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雨的原因,本来还有点亮光的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今年雨下的大,天黑的早,让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笼罩了一丝丝看不见的伤感。
“今天下雨,你的草垛恐怕没有办法睡觉了吧?”
“没事,我去撞树就好。”
喝了一口酒,很是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我发现了,你小子是真有病。下这么大的雨撞什么树啊,裴丫头,能给我弄辆车过来吗?”
“魁叔,我开车来的。”
叶浅静左手打伞,右手提着两瓶看上去就不算太好的竹叶青走了进来。
“看来你来的还真是时候,这小子刚说我们喝的酒不够味呢。”
慕容魁没有丝毫客气的将叶浅静手里的酒接过来,直接打开。裴琥珀也是很自然的拿来两个酒杯,只不过看叶浅静的眼神却并不那么友善。
“你们都喝酒了,如果一会想要离开军部我可以开车。”
叶浅静来的确实太巧了,可我经历巧合的事情还少吗,也就见怪不怪了。
“想听京剧了,唉,年纪大了竟然有点想家了。”
慕容魁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自然是读不懂的。
“连个女人都没有,你有家?”
我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谁告诉你有女人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啊?泱泱华夏,哪里不能是我的家?”
这竹叶青只能用带劲两个字来形容了,食道和胃里都好像瞬间燃烧了起来。
“听京剧自然要上山,只是需要明天白天才行。”
我知道叶浅静说的那个地方,叶浅静在更南方,如果想镀金的话去他们家在的军部岂不是更好?
“白天我是不能离开军部的,哪有那个时间啊。”
“魁叔,您已经画地为牢二十年了,还是不肯出来吗?”
叶浅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慕容魁身上的阴冷,那种肃然的杀气刹那充满有些漏雨的小茅屋。
“罢了,罢了。”
他一摆手,整个茅草屋瞬间轻松了不少。
“拿着酒,跟我换个地方喝。”
我跟着慕容魁站起来,不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叶浅静开车并没有问目的地。
“这雨怎么还越下越大了呢?”
在大雨中开车有些困难,还没到夏天便下大雨很是少见。
“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在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后我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令我好奇的是叶浅静为什么会知道慕容魁要去的地方呢?
“魁叔,我就不进去了。”
“好,那你就先回去吧,明天一早再过来接我们就好了。”
车停在了一栋孤独的别墅前面,这栋别墅很有年代感,最诡异的是周围竟然一点建筑都没有,跟废弃了差不多。
“魁老头,这是什么地方啊,好像连灯都没有啊。”
“她应该知道我会过来吧?”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老者从别墅走了出来,这个时候我才看到里面的一点烛光,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忽闪忽闪的。
“小姐在里面等着您呢,这位小哥是?”
“一个有意思的后辈,龙叔,不介意吧?”
“二公子说笑了,您带来的人我自然不敢拦的。”
慕容魁冷笑了一声,在他手里的酒瓶应声而碎。一场大战似乎马上就要拉开帷幕,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抓着伞的手出现阵痛,黑色打伞也掉在了地上。
我跟慕容魁两个人马上就要被大雨淋湿。伞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老者手中,只是给他口中的二公子撑了起来。
到头来淋雨的只有我一个,我是不敢有丝毫怨言的。
“龙叔,让他们进来吧。二十年了,我都放下了,您怎么还这么执着啊?”
从屋里传来一个温婉的女人声音,声音很轻但是却可以盖过磅礴的雨声。
“二公子请进。”
在他弯腰的瞬间,我把盘在腰间的剑拿了出来。朝他刺了过去,他用手中的伞微微一挡。我的剑就好像刺在了铁板上再不能前进分毫,他起身,稍微一用力,我连人带剑退后好几步。
拿着剑的手被震的有些麻木,我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内力或者真气这种东西的,而事实也确实没有。
也就是说老者的伞肯定是经过特殊加工了,身边有这么强悍一个保镖的女人又是何等身份呢?
“请进。”
他直起腰杆,对于我的无礼行为好像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连灯泡都没有吗?”
客厅很大,只有一支蜡烛和一盏煤油灯。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想体验一下所谓的青灯黄卷是什么样的心境。最后发现放不下红尘还要这么做的人都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啪。。。。。。”
屋里瞬间明亮了起来,有些晃眼。我揉了一下眼睛,发现红木椅子上坐着一个手里拿着书的中年美妇。
从她的身上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书卷气,什么叫真正的大家闺秀。温婉到极致的女人,雨夜很是应景。
“龙叔,去把我珍藏在这里的酒拿出来,顺便麻烦您再炒两个小菜。”
她笑着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竟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都抵挡不住这嫣然一笑。
“用毛巾擦一下吧,虽不至于寒冷但着凉总归是不好的。”
她从另外一把椅子上拿了一块毛巾递给我,这毛巾好像原本就是为我准备的。
“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来的,顺便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灰尘积累了二十年了。”
随手擦了一下头发便把毛巾重新放回了原位。
“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她很是耐心的用茶具给我们泡茶,看到慕容魁坐下我也不客气的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二十四了。”
“没想到这雨已经下了二十四年了。”
她把两杯茶分别递给慕容魁和我,并说了这么一句我怎么也听不懂的话语。
“你应该说这血已经流了二十四年了。”
慕容魁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只是又被女人用一个温婉的笑容巧妙化解了。
“刚才龙叔已经答应让你进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对他拔剑呢?”
她抬起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魁老头送我的剑,今天正好试一下质量如何。”
“质量如何?”
她笑得很是开心,慕容魁这次难得的没有抠脚。
“很是一般,连人家的一把伞都刺不穿。”
“哈哈,这把二十年前都能把整个京城刺透的神兵在你的眼里竟会如此不堪。”
慕容魁也没有觉得难为情,我这般损他曾经的兵器很是理所当然。
“准备回去了?”
“嗯,入秋之后便回。”
“想通了还是放下了?”
“既没有想通也没有放下。”
对于这个回答女人似乎并不意外,这会我的烟瘾上来了,可是兜里的烟刚才淋湿了。
“阿姨,您这里有烟吗?”
女人从茶几下面拿出来一条烟,应该是刚买的。不贵,一盒不超过十块钱。
“谢谢。”
拿出来递给慕容魁一支,可是他并没有接,反而像看洪水猛兽般看着我把烟给点上。
“还是这种烟带劲。”
深吸一口,肺里立马变得充实了起来。
“魁老头,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或许全天下就只有你这初生的牛犊敢在她面前吸烟吧。你信不信刚才如果我点了那根烟现在就被揍出别墅了。”
他看女人的眼神有些哀怨。
“阿姨,您是叫吴纯吗?”
“你连她也知道,小二,不错啊,你竟然连这等糗事都跟他说了。”
听到她喊慕容魁小二我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被烟呛的直咳嗽。
“有那么好笑吗?”
“还好,之前我养了一条狗就叫小二,现在被养在京城了。”
这次轮到中年美妇笑了起来。看来我猜错了,这个女人并不是慕容狐的母亲。
“你大爷的,回头我就把那条狗给宰了吃肉。”
慕容魁恨恨说道,这会我才想起好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养猪场那条军犬了。
“小姐,酒来了。”
老者拿来了两瓶竹叶青,这酒跟那个被人分尸的老爷子保存的一样。
“这酒已经二十四年咯,时间过的还真快。”
我不客气的把酒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
“好酒。”
味道竟是比老爷子的那两瓶还要纯正一些。
“谁让你吸烟的?”
老者对我怒目相向,中年美女一摆手他便弓腰退了回去,姿势就跟前朝的老太监似的。
“魁老头,你这是准备去京城抢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要离开我始终意难平,虽是刚认识没几天但那种亲切感却无以言表。
“抢你大爷,人家孩子都那么大了。”
慕容魁打开另一瓶酒,可是觉得自己说了粗话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满是笑意的女人。
看到她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之后长长松了口气,这么温婉的女人在他的眼里怎么就跟猛虎一般?
“切,看不起你。”
我鄙视了他一句。
“这你也能忍?”
慕容魁看着女人指着我不可思议地问道。
“说实话,我也有些看不起你。”
女人的一句话让我差点把酒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