也是极少的,大概你很有当护士的潜质吧。”
“护士?”
曹婉兮不解地望着徐锐。
徐锐打个哈哈道:“哦,就是我师门里的一种行当。”
曹婉兮低下头,羞怯道:“听说徐公子师出鬼谷一门,你师门里的行当哪一个不是传奇一般,小女子哪里比得上呢?”
徐锐摇了摇头,正想安慰他几句,却突然想起了重伤的影俾,脸色顿时一变,目光在密室里四处搜寻。
“你在找她么?”
曹婉兮见他这副模样,幽幽地问了一句,说着让开半步,徐锐这才瞧见她身后的角落里躺着一个人,不是影俾又会是谁。
他挂念着影俾的安危,也顾不得答话,一个箭步冲到影俾身边仔细检查起来。
还好,影俾虽然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但呼吸、心跳都还稳定,额头也不算太烫,大概应激性的高烧已经消退。
徐锐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曹婉兮见徐锐这般关心影俾,心中没来由地微微泛酸,叹道:“看来徐公子对影俾很上心呢。”
徐锐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不是对她上心,是对身边的每一个自己人都很上心,他们就像我的手臂,我的双腿,甚至我的心脏。”
曹婉兮一愣:“即便是死士或下人也一样?”
徐锐回过头,郑重道:“生而为人,无分贵贱,在我看来,天底下只有三种人,第一种是敌人,对这种人不能有丝毫怜悯,否则必受其害。
第二种人是路人,这种人可有可无,不用招惹,也不必谄媚,以礼相待便是。
第三种人便是自己人,这种人才是构成我世界的全部元素,无论身份地位,远近亲疏,他们都是一样珍贵,一样平等。”
曹婉兮背对着油灯,徐锐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曹婉兮的眼眸一直死死钉在他的身上,异彩连连。
曹婉兮出身低微,所谓靠山也只不过是个朝不保夕的曹公公,虽说曹公公将她带入了上流社会,却无法再提供其他庇护。
善良的她反而为分担自家叔父的压力,时常委屈自己曲意逢迎。
在那个世界里,低人一等便是猪狗一般的贫贱,仿佛天生就应该受人嘲弄和白眼,偏偏她性子软弱,可骨子里又有几分清高,在和光同尘和挣扎自怜中受尽了折磨。
她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一样,特别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孙贵族,地位越高,便越是不把别人当人看。
可徐锐却让他看到了男人的另一面,不仅仅是方才的那番话,更是因为她亲眼看见徐锐不顾自身安危掩护安歌先行逃走,看见徐锐为了这个叫影俾的死士倾其所有,患得患失。
一身才华惊天动地,却不轻贱世人,不自负清高,或许这样的男人才算得上是顶天立地吧?
曹婉兮看着这个瘦弱的少年,心中一时震撼交加。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徐锐的话打断了曹婉兮的思绪。
她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先前我只看见一个人影突然从树上窜下来打晕了你,还没等我看清他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地晕了过去,刚刚不久才醒过来。”
徐锐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就奇怪了,暗棋应该中了我的声东击西之计,难道还有什么地方算漏了不成?”
“不是徐公子算漏了,而是您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就在这时,铁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