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凡点头笑道:“正是在下。”
只见宋师道原本乌黑的头,两鬓已有些许星霜,双目透出幽郁难解的神色。
“最是痴情苦,一见误终身哎。”罗凡心中长叹一声,这时宋师道才露出一种得见故人的喜悦,上前来作了一揖道:“当年之事,多谢罗兄了。”
罗凡打了个哈哈道:“在下亦有自己的目的,宋兄何必谢我。”
宋师道终得大笑一声,朗声道:“我们进去说。”对于上官龙这种事情,于他宋阀而言根本无需放在眼中。
此时几人盗走和氏璧,惹上了天大的麻烦,连洛阳的地头蛇王世充都不敢与几人过多扯上关系,宋师道依然与几人称兄道弟,已足可见其义气。
三人随着宋师道登上位于北厢顶楼的厢房,廊道上盛装的美妓俏婢花枝招展的往来于各个厢房之间,看得人眼花缭乱。见到四人,都媚眼频送。
宋师道亲自斟满六杯酒,叹道:“你们可真糊涂,竟闯下如此弥天大祸。”
罗凡耸了耸肩道:“富贵险中求,想成大事,若太过瞻前顾后,不如回家卖红薯。”
“哈哈……”宋师道出一阵长笑,继而叹道:“罗兄果然与众不同,这一杯敬罗兄!”
两杯相碰,两人把杯中酒尽倾口内,哈哈一笑。
接着宋师道向罗凡问道:“君绰是否已回高丽?”
宋师道仰天长叹一声道:“也好,也罢!”声音中透着些许无奈与悲凉。让人不由为之哀叹。
罗凡淡淡地道:“其实喜欢一个人,只要她过得开心便好。又何必刻意在意得或者失呢?”
众人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宋师道眼中精芒闪现,盯着罗凡道:“罗兄说得好!无论她怎样对我,我对她的情亦是此生无悔!”
接着宋师道向着跋锋寒洒然笑道:“这位是否跋兄,即管以突厥人来说,也少有长得像你般奇伟雄悍。”
跋锋寒正留神门外各式人等的往来情况,闻言回过神来,淡然道:“跋某人亦常感到上天待我不薄,故誓要以‘不负此生’作回报。”
“砰!”宋师道完全恢复了往昔的风度。拍台赞道:“不负此生,说得好!小仲斟酒,让我敬跋兄弟一杯。”
跋锋寒与宋师道对视半晌后,哈哈笑道:“我跋锋寒一向看不起高门大族的人、深信凡是豪门都会生败家子。可是见到二公子能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如此情深如海,此生不渝。令我联想起自己对武道的刻意追求,心里对二公子只有一个‘服’字,这一杯我就破例乾了。”
……
宋玉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罗凡你给我滚出来!”
罗凡:“……”
罗凡随着绷紧俏脸的宋玉致到了三楼背对中园一面的走廊处。这位宋家美女倚栏而立,冷冷道:“你可知你们呆在这有多危险吗?”
罗凡忽然露出一副憋着笑的表情,被她粉拳捣在腹部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罗凡凭栏而立,曼青院外车水马龙的洛阳街道,笑道:“似乎宋小姐每次看不起在下的时候,都会有奇迹生。不知晓这次是不是依然如此呢?”
罗凡转头看向宋玉致,只见她的目光同样落在繁华的街道之上,秀随风飘扬,美得像一尊女神的雕像;而从她那笔直丰隆、直透眉心的鼻管,既使人感到她坚刚不屈的性格。亦增添了她清秀高傲的气质。
宋玉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你这人真是没心没肺的么?看来你还没有弄清楚你这次惹的麻烦有多大是么?”
罗凡哈哈笑道:“麻烦再大又如何?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阻止我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他慈航静斋、净念禅院又算老几?”
宋玉致急得连忙捂住罗凡的嘴,气急地跺足道:“你想死也别带上我!”
柔软的玉手覆上,罗凡带着一种怪异的感觉看向宋玉致。
一股奇异的感觉在两人之间蔓延。
宋玉致飞抽回玉手,娇哼一声道:“为何坏人的命总比好人长呢?至少你罗凡总是死不了!”
罗凡莞尔笑道:“祸害遗千年嘛,所以宋小姐担心在下完全是多余的。”
宋玉致微嗔地别过俏脸道:“谁担心你了?”
随即玉掌按在他胸膛处,双目忽地射出锐利的神色,淡然道:“只要我掌心使劲,保证你小命不保,你害怕吗?”
罗凡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宋玉致的一双凤目看了半响,耸了耸肩道:“恕在下直言,宋小姐眼中毫无杀意。”
宋玉致似是气急败坏地收回玉掌,又咬牙道:“我们宋家一向和李密关系密切,你竟敢堂而皇之地杀死李天凡,就不怕我爹派人杀你吗?”
罗凡洒然笑道:“我可是你们宋家的下一个合作对象,杀了我你们找谁合作去?”
宋玉致白了他一眼道:“至少李阀就比你罗凡靠谱。”
罗凡失笑道:“可惜你爹不喜欢胡人。”
宋玉致冷哼一声道:“李阀虽有胡人血统,但究其根本还是汉人,再说现在的声势,还有谁比得上李阀?
罗凡惬意地仰在横栏上,欣赏着曼青院上飞檐翘角、檐牙高啄,认真地道:“你爹是一个力求完美之人,如果有得选择,他是绝不会选择李阀的。”
宋玉致有些诧异地看了罗凡一眼,继而横了他一眼道:“你又没见过我爹,你怎么知道?”
罗凡从容答道:“一个人的性格。其实从其武功之中亦可窥得一二。”
宋玉致娇嗔道:“最讨厌你一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罗凡有些好笑地道:“那宋小姐喜欢我什么样子?”
宋玉致顿时大嗔道:“什么样子都不喜欢!你可以衮了!”
罗凡哈哈一笑道:“多谢宋小姐放行。”
宋玉致似忽然又想到什么,娇喝道:“给我站着!”
罗凡并不转身。依然保持着向前走,整个人却是怪异地越走越退,原来是耍了几步太空步走至宋玉致面前道:“宋小姐还有何事?”
奇异而行云流水的步伐,给人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异而新鲜的观感,这时候,宋玉致的鼻尖几乎已经贴在罗凡背部。
这样的步法在现代人看来范儿十足,在古代人看来倒是更像一种奇异的武功步法,让人感觉有趣。
一股浓郁的男子气息钻入鼻中。宋玉致俏脸微红,继而别过脸去,秀眉蹙起道:“又搅什么古怪?站这么近干什么?”
罗凡好笑地道:“背后又没长眼睛,宋小姐便不会让让么?”
宋玉致俏脸飞红地站开了去。
罗凡笑问道:“宋小姐还有什么事么?”
“我……”宋玉致双颊红了半响,才白了罗凡一眼道:“被你这么一搅合,想不起来了。”
罗凡:“……”
一股怪异的气氛蔓延在二人之间。
二人互视半响,罗凡忽然开口道:“我可以走了吗?”
宋玉致似赶苍蝇一般摆手大嗔道:“快衮吧!”
……
出了曼青院。跋锋寒与徐子陵因单婉晶相邀而离开,而寇仲想找回生死未卜的属下段玉成,罗凡让他去找玲珑娇打探消息,最终罗凡让沈落雁暂且呆在宋阀,她与和氏璧牵扯不大,让她留下只是小事一桩。是以宋师道当即便答应下来。
沈落雁在战场上或许能挥很大的作用,但论起武功较量,她的武功却还是显得低了点。
已经入夜,罗凡只身走在万家灯火次第燃起的街道,欣赏着这千古名城美丽的夜景。
天空中渐渐飘起雨来。
与此同时。跋锋寒忽转西行,沿着洛水在风雨中漫步。雄伟的背影既骄傲又孤独。
这段路除了两旁树木外,再没有蓬盖一类挡雨的东西,故行人稀少,只间有车马经过。
跋锋寒踏足在碎石小径上,缓缓而行。
就在此时,亭内忽然闪了个女子出来。
他毫不惊异,仍是不徐不疾的朝小亭走去。
此女身段高“身兆”优美,米黄色云纹状的窄袖袍服,腰系红白双间的宽带,使她的细腰看来更是不盈一握。
头戴遮雨的斗篷,这时正以粉背向着跋锋寒,故看不到她的面貌。但谁都会从她美丽的背影,联想到最美好的事物。
女子以突厥语说了一句话,声音沉郁动人。
跋锋寒在离小亭十步许处停下,叹了一口气,以汉语答道:“这是何苦来由?”
女子旋风般转过身子,左手扬起,一道金光若迅雷激电般向跋锋寒胸口直射过来。
跋锋寒从容探手,看似缓慢,偏偏却一分不差的把那突厥女郎射来的金光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原来是一枝黄金打制的簪。
女子以寒若冰雪的声音操着流利的汉语道:“这根金簪物归原主,从此刻开始,芭黛儿以后和你跋锋寒再无任何关系。”
跋锋寒凝望指间金簪,心中百感交集,叹了一口气,道:“黛儿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把金簪还我吗?”
比起以前,芭黛儿明显是消瘦了,但却仍然有着那令他一见倾心的美丽。
跋锋寒讹称要去见单琬晶,又任意徐子陵离去,只是想撇下几人,好将恨他的人引出来,却未料到在此见到了他最不愿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