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清低低一笑,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软垫:“坐过来。”
宋淮意尴尬:“这......不太好吧?”
宋淮意一时想不出要如何答他,身子一偏,从毛裘底下逃了出来,抬起方才落在地上的梅枝,作势要敲他的头,却被他稳稳接住。
宋淮意:“哦......哦,来了。”抓住他的手,任由他牵着自己下了车,站定在原炳芝面前。
陆时清挑眉:“就这样?”
陆时清低了低头,一缕长发垂到宋淮意耳际,轻轻蹭了一下,沉声:“神通侯府喜事将近,小臣......有些脱不开身。”
陆时清:“市舶司的原炳芝为我们在喜春楼摆下了宴席,平日里可没机会迟到九九八十一道佳肴,今日便好好喂喂你这馋虫。”
陆时清:“好,若是没有,本侯亲自替你点一道。”
陆时清:“再有一刻钟,就会有人在马车下躬身迎你。要是被他们看见你这副模样,且不说神侯府,就连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宋淮意伸脚要踢他:“陆时清!我陪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你还嫌弃我!”
只是宋淮意的步子未免有些虚浮,陆时清托着腮,看宋淮意东倒西歪的走过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怎么,见过本侯的身子,如此把持不住了吗?”
宋淮意故意:“侯爷不肯说,是不想拖累我?”娇俏:“我愿意被你拖累的!”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大约城里已经开始热热闹闹的过节了。而山庄里冷冷清清,除了灯火通明之外,别无元日的气氛。
他刻意压低声音,宋淮意像被针尖猛地戳了一下,立刻严肃起来:“交给我吧,什么事?”
宋淮意:“今日可是上元节,这八十一道菜里要是没有浮元子,我的馋虫可不答应。”
他说的这种场面话,自有他的用意,宋淮意很配合的不再作声,闷头吃了起来。
宋淮意:“我去找他。”
陆时清没有说话,宋淮意勉强将目光挪回他脸上,又被他别有深意的笑容烫的别开视线。空气是湿热的,龙涎香气在蒸腾的水池里愈发浓烈。
宋淮意小心翼翼扭头瞥了一眼,确然他已经穿戴整齐,这才绕过浴池朝着他走去。
原炳芝慌乱:“宋淮意姑娘这是,也清楚这件事?”
宋淮意试探:“......你撒的那个谎,到底是什么?”
带着宋淮意回来后,宋淮意还有些回不过神,他说的那句——喜事将近,是什么意思?一句玩笑话还是......
宋淮意有些不自在地笑笑:“原大人过奖了。”
宋淮意:“那,那还能怎么样?”说着警觉后退了两步,一把捂住身上的衣服:“我,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啊!”
但终究不能问出口,毕竟自己是个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还要有的,气人的是,这陆时清回来之后又好像从来没提过似的,不说这事。
陆时清:“怎么?忍不住了?”
三个时辰后......
陆时清眼角带笑,看也不看就避开了宋淮意的攻击,一手按住宋淮意的膝盖,倾过身来,另一只手握着折扇挑开了宋淮意那侧的锦帘。
陆时清危险的眯起眼睛:“本侯记得你刚刚说,你不是随便的人?怎么这就为色所迷了?”
因为——是你啊!宋淮意心中无声呐喊,强作镇定的别过脸,绯霞却不争气的燃到耳根。
东厢房的中央是一个宽大的愚痴,水雾缭绕。而陆时清站在水池中,闻声抬眸看宋淮意,右手随意的将打湿的额发向后撩去,轻笑:“你倒是心急,连门也不敲就进来了。”
帘子被掀开的瞬间,冰凉的风夹带着杭州城的喧闹欢笑涌了进来,把宋淮意的困意散了个七七八八。
原炳芝为宋淮意与陆时清准备的下榻之处在城郊一座山庄中,一上马陆时清就在闭目养神。宋淮意想着刚刚的事情,有些入神。
陆时清若有所思的转过头来,宋淮意正伸长脖子,想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却一下子撞进他的眼底:“宋淮意,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办?”
原炳芝:“且等下官备好,姑娘看了再决定也不迟。”
陆时清微微扬起唇角,浴池的热气让他的眉眼湿漉漉的勾人,他突然朝宋淮意走来,踩着池里的石阶,级级向上,随着他的动作,水面和雾气都开始不安分的涌动起来:“你想看,本侯当然要让你看个够。”
陆时清:“今日本侯来杭州,本就是兴致所致,与与原大人无关。”
宋淮意:“我可没有......”想反驳说自己明明说要吃的是浮元子,陆时清却一把攥住了宋淮意的手:“原大人是本侯一手提拔,算自己人,不必和他客气。”
陆时清:“想不通就来问本侯,别把脑子烧坏了。”
说完拍了拍手,两个壮汉提着一个黑色箱子走了进来,陆时清略略扫了一眼,抬了抬眉:“原大人这是何意?”
宋淮意差点被口水呛到,说这种话的时候都不会脸红的吗?!耳根滚烫,面上已然平静的笑着。
原炳芝连连点头:“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陆时清不动声色的将宋淮意往后挡了挡,隔开了原炳芝的眼神,原大人立马谄媚的哈了哈腰,走在前面引路。
陆时清看着宋淮意僵硬的脸色笑了笑,拨了一大块鱼肉到碗中,仔仔细细的把鱼刺都挑干净,放到宋淮意面前:“在马车上还吵着要吃鱼,怎么现在就不动筷子啦?”
原炳芝:“侯爷说的在理,姑娘不必介怀,尽管放开了吃。侯爷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下官今日略备薄礼,还请侯爷笑纳。”
行礼:“见过原大人。”
宋淮意伸手要掐他的脸:“你还是睡着吧!”
没出正月呢,陆时清便又接了公务,要去杭州一趟,冬日里虽如今身体好了许多,但也许是蛊毒的后遗症,宋淮意还是很怕冷,索性一直在神侯府待着不出门,可陆时清却直接上门来找人,让她跟着一起去。
陆时清肩上搭了一件红色的纱衣,发尾湿透,垂在腰际。一滴水珠滑过他的胸口,落在氤氲池面上,绽开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原炳芝瞄着两人紧握的手,脸上堆起的褶子笑,比宋淮意盘子里的千层糕还厚。
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泽仿佛都因为这句旖旎的玩笑变得更浓烈。
原炳芝冷汗直冒:“侯爷是聪明绝顶之人,想必不用下官明说,这只是小小心意,还请侯爷给下官一个面子。”
宋淮意:“你不是要睡觉吗?”
陆时清:“本侯是看不过有人笨的快把自己挠秃了。”
宋淮意口干舌燥:“抱歉......是我莽撞了......”
陆时清轻轻揽住了宋淮意,笑得如沐春风:“我的事,便是她的事。本侯决不隐瞒自己的女人,原大人以为,可算情真意切?”
宋淮意强撑:“是啊,侯爷真乃绝色,小女子为色所迷,人之常情。”
陆时清目光缱绻:“嗯,你这样,倒真的是......喜上梅梢。”
彭剑:“侯爷已经回来了,侯爷说姑娘忙完了去寻他便是,他在东边厢房等您。”
宋淮意脑中也像是炸开了朵烟花般,思绪一片空白,滚烫热浪腾的漫过宋淮意的整张脸:“我......你......我不知道你在洗澡......对不起......”
原炳芝有些坐不住了,不停的抬着袖子擦汗:“既......既然如此,是下官疏忽了,这份薄礼,也该有姑娘一份。”
宋淮意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热意更甚,慌慌张张的转身,只听见身后陆时清愉悦的笑声,接着就是水声和衣料柔软的摩挲声。
“宋淮意,怎么还不过来?”
“彭剑,陆时清呢?”宋淮意问道。
哪件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在陆时清的注视下,宋淮意有些疑惑的放下碗筷,故作镇定:“自然是清楚的。”
马车上,宋淮意昏昏欲睡:“陆时清,怎么还没有到啊?”
宋淮意一头雾水的看着陆时清,实在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陆时清微微一闪,反手握住宋淮意的手腕,将宋淮意拉到他身侧,轻笑:“虽然笨,却懂得配合我,做得好。本侯现在有件事要让你去办,是只有你能办到的事。”
原炳芝急忙回礼,弯腰起身之间把宋淮意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这位想必就是神侯府的宋淮意姑娘了?下官多有耳闻,名捕的小师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这个原大人肯定不对劲......宋淮意一路警惕,直到坐到桌边,各色菜肴摆了满满一桌,都没有胃口提起筷子。
马车晃悠悠的停住,陆时清先宋淮意一步撩开轿帘。一个身着大袖的人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的行了一个大礼:“侯爷驾到,有失远迎,侯爷肯赏光来下官这儿,真是下官的荣幸。”
宋淮意顶着原炳芝和陆时清的目光,极力端出点架子来,艰难的点了点头:“好吧,那就看原大人的诚意有几分了。”
宋淮意在一片寂静中飞快的跑到东厢房,推开门:“陆时清,你今天.....”看清后猛地把后面的话都吞了下去,呆呆愣愣的扶着门框站住。
宋淮意看出气氛有些古怪,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陆时清已经弯下腰,朝着宋淮意伸出手:“怎么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