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投降叛军与难民分开,难民集中在南城,叛军全部押出城,在军营看管!”
“命祁阳率所有骑兵继续清扫城外叛军,告诉他,若是有叛军跑到其他县闹事,孤拿他是问!”
“发文书给周围各县,抽调官员来永登集合,除去各县必要官员,其余官员必须来永登报道!”
“将石阡难民迁到永登,各县贴告示告诉难民,永登将进行赈灾和难民安置,不来的别怪孤就派兵去抓!”
“卑职遵命!”
发布完一系列命令,骑了一夜马的顾怀在椅子上坐下,看向旁边被烧塌了的县衙,摇了摇头。
他看向身边的随军文人:“昨夜伤亡统计出来了没有?”
读书人的脸色有些苦,被抽调进军干些苦差事就算了,眼下这个他是真没法回答:“禀王爷,伤亡有些巨大,怕是得好几天才能统计完。”
“是孤心急了,”顾怀叹了口气,“这件事一定要快,孤不能言而无信,说了战后要封赏,这件事必须第一时间做完!”
读书人只能恭敬点头:“是!”
他正想领命下去,顾怀又叫住了他:“在难民中招募些读书人,给所有难民进行登记造册,叛军...叛军就先别管,孤到时候再决定。”
这个工作量可就大了,读书人的脸越发苦,还不敢抱怨,只能再次领命。
顾怀看向一边的卓兴怀:“孤的亲卫和三个营的伤亡有多少?”
这个倒是统计出来了,毕竟这三千人算是整个官兵的精锐,卓兴怀拱手回道:“阵亡过半!其中先登营仅存一百余人,陷阵营活下来三百,破阵营六百,王爷亲卫四百。”
顾怀点了点头,果然是伤亡惨重,登上城墙的先登营和陷阵营尤其如此。
反而是破门的破阵营和亲卫活下来比较多,大概也是因为白和同的关系。
想到白和同,顾怀出言问道:“给了你个千户,却给了白和同指挥同知,心中有没有怨言?”
卓兴怀赶紧摇摇头:“卑职不敢,白和同本就建了奇功,卑职只是悄悄混出了城,得了个千户已经是感激涕零,怎敢有怨言?”
顾怀不置可否,而是直接说道:“也不能总让你当个光杆千户,去招兵吧,先去这次三千人活下来的人里去招,定员一千,从今以后,你就是实职千户了,锦衣卫的第三把手。”
卓兴怀大喜过望,赶紧下跪行了个军力:“卑职遵命!”
“不过别高兴太早,”顾怀有些疲惫,“孤把话说在前头,若是从头招的兵还像京城那般锦衣卫一样,到时候可别说孤翻脸,孤要你招的是锦衣卫,不是兵油子,你给孤记住了!”
卓兴怀抿抿嘴唇,连声应下。
顾怀摆了摆手:“下去吧,早些开始训练,之后孤还有大用。”
“是!”
长安,司礼监。
顾怀从进凉州就走军驿发出来的折子,总算是送到了。
卢何一进门就看到拿着折子脸色凝重的何公公,不由好奇:“怎么了?”
何公公放下折子:“靖王爷的折子,说的就是凉州永登那件事,他要亲自组织兵力平叛。”
卢何好奇道:“永登的事报上来已经两三天了,靖王到了凉州听说这事,要带兵平叛很正常,公公为何脸色凝重?”
何公公喝了口酒:“靖王爷要扩招锦衣卫,还要在凉州刑狱审讯的权力。”
卢何在对面坐下,一听这话就有些发愣:“扩招锦衣卫?刑狱审讯?”
何公公点点头:“靖王爷说凉州赈灾事宜才是此次叛乱的根源,若是平了叛,第一时间就要查赈灾粮银的事情。”
他点了点折子:“如果靖王爷没有夸大其词,那看来赈灾的人是真贪了不少。”
卢何拿起酒壶,先给何公公满了杯酒:“赈灾出贪官这事再正常不过,靖王要扩招锦衣卫,莫非要将此事闹大?”
“十有八九,看靖王爷折子,怕是对祝尚书一行人生了些怨气。”
“永登城被难民攻陷,此事就够骇人听闻了,”卢何皱起眉头,“还好何公公全力把此事压了下去,若是再彻查赈灾一事,凉州岂不是要翻天覆地?”
何洪点头:“咱家也就是担心这一点,若是事情再闹大,虽然传不到陛下耳朵里,怕是百官就要起势了。”
“那...下旨驳斥?”
“也不尽然,”大权在握的何公公最近冷静了很多,“得先看平叛结果,靖王爷说了,凉州卫不能动,他这次打算调地方军队平叛。”
“地方军队战力不足,若是平叛失败,凉州可就要起兵祸了。”卢何脸色也凝重起来,“算算时间,靖王此时应该已经开始平叛了,公公有什么打算?”
何洪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脯:“锦衣卫这件事咱家准备批了。”
卢何想也不想就表示了反对:“公公三思,若是锦衣卫扩招,再给了靖王在凉州刑狱审讯的权力,怕是靖王真会把凉州闹个天翻地覆。”
“那不正好吗?”何洪声音幽幽,“这些天咱家都愁死了,百官就一直盯着凉州叛乱不放,闹得咱家折子都看不进去。”
卢何放下筷子沉思片刻,恍然大悟:“下官懂了,此计可行!”
他端起酒杯:“何公公一箭三雕,下官佩服!”
何洪哈哈一笑,也跟着端起酒杯:“卢阁老不如说说看?”
卢何将酒一饮而尽,夹了口菜压了压:“这第一雕嘛,就是靖王若是平了叛乱,那自然是让他去查,拖下水的人越多,事闹得越大,京中官员就越不会关注原来的叛乱一事了。”
“第二雕嘛,自然是平叛不成功,那靖王就得为凉州事宜负责,毕竟何公公是给了支持的,到时候也没有能说何公公什么。”
何公公满脸笑意:“那第三雕呢?”
卢何也跟着笑了笑:“落马的官员越多,位置自然也就越多,下官可是知道,投效的人多了,何公公最近也很是发愁呢...”
何洪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端起了酒杯。
卢何也赶紧把酒杯端起,放低了和何公公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酒意微醺,何公公白净无须的脸有些红,他眼中满是得意与骄傲:“万事不沾身,知我者,卢阁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