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谢郬与曹氏她们分别后,便在街上转悠。
之前被困在宫里,只是偶尔溜出来玩一玩,京城很多地方对她来说都很新鲜。
尤其是京城中有不少谢郬没喝过的酒。
边关的酒大多以烈为主,忘忧酒馆的浮生一梦和南柯一梦都是烈酒,喝了能叫人忘乎所以飘飘然,京城的酒没那么烈,却又不似江南的酒那般绵柔,口感偏硬,胜在种类繁多。
谢郬在一条陋巷中寻了一处酒肆,不问店家京城什么酒好喝,毕竟店家是生意人,推荐的都是自家酒肆,谢郬买了两壶酒,专门找那种来店里喝酒的熟客,请他喝酒,在酒肆外的棚子里闲聊,聊着聊着就把京城附近有哪些值得喝的酒类给摸清楚了。
那老汉好酒,一辈子走南闯北,对各地的酒都有研究,说起京城的酒他最推崇两种,一种叫醉花阴,另一种叫月照。
前者醉花阴是京城安乐坊的镇坊之宝,手掌大小的一坛要卖到二百两,还是限量供应,去了也不一定能买到。
后者月照就更难求了,因为那是平阴夫人梨花庄的酒,据说用了九九八十一种月下花加各种名贵酒料酿制而成,那酒便是富贾豪客都未必能喝到。
因为平阴夫人不缺钱,她也不卖酒,若是想喝月照酒的话,就必须被她邀请到宴会中去才有机会,可平阴夫人是谁,开国崇德长公主最小的孙女,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据传平阴夫人手中有崇德长公主留下的富可敌国的一笔天文财富,若是用这笔财富招兵买马,说不定还能翻了这高家天下。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外界传说,肯定有水分,如果传闻是真的,高家又怎会容她至今。
但可以肯定的是平阴夫人不缺钱,而月照酒喝过的人太少,却每个都念念不忘,所以就更神秘了。
谢郬不认识平阴夫人,自然得不到她的邀请,月照酒自然是喝不着了,但安乐坊的镇坊之宝醉花阴她还是可以去碰碰运气尝一尝的。
到了安乐坊,谢郬运气不错,正赶上酒坊开坛,她囊中羞涩,捡来的荷包里还剩二百多两,堪堪够买一坛。
不过这种酒本来就是尝尝,什么样的家庭能天天喝。
谢郬交钱拿酒,又随便叫了几道下酒菜,中午便在安乐坊对付一顿。
酒菜上桌,谢郬满怀期待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晃晃酒壶里还剩多少,计算出来这一杯大概是二十两,虔诚的闻了闻,说实在的金钱的香味盖过了酒香。
一杯分作三口饮下,谢郬咂摸着滋味,确实有可取之处,滋味甚好,就是太贵了,不过贵不是酒的问题,是谢郬自己的问题。
正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安乐坊的二楼传来一阵嘈杂的吵架声,谢郬坐在大堂里,跟很多人一样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俊秀的郎君从楼上下来,神情带着些许乖戾,他身后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追着喊:
“你回来!严郎你回来!”
那妇人喊着话的功夫就追上了那俊秀郎君,拉着他的衣袖不撒手:
“你不能这样,严郎!你说过你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的,我才我掏空了积蓄供你考功名,如今你中了秀才,就要把我抛弃,做人不能这样啊严郎。”
那俊秀郎君一把将那妇人甩开:
“走走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都能当我妈了,是你心甘情愿给我钱的,我又没逼你,如今倒要阻碍我的前程,恶不恶心?撒手!”
说完刻薄的话,那俊秀郎君扭头就走,那名妇人趴在栏杆上呜咽。
薄情郎世间多的是,可薄情之后还这么理所当然辱骂人的谢郬第一次遇见。
她正好坐在安乐坊大门口的那桌,俊秀郎君要出去的话势必经过谢郬身边,谢郬捏起两颗花生米,在那俊秀郎君抬脚跨出门槛的时候打在他的关节处,让他一脚踩空,生生摔了个脸着地,爬起来的时候,发冠散了,鼻血横流,狼狈不堪,他怒喝质问:
“谁打我!”
话音刚落,谢郬手中一根筷子射|出,将他的衣袖钉在门上,而后才起身,走了两步,赶忙回头把桌上喝剩下的半壶醉花阴拿走。
那俊秀郎君正在跟袖子和筷子做斗争,谢郬来到他身前,他仍不知所谓跟谢郬叫嚣:
“你什么人!敢对秀才老爷动手,不怕吃官司吗?”
身负功名的文人值得尊重,便是见了地方知府都有不跪的资格,普通老百姓若打了身负功名之人,可比打一个普通人麻烦多了,所以他这么说没毛病。
可惜谢郬本就不是个好脾气,今天花了大钱喝酒,没喝满意就被他打断了,心情不爽。
听他当面咆哮,上去就给了他‘啪啪’两下大嘴巴,谢郬力气大,两巴掌下去,俊秀郎君当即不再俊秀,吐出四颗血呼啦次的牙。
谢郬白了他一眼,往走过来的可怜妇人看去一眼,从荷包里抛出二十两的银锭子给可怜妇人,说:
“大姐,以后眼光放亮点,有些男人连狗都不如。”
说完之后,谢郬便不做停留,离开安乐坊,边走边小口喝着酒,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回将军府账房支点银子出来再买几坛喝个痛快,或者让高瑨……
心里正打着小算盘,就听身后有人喊她:
“小郎君留步。”
谢郬穿着男装,说话是男声,有人叫她郎君很正常。
回头看去,就见那一身布衣的可怜妇人追了上来,谢郬停下脚步等她跑到面前,问:
“大姐,有事?”
那可怜妇人咽了下喉咙,将因奔跑而乱掉的发丝夹到耳后,神情羞涩的对谢郬问:
“郎君好身手,看着像是练家子。”
谢郬不知她想说什么,疑惑着喝了口酒,点了点头:“啊。你有什么事直说。”
可怜妇人一改先前可怜的模样,忽然对谢郬风情万种娇羞一笑:
“不知郎君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年岁几何,今日你仗义相助,小妇人很是感激,若郎君不嫌弃,小妇人愿倾尽所有报答一二。”
谢郬看着这忽然像是换了画风的妇人,习武之人的敏|感让她察觉出这位大姐的样子很奇怪。
她不会……看上谢郬了吧。
这个认知让谢郬后脊背一阵发凉,不是大姐不好,实在是性别不合适。
“哦,不必了!”谢郬果断拒绝。
那大姐面带受伤:“郎君是嫌我年纪大吗?”
谢郬连连摇手:“不是不是,大姐风华正茂,年纪不是问题,只是在下心有所属,不敢再招旁人,今日之事,大姐不必放在心上,在下告辞。”
连珠炮般说完,谢郬哪里还敢停留,飞也使得逃离。
那大姐站在原地盯着谢郬离去的背影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忽然从衣袖中抽出一条锦绣丝帕掖了掖嘴角的口水。
如果谢郬刚才能看到这位大姐用的锦绣丝帕,大概就不会觉得她是个可怜女人了。
两个黑衣女护卫从暗处走出,来到这位布衣大姐身前,毕恭毕敬的行礼:
“夫人,那秀才怎么处置?”
布衣大姐无所谓的一声叹息:“拖去护城河喂鱼,横竖是个负心人,留着他今后也是祸害别人。”
“是。”两个黑衣女护卫应声要走,布衣大姐唤住她们:
“去,跟着那个小郎君后头,看看是谁家的,人是瘦了些,可模样生得漂亮,那身功夫也俊!我很喜欢。”
两个女护卫知道自家夫人是什么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不敢违逆,只在心中暗自为那多管闲事的小郎君求多福。
若是寻常人家的郎君,只怕今后就要被她们夫人给缠上了。
谢郬把酒喝完之后酒壶都舍不得丢,拿在手里不时闻一闻。
正惬意着就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跟踪她,一个闪身进了条小巷,等了一会儿便看见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姐姐跟上来,左右观望着,明显是在寻找谢郬。
谢郬不认识她们,自然也不知道是谁让她们跟踪自己的。
等她们走了以后,她才满心纳闷从暗巷翻上屋顶,几个翻落去了另一条街。
闹这么一出,她也没心情继续逛了,直接回将军府去。
冬日的太阳落山特别早,感觉申时刚过没多久,天就擦黑了。
高瑨借着昏暗的光线从墙头翻入,手里还拎着一只食盒,里面放着还热乎的御膳。
推开没点灯的房门,以为谢郬不在,纳闷她又去哪里玩,忽然听见床铺方向有静谧呼吸声。
原来在睡觉。
高瑨把食盒放在桌上,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把腰带给解了,正要扑上去的时候,耳边传来:
【敢用你那冻死人的手碰我试试。】
偷袭的计划落空,高瑨将手放在唇边轻哈了两下,趁着谢郬不注意,忽然掀开被子整个人趴上去,与她滚做一处。
“啊——你!别别别,别……”
谢郬的惨叫在高瑨把手无情的拍在她脖颈上的时候湮灭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要找他算账的时候,给他八爪鱼似的裹着,动弹不得。
“别这么小气嘛,给我焐焐怎么了。”
高瑨厚颜无耻的说。
谢郬刚睡醒,手脚不想用力挣扎,见他耳朵就在嘴边,干脆张口咬了上去,这一招可比手脚并用的拼力气有效多了,高瑨整个人都被谢郬咬得紧绷起来,忍不住求饶:
“好了好了,我下去,你松口!”
谢郬冷哼一声,将咬着他的锋利牙齿换做柔软的嘴唇,高瑨果然好受很多,刚一脱离虎口,他又开始嚣张起来。
两人在帐子里你来我往闹了好一阵,把被窝里的热气全都折腾没了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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