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并没有什么异象发生,我依然站在山顶上,在我最初登上山顶时的地方,梵娜玲正站在我身旁,她的脸上,还是雅琼的脸。
我们的前方,是一片神殿的遗址。
高耸的石柱,残破的神像,还有建在层层台阶之上的巨大祭坛。
残垣断壁之上,密布着各种苔藓和藤蔓。
一切,好象都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以至于我有了瞬间的错觉,感觉自己这次的睁眼,还是刚被梵娜玲带上山顶时的那次睁眼。
然后,我看见在祭坛的台阶之前,有一小片土正在慢慢隆起,越鼓越高,变成了一个大土包,上面的沙石籁籁滑落,接着,有一个白色的动物从松散的泥土中跳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好奇地望着我们。
它的身形并不大,只有一只野羊大小,长得十分肥胖,圆嘟嘟的,全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洁白的鳞甲,尾巴很短,四爪锐利,头上两只龙角奇怪的弯曲着,盘在一起,长长的大嘴,隐约露出的利齿泛着寒光。
看上去,它的外表还是蛮象一头龙的,除了,身形太小,还有,……太胖!
这个家伙,我认识,它是穴龙。
这头胖乎乎的“穴龙”望着我们,并没有丝毫惧意,忽然开了口:“这里很久没有人类到过啦!嗯,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呆住了。
穴龙望着我们,停了一会,喃喃地说:“或者,我只需要让开道路就好?”它皱了皱鼻子,自言自语地说:“咦,奇怪,这句话好象很熟悉,难道我以前说过?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穴龙的眼光对着我们扫了两圈,没听到我们回答,于是拍了拍爪子,转过身,跳入了杂草丛中,很快消失了。
我惊疑不定地抬眼向上望,只见在远远的天边,半轮明月刚刚升起。
四周一片寂静。
慢慢地,月亮一点点升高,月光逐渐越过了那根最高的石柱,照射到了祭坛前的第一级台阶上。
我不由自主地有些迷糊起来,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那座壮丽恢宏的神殿,还有梵娜玲与银龙之间的那场战斗,都不是真的吗?
还是,现在眼前的情景才是虚幻的梦境呢?
我忽然想起了克里罗亚,赶紧大声地叫它的名字:“克里罗亚!克里罗亚!……”
“月之心”里没有回应。
我紧张起来,试着小心翼翼地用灵觉来探寻“月之心”,却还是感应不到克里罗亚的存在。
这头笨龙到哪里去了呢?
我的心沉了下去,开始在四周寻找,“克里罗亚!克里罗亚!……”
找了好半天,我才不得不放弃,被迫接受它已经离开的现实。
看来,之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而现在的情形,只能用一个答案来解释:
时光倒流!
时光……竟然可以倒流。
这,似乎应该是神之领域才对……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土人们视为圣地的众神之山,神秘古怪的圣殿遗迹,这其中,究竟又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忽然之间,我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原先刚刚来到神界的自信,先是被梵娜玲的强大一再打击,到现在,才又发觉这个世界还存在着无数未知的神秘。
一旁,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我转过头,看到梵娜玲正站在那儿哭泣,此时的她已恢复了真正的容貌,看着泪珠从那张白玉般晶莹的脸颊上滑落,让人不由地为她心疼。
我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而哭,只能轻声劝说:“别哭了……”
梵娜玲抽抽噎噎地说:“我……我输了……”
“哦……没什么的,别在意……”我记得刚才与银龙的战斗似乎是梵娜玲赢了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一百多年的期盼,我……我还是输了……呜呜……呜……”梵娜玲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很奇怪,也许并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别再哭了……”我并没看到梵娜玲去摘取那朵火焰之后发生了什么,只好柔声地安慰她。
不料,听了我的劝说,梵娜玲哭得更大声了,仿佛十分委屈,后来更是干脆蹲了下来,放声大哭,不停地用袖子擦着眼泪。
看着她的样子,我也有些呆住了,不知道她刚才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打击。
刚刚认识梵娜玲时,她装扮成了那个狡猾无耻的冉霖,再后来,是懵懂莽闯的雅琼,最后,才露出了圣女继承人的真实身份,有时高贵出尘,有时淡漠拒人,有那么一点无理蛮横,有时似乎也有一点儿……善良。
可是,眼前这个不停痛哭的梵娜玲,却是我第一次见到。
这时的她,才真正象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儿,显得比较真实。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默默地站着,干脆闭口。
安慰女孩子,一向都不是我所擅长。何况,梵娜玲哭得又是这么莫名其妙。
不知道她哭了有多久,我只感觉天上的月亮已经在慢慢地西沉。
而梵娜玲的眼泪,依旧是无穷无尽,到了后来,我甚至不得不再次佩服起她来。
寂静的圣山之颠,寒气逼人,周围夜雾弥漫,梵娜玲的哭声在静夜中显得分外响亮,声震群峰,在她的身旁,站着手足无措的我。
四周却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动静,穴龙出现过后就没了踪影,其它的小动物更是一个都没见过,似乎都被梵娜玲的哭声给吓住了。
寒风中,我甚至没发现过任何一只飞舞的昆虫。
就连天上的月亮,仿佛也不忍卒闻,仓皇地加快了西沉的速度。
终于,当圆月匆匆地隐没在西方之后,梵娜玲的哭声才慢慢小了下来,逐渐地变成了抽泣,呜咽……,又过了好一会,才好不容易地渐渐停止了。
我依然不敢打扰她,生怕一句话说错,又惹得大雨滂沱。
梵娜玲已经慢慢放下了一直在擦着眼泪的双手,呆呆地望着星空,喃喃地说:“很多很多年了,我再也没有这样哭过,真痛快……”
她忽然站了起来,脸上居然现出了微笑,慢慢地说:“虽然还是输了,可我也算是解脱了,从今以后,我可以只为自己而活着!”
梵娜玲把眼光转向了我,微笑着说:“秀南,你也可以回去了!”
(天津)
星梦魔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