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一点,轻一点,小心给砸了。”
“慢点啊,手脚麻利些。”
杨锐翻了个身,躲开晒到身上的太阳,尤自不愿起床。
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和声,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散去,杨锐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瞬间又陷入了沉睡。
杨锐是被午饭的香气给勾引起来的。
不用爬起来,他就闻到了浓郁的酸甜味和肉味,仔细分辨一番,杨锐的脑海中就浮现出糖醋里脊、糖醋排骨、糖醋肉条、糖醋蜜肉、糖醋带鱼等一串名词,引的他口水直流……
恩,糖醋带鱼的话就不流口水了,海鲜为了遮腥而流窜至糖醋之中,想必也是羞于见人的。
杨锐懵懵懂懂的爬起来,就在房内的卫生间里洗漱。
京城的四合院,到2000年以后,自装卫生间的才渐渐多起来,而在80年代,没有上下水管的地方,卫生间却不是想装就能装的。
事实上,就是到30年后,只能去公共厕所用卫生间的四合院也多的是,杨锐能提前享受到现代化的生活,纯粹是用钱砸出来的。
要么科技改变生活,要么金钱改变生活,古代的老财主不懂科技,照样活的逍遥自在,现代的小老百姓没有钱,就只能指望科技了。
80年代的国内谈不上有多高的科技水平,也就是北京和上海有一定的积累。
好在杨锐赚到的金钱绰绰有余,生活水平却是比以前只高不低。
他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里,立即看到几名余大厨的徒孙在摆放碗碟,一股子爽快立即涌上心头。
任你瑞典的收入再高,又哪有我大京城的特权阶级舒服呢?
杨锐大马金刀的坐到了餐桌上,过了会儿,才见景语兰从厨房出来,只见她一只手端着盘子,一只手拿着根小排,津津有味的啃着,直到看见杨锐,愣了一下,眼睛突然瞪圆了。
“唔……”景语兰嘴里塞着小排,却是说也说不出话。
杨锐也有些发愣,他好像还没有见过景老师这样一面。
“好吃吗?”杨锐突然问了一句。
景语兰轻轻点了两下头,再若无其事的将右手背到身后去,才将糖醋排骨放在桌面上,道:“余大厨来家里帮忙呢,我正准备叫你去起床。”
“余大厨还到家里来了啊,太客气了。”杨锐也做若无其事状。
按照他向朱院士要求的,余大厨只要每日在小食堂中做一餐就可以了。不过,杨锐将余氏师徒腐蚀的厉害,偶尔到家里来的帮忙的情况也是有的。
“我去给余大厨打个招呼。”杨锐说着笑两声,起身去向余大厨道谢。
现在可不是给钱就行的年代,腐蚀也要腐蚀的很讲技巧才行。
余大厨也不是纯为了钱出面的,他要想赚钱的话,自己开餐馆的收入更高。
“余老,今天又麻烦您跑了一趟。”杨锐进到厨房就说感谢的话。
余大厨手持大勺,脊背挺的笔直,瞄了杨锐一眼,就笑道:“没有麻烦不麻烦的,是我主动来的嘛。你在瑞典搞的风生水起,在国内都有报道了,我孙子都问,给咱们出国争光的杨锐,是不是我认识的杨锐。”
杨锐笑了起来。
“本来想送你个什么礼物的,后来一想,你是个爱吃的性子,到外国去,不一定能吃的习惯,就主动上门来给你做一餐了。”余大厨说着摆摆手,道:“厨房油烟大,你先去忙,我再炒两个菜就出来来。”
“好嘞。”杨锐也不多说,出门就回餐桌上了。
再看背对着自己的景语兰,此时手上依旧拿着一根小排,细细的咀嚼着,桌面上还放着三根小骨棒。
“我想想你都已经看到我偷吃了,不如正大光明的吃饱算了。”景语兰挺挺胸,双峰傲然。
杨锐心里念叨着“你胸你有理”,摸摸肚子有些饿了,干脆也抓一根小排啃了起来。
余大厨的糖醋排骨,是典型的外酥里嫩。这里的嫩是软烂的嫩,再加上糖醋口原本就易开胃,杨锐一吃就停不下来。
在瑞典吃外国菜的时候,杨锐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习惯的。
北欧人惯吃牛羊肉,做法多变,如瑞典肉丸之类的,还是相当世界化的,但是,在国外的时候没有感觉,回家再一吃中餐,杨锐却是有想要泪流的感觉。
“真好吃。”杨锐对景语兰道。
“是呀。”景语兰狠狠点头。
“你嘴角沾了酱。”
“你也是。”
“真好吃。”
“是呀。”
两人以循环聊天的方式,迅速的将一盘糖醋排骨给消灭了。
杨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现在才有回国的感觉。”
景语兰重重点头,然后悄然擦干净嘴角,再正襟危坐,一副等正式开饭的乖模样儿,道:“你今天要不要去见见人,像是蔡教授他们,都得拜访一下吧。”
“是要走动一下的。”杨锐点点头,道:“得把瑞典带回来的东西分好。”
“我都装好了。”
“那就好。”杨锐笑一笑:“再跑两天,就轻松了。”
说话间,余大厨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了,顺手还拎着一瓶茅台,道:“我知道你挺喜欢这个的,我陪你来两盅。”
“那感情好。”杨锐望着余大厨徒孙流水价的端上来的几盘菜,颇有些志得意满之气。
瑞典之行及其顺利,所有目标都达成了,他能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时间,也就只能在美食与美酒间等待了。
“杨锐,杨锐!”
两人喝了没两杯,就有人拍起门来。
景语兰让杨锐继续喝酒,自去应门,一会儿回来,就见姜志军和丁十一各自提着东西进来了。
“杨主任,未传而至啊,听说你从瑞典回来,我正好今天放假,就赶紧来看看。”丁十一后面又是文泽林,等于是智科生物技术公司的高层都来了。
牛的胚胎移植技术之后,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
此时一见,杨锐也觉得亲切,怎么说都是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的,于是笑着站起来,让了位置,道:“本来想独享珍馐的,算你们运气好,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杨锐就当时普通朋友见面,招呼起来。
几个人各拿了筷子,坐下没多久,又听到外面的拍门声,却是刘院长带着几名北大的教授进来了。
“一起坐。”杨锐也不管那么多了,让人摆上桌子,同时有些奇怪的道:“你们怎么找的这么准,就到家里来了?”
“你之前不是有请学校实验室的同事来?怎么样,我们来了就不欢迎啊。”刘院长乔做生气。
“怎么会怎么会,我来给你们介绍……”虽然三方平时没什么交集,聊天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啪啪
啪啪啪啪
再将一堆人安排的坐好,余大厨已经是主动带着徒孙们进厨房忙活去了,更多的客人却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
gmp委员会的同事,中科院的学者,捷利康的干部……真真像是从泥土里冒出来似的。
杨锐以前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是认识这么多人了。
四合院外。
巷子口。
刘炳贤痴痴的望着杨锐的宅子,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和铅笔,正做着记录。
他将一辆辆小轿车的牌号记下来,对步行或骑自行车的人数也做标记。
刘炳贤不喜欢写字,自行车就画两个圈,汽车就画四个圈,倒也明显。
眼瞅着四个圈和两个圈后面的数字越来越多,刘炳贤就莫名的生气:“嘚瑟吧你,我就不信,臭老九还有坐车的资格了,等再过几年,世道变了,我就让你拉清单。”
回想这个院子里拉进去的大电视机、大电冰箱、大洗衣机,刘炳贤就要流口水了。
咕嘟。
喷香的肉味,跨过了围墙,穿过了巷子,充入了刘炳贤的鼻子,馋的他直咽唾沫。
刘炳贤却不回家去吃饭,只在心里想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得把这些人都记下来,对景的时候,这些就都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