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下,他容颜如玉,美得难以形容,如不世的珍宝,被天神珍藏着,一不留神,让其坠落凡尘。
世上之人,得何其有幸才能窥见他的美。
李睿不敢眨眼,生怕这只是一场梦,转瞬间,眼前之人就会烟消云散,如若一场烟雨。
不怪他担心受怕,谁能想到,竟有人美得如梦似幻。
这一刻,李睿百感交集。
原来,他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是因为容颜丑陋。恰恰相反,他的美足以令六国都为之震动。
直至现在,过往的不解都有了答案。
梁璨心思深沉,不近美色,定是见过他的真容,才会难以把持,不惜以漠北十二城为筹码,妄图窃取本属于他的至宝。
看来,公孙明和申淮也是知情的?
两人对萧靖的态度变化之大,不得不令人深想啊。
呵,一个两个的,皆将他瞒在鼓里。
也不想想,小侯爷爱他至深,谁人不知?
忽然,李睿一顿,不妙的猜想浮现在心头。
萧靖曾说,不愿与他成婚,若出自真心……
不,不可能的!
他爱了自己十多年,岂会一朝一夕就变心?
看来,还是对他太冷漠了,闹性子罢了。
李睿不敢深想,哪怕触到了真相,也一遍遍说服自己。
心底隐隐有猜测,那个答案,不是他能接受的。
将人拥在怀里,嗅着独特的幽香,李睿渐渐放松身心,难以言喻的喜悦溢满心头。
明明是第一次抱,却像抱了千万次。
似乎,这瑰宝曾属于他,却因为某种原因,而弄丢了。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太久、盼了太久。这执念,恍若从上辈子而起,这辈子都潜藏心底。
上辈子?
忽然,一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李睿来不及抓住,懊悔不已。
山洞外,风雨交加。
李睿叹息一声,取来烘干的衣袍,盖在两人的身上。
萧靖舒展眉头,蜷缩着身子,又往男人的怀里钻,还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还冷吗?”
这个姿势,让李睿很不舒服,却为了让怀中之人舒服些,愣是一动不动。
两人发丝交缠,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鼻尖,尽是迷人的幽香。
李睿心满意足,比得到了全天下还愉悦,意识一旦放松,就陷入了沉睡中。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男人蓦然睁眼,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
谨慎向前,一道光线出现在不远处。
光线越来越耀眼,一闭一睁时,他竟置身于王府中。
府中,一片热闹,满眼都是大红之景,下人们皆笑容满面,宾客络绎不绝。
李睿置身其中,又恍若局外之人。
这感觉,极其诡异。
稍稍一想,便明悟了:原来,他在做梦。
他陷于梦中,却无法清醒,耳边尽是恭维之声,诸如百年好合、天造地设的一对等等。
在下人们的簇拥下,他踏入了喜房。
大红蜡烛照亮了屋子,一新人坐在床上,不安绞着手指。
李睿缓缓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坐在床上,轻轻抓过这双柔荑,李睿的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靖儿,本王很欢喜。”
新人一愣,竟僵硬着,抽出了手。
“怎么了?”
李睿又问了几句,依旧没回答,不禁慌了,一把掀开红盖头。
顿时,一张艳若桃李的小脸映入眼帘。
李睿神色大骇,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惊问:“怎么是你?”
陆离双眸含泪,眼角泛着红晕:“王爷,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日。”
“不,不可能的?”
“怎么会是你呢?”
“萧靖呢,萧靖去哪里了?”
李睿抛下他,往门外飞奔,在王府中四处找寻萧靖的踪迹。
忽然,两道细微的议论声随风传来。
“听说,忠勇府的小侯爷死了,死得可惨了。”
“他坏事做尽,死了也该。”
“也是……”
谁,谁死了?
她们说,小侯爷死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李睿神色癫狂,一转头,竟出现在一片乱葬岗中。
天是黑色的,一支白蜡烛迎风跳动。
土堆上,竖着一牌子,写有:萧某之墓。
李睿脸色大变,浑身僵硬如铁。
不知过了多久,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仰天嘶吼:
“啊啊啊——”
刹那间,李睿从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呼吸急促,惊疑不定地环顾一圈,发现置身于山洞中,佳人仍在侧,不禁稍稍安心了。
幸好,只是一个梦。
这个梦何其真实,犹如真实发生过,就算醒来,都清晰地刻在脑海。
梦中,他娶了陆离,萧靖一朝惨死。
顷刻间,心脏阵阵抽疼,回想起那个坟堆,李睿心慌意乱。
“嗯……”
一旁,传来了低低的声。
李睿俯下身,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轻声问:“你醒了?”
微睁着眼,萧靖仍迷迷糊糊的,哑声问:“我们在哪?”
“我们在山洞里。”李睿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柔和:“雨停了,天一亮我们就离开。”
“这样啊……”
幸好,他们没有倒在大雨中,也没被抓住。
倘若被齐勇……
忽然,萧靖浑身一僵,脸色都变了。
“你怎么了?”
萧靖坐起身,将遇到齐勇和心中的猜测都一一告知。
他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李睿脸色难看,皱眉问:“你是说,是离儿指使齐勇对你下手?”
“正是,虽不知他意欲何为,但必有后招。”
那后招,恐怕是对忠勇府下手。
李睿摇摇头,沉声道:“这不可能。”
“离儿性子和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岂会伤人性命?”
萧靖顿时笑了,反问:“你对他,又了解多少?”
他的野心深不可测,为了达到目的,暗下杀手算什么?
李睿刚想反驳,却突然头痛,那个噩梦又再度袭来。
不,梦就是梦,岂能当真?
自年少,离儿就一心爱慕自己,他出身不显,却能秉持善良之心,即使被嫡兄欺负了,也处处为人辩解。
这样的人,不会两面三刀的,这必定存在误会。
李睿掐着太阳穴,提出质疑:“离儿不曾出过王府,他从哪里找来杀手?”
“呵,呵呵……”萧靖气笑了,字字一针见血:“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必他出手,齐勇自会打点一切。”
闻言,李睿哑口无言。
心头的慌乱感仍在持续,萧靖不愿多争执,一意要回去。
一站起身,手腕就被抓住了。
“你去哪里?”
“放手!”
李睿颇为无奈,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又闹脾气了。
萧靖脸色阴沉,不开一点玩笑问:“王爷,若真是陆离指使的,你待如何?”
张了张嘴,李睿迟迟没有说话。
他的心底,仍在坚信,这是不可能的事。
“好,我懂了。”萧靖拍开他的手,了然说:“也是,你们情深义重,你信他也是应该的。”
毫不怀疑,就算陆离的事迹败露了,李睿也会为他遮掩。
既然如此,还多说什么?
萧靖刚一起身,又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你别闹了。”
“我闹什么了?”萧靖气笑了,眼底一片冰冷:“因为你,我遭到了无妄之灾,现在想回去,有错吗?”
李睿深吸一口气,“本王随你一起走。”
“好,大爷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萧靖笑了笑,再次说:“请你放手。”
他这样子,可不像是感念在心吧?
李睿的头更痛了,哑然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想你松手。”萧靖扬起笑脸,恭敬道:“王爷,我的手腕有伤,请你松开。”
李睿顿时松开手,指尖上沾着点点血迹,不禁急了:“本王抓到你的伤口,你不会说吗?”
萧靖笑而不语。
这一刻,一向只手遮天的睿王竟尝到了抓心挠肝的苦楚。
他恨不得上战场厮杀,也不愿被他一一番挤兑,偏偏还不能动怒。
敢在他面前大小声的,除了这小子也没别人了。
李睿满心无奈,竟出奇的忍下了:“你先穿衣服,我们再找路出去。”
萧靖愣愣地低头,见自己仅披着松松垮垮的亵衣,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顿时愕然了。
再看他,也是衣不蔽体,隐约可见精壮的胸膛。
昨晚,他们就是这般相拥而眠的?
萧靖如石化了,愣愣地后退一步,看了看草堆,又看向晾在架子上的衣物,不禁脸红了。
美人羞涩,宛若水中花,出奇的美。
李睿眸色沉沉,在他的绝色容颜下,再度心乱如麻。
说来可笑,自己一贯霸气,能单挑千军万马而不乱,却独独在面对他时,心情难以言喻。
这般微妙的感觉,是他从未体会的,哪怕在与陆离相处时,也不曾有。
李睿不禁想,他怕是中了情蛊,才会心生冲动。
抓起地上的衣服,李睿刚想为他穿上,就被拒绝了。
此时,萧靖脸色铁青,似风雨欲来的阴沉。
“怎么?”
胡乱揉了揉脸,萧靖的视线一片清晰。
这一刻,他总算知道那微妙的奇怪感是什么了。
以往,用头发覆脸时,视线总算模糊不清的,绊倒也是常有的事。
可现在,他的头发被人撩开了。
这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李睿……
“你撩开了我的头发?”
李睿莞尔一笑,挑眉道:“是又如何?”
萧靖:“……”他的手,怎么这么贱呢?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有趣,李睿顿时笑了,打趣道:“小侯爷,你是小骗子。”
谁是骗子?他可没说过,自己是丑八怪,一切都是世人的流言罢了。
不过,萧靖被揭穿了底细,心里五味杂陈,没心思搭理他,穿完衣服后,转身就走。
李睿脚步轻快,跟在他身后喊:“小侯爷,你等等啊……”
萧靖脚步一滑,恨不得一脚踹翻他。
此时,已是中午。
刺眼的阳光穿透丛林,洒落在地。
两人商量后,决定往西南方而去。
路上,李睿拉响了一支传讯烟火,红色的浓烟飘荡在空中。
“王爷,你就不怕那群杀手追来?”
李睿神色高傲,冷哼道:“来多少,本王杀多少。”
何况,在他们失踪后,下属们应该早就来寻人了,或许还在不远处。
对方若够聪明,就当避着。
要知道,昨晚他们暗杀不成,就错过了时机,再动手,就显得愚蠢了。
忽然,萧靖提起一口气,拉着李睿的手臂,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一眼看去,一具躯体倒在地上。
两人慢慢走近,见他的咽喉被一支箭洞穿了,大睁着眼,血流满地。
萧靖:“是齐勇,他死了。”
他死的太突然,是杀人灭口,还是分赃不均?
李睿环顾一圈,不见他人的踪迹,但还是提醒一句:“小心点。”
齐勇死的太蹊跷,令人不得不多想。
忽然,轻快的马蹄声从由远及近。
循声望去,一行人疾驰而来,为首的赫然是申淮。
见着两人后,他们翻身下马,齐声说:“属下等救驾来迟,请王爷降罪。”
这时,一人慌张下马,踉跄着扑过来,“王爷,你没事吧?”
“离儿,你怎么来了?”
陆离急红了眼,哭着说:“我担心你,是我缠着要来的,你别怪他们。”
李睿眼神一扫,下属们皆垂首不语,可眼下,也不是追究的时候。
一再确认他的身体后,李睿叹息一句:“往后,你万不能再如此了。”
陆离绕过他,看向衣裳凌乱的萧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
两人在外一夜,发生什么了吗?
或许,李睿见到他的真容了?
陆离有两辈子的记忆,深知,这世上没人能无视他的绝美,即使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睿王,也不例外。
一想到,李睿会再次爱上他,就如上辈子一般,陆离的心都扭曲了。
手段百出,才让李睿看上自己,岂能一朝打回原形?
说到底,还是怪这个人!
万箭齐发都射不死,他真是命大。
听齐勇来信,睿王为他挡箭,险些身死。
哼,他凭什么,就凭那张狐媚惑主的脸?
终有一天,要毁了他的容颜,再扔到最低等的妓院中,被万人骑,看他还如何嚣张?
等着吧,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的。
说来说去,若不是齐勇无能,也不会让他逃过一劫。
所以啊,他死了也活该。
呵呵,无能之人,不死也没用!
陆离将心思隐藏得极好,明明嫉恨难当,却装作柔弱无辜的样子,“王爷,你受伤了吗,要不要紧?”
李睿摇摇头,安抚道:“没事,涂了药,也包扎了伤口。”
“怎么会这样……”陆离一直提心吊胆,终于哭了。
两人犹在说话,可有人等不及了。
忽然,申淮张开双手,急声问:“小侯爷,你要干什么?”
转头一看,萧靖已经骑上了陆离的马,面色冷峻:“走开,我现在就要回京城。”
李睿一惊,心知他心里难受,隐隐有些懊悔,一把扯住缰绳,沉声说:“你的手有伤,不能独自骑马。”
“哼,谁说不能?”萧靖横眉冷对,一把抽出缰绳,傲气说:“我策马扬鞭时,你还未扬名天下呢!”
眼皮直跳,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萧靖不愿再浪费时间,拍马就走。
“驾——”
李睿气得直跳脚,也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陆离神色茫然,跟着跑了几步,心里又气又恨,快咬碎了牙。
忽然,他蓦然抬眸,见申淮含笑看着他,不由得心慌了。
那眼神,似要将他看穿了。
下一刻,陆离悲戚一笑,心里有万般悲苦,却难以说出口。
这柔弱无依的样子,让在场之人都怜惜不已。
申淮勾唇一笑,拍了拍掌,“陆公子好本事。”
这变脸的功夫,堪称一绝。
陆离红了眼,迷茫问:“嗯?”
虚伪的人啊,真令人作呕。
申淮嗤笑一声,竟上马就走,也不交代一番,他该如何回去。
陆离捂脸抽泣,心里却气得发疯。
一个两个的,总有一天,要他们去死!
另一边,萧靖一路疾驰,往京城赶去。
李睿怕他出差错,一路陪伴在侧,不时劝上几句,却得不到半句回应。
这一刻,他隐隐有些慌了。
不过,相处了这么久,李睿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小子,一旦倔起来,一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睿暗暗叹气,却不忍过多责备。
很快,两人回到了京城。
入城后,萧靖直奔忠勇府而去,刚翻身下马,一小厮就跑了过来。
“小侯爷,你可算回来!”
“出了何事?”
小厮擦了擦泪,急声道:“昨夜,侯爷被圣上召见,直到现在仍未回来,连传信都没有。”
萧靖心头一跳,刚要说话,却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小侯爷,奴家总算等到你了!”
转头,一太监迎面走来,捏着嗓子说:“圣上有旨,召您即刻入宫。”
“所为何事?”
“哎哟哟,奴家可不敢揣测圣意。”那太监连连摆手,恭敬道:“小侯爷,您请吧。”
他的身后,还有三十几名带刀侍卫,皆熊背熊腰。不难看出,若萧靖抗旨不尊,将会闹得很难看。
这时,李睿上前,寒声道:“圣上有何吩咐,大可告知本王,就不必劳烦小侯爷了。”
老太监吓了一跳,解释说:“哎哟,睿王殿下,您就别为难老奴了。”
“您英明神武,跺一跺脚就能让京城不安。”
“可……”
“忠勇府上下一百多人,总得吃饭吧?”
李睿大怒,狠狠瞪着他,“你敢威胁本王?”
“老奴惶恐!”老太监欠着身子,不慌不乱说:“睿王,老奴只是传话的。”
言下之意,为难他也是没用的,要有本事,就直接去跟圣上争辩。
他的有恃无恐,加深了萧靖的不安。
看来,他不得不走一趟了。
萧靖再度翻身上马,交代道:“在我回来前,紧锁大门,一切听管家的吩咐。”
见状,李睿正欲跟上,却被老太监挡住了去路。
一行侍卫更是将他团团包围,也不怕撕破脸皮。
李睿脸色铁青,寒声说:“你们好大的胆子!”
老太监腆着笑脸,亲自奉上一方盒子,神神秘秘说:“这稀罕物,是圣上的一片美意,请睿王收下。”
李睿默然不语。
“嘿嘿……”老太监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说:“听闻,陆公子中了蛊毒,身子很是虚弱,有了这物,就能药到病除了。”
李睿一怔,脸色愈发难看了。
他很清楚,这是一场交易,收下盒子,就默认将萧靖推了出去。
大王年老体弱,又命不久矣,他以忠勇府为挟,召萧靖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萧统有谋逆之心,被抓住了把柄?
还是说,是梁璨再次施压,要以漠北十二城换人?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有忠勇侯在,总不至于让他丢了小命。
萧统忠君爱国,又能主动让权,大王还是很欣赏他的,为了这一脉的延续,想必也不会过多为难他们爷孙的。
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入宫是一场困局……
就在李睿纠结之际,申淮等人终于回来了。
“王爷……”
陆离脸色煞白,从马上下来时,还险些摔倒了。
他的身子骨一向不好,受了风吹都得头疼,在蛊物的折磨下,日渐消瘦,半夜常疼得睡不着。
鬼医日日钻研,仍束手无策。
此时,解药就在他的眼前,等待抉择。
李睿面色不改,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王爷,你不开心吗?”陆离看了看他,笑得小心翼翼。
“没事。”
这一刻,李睿有了抉择,离儿的蛊毒不能再拖了。
接过盒子,李睿厉声道:“滚!”
老太监心满意足,带着人,果断离开了。
他们走后,陆离才探出头,茫然问:“他们是谁?”
申淮黑着脸,他聪明过人,也猜到了一二,呛了一句:“连宫中之人都不认识,陆公子好眼色!”
陆离一惊,双眸含泪,不敢多问半句。
心上人在默默抹泪,李睿斥责:“申淮,你过分了。”
“我过分?”申淮笑了,点点头:“好,是属下属下过分了。”
言罢,他转身就走。
马蹄扬起,申淮微微侧头,沉声道:“王爷,但愿你别后悔。”
李睿一听,脸色都变了,无端的慌乱感在心头乱窜。
刹那间,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撕裂了尘封的记忆。
顿时,凌乱的记忆涌入脑海。
李睿瞳孔骤缩,脑袋疼得直抽气,因惊惧,双手微微颤抖。
这一刻,上辈子的记忆苏醒了!
陆离吓到了,忙问:“王爷,你怎么了?”
“滚开!”李睿一把拍开他的手,双眸赤红,怒不可竭道:“来人,把陆离绑起来,严加看管!”
侍卫们面面相觑。
李睿像疯了,扯过一侍卫的衣领,大吼:“立刻!”
“是!”
陆离仍未回过神来,就被反剪双手,疼得大叫。
“不……不不要……”
一时间,无边的恐惧将他淹没了。
不待多想,李睿纵马狂奔,往宫中而去。
宫中,风雨欲来。
在太监的带领下,萧靖刚一踏入天子的寝宫,身后的房门就被关上了。
偌大的寝宫中,尽是奢华,刺鼻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隐隐约约,又有一股奇异的幽香。
萧靖心下狐疑,立刻屏气,却迟了一步,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如中迷烟。
这时,当今圣上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他大肚便便,脸色干枯蜡黄,两眼浑浊余光,浑身散发着行将就木的恶臭味。
他嘿嘿笑着,迫不及待地走近,绕着萧靖转了两圈,用肥胖的手,撩开碍眼的头发。
顿时,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出现在眼前。
李琛倒吸一口凉气,被他的美色震惊了。
“真美……”
这样的美人儿,就该是他的!
那庶子,果然没有欺骗他,小侯爷当真绝世无双。
李琛咽了一口吐沫,两眼放光,笑容猥琐之极。
“小侯爷,你别怕,本王疼你……”
萧靖气恨交加,怒吼:“别过来!”
“真野,你越野,越能激起本王的征服欲。”
李琛垂涎欲滴,挺着大肚子,再也按捺不住,如野狗发癫,龇牙咧嘴的,朝他扑了过去。
美人儿,你就死了心吧!
忽然,李琛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折腾几次,都难以起身。
他恨恨地拍了一下地面,正想撒野,就被一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别动。”
李琛骇然失色,一动不敢动,色厉内荏道:“放肆,你想干什么?”
“呵,你最好别太嚣张。”萧靖目露凶光,一按匕首,轻易割破了他的脖子。
鲜血顺着匕首流下。
李琛吓得哇哇大叫,“别乱来,敢伤本王,侯府上下都得为你陪葬!”
萧靖嗤笑一声,戏谑道:“是吗?倘若真有这一天,你得先死。”
“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大王乃万人之上,一旦死了,这江山就要拱手于人了吧?”
李琛被踩到痛脚,勃然大怒道:“闭嘴!本王要赐你死罪!”
“哦?”萧靖笑而不语,匕首却抵近了几分。
“你……你你……”李琛最贪生怕死,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了:“你别冲动,大不了,本王就放了你。”
“我祖父呢?”
“走了。”李琛立刻接口,语气中不乏抱怨:“那老不死的,竟罔顾本王的旨意,私自逃跑了。”
“哼,总有一天……”
要将他五马分尸,以平心中之愤。
此时,萧靖暗暗松了口气,将匕首抵在李琛的后腰上,低喝:“还劳烦大王送我出宫了。”
“好,好……”
其实,萧靖远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他浑身发软,阴阳蛊又在趁机作乱。
可,决不能在宫中倒下了。
萧靖不怀疑,若再一次被逮住,李琛会将他锁在暗室中吧。
到时,他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出了寝宫,宫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为何出来了。
李琛刚要开口,腰间就猛地一痛,顿时歇了心思,“小侯爷难得入宫,本王陪他四处逛逛。”
四处逛逛?
宫人们对视一眼,欲随行伺候,却被萧靖阻止了:“你们不必跟着。”
嗯?
看向大王,得到首肯后,宫人们这才止住了脚步。
于是,两人挨得极尽,往宫外而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别说是宫人,就连一只鸟儿都见不着。
眼前,就是宫门。
阳光明媚,一道冷芒一闪而过。
萧靖蓦然回首,数百名侍卫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宫门已然紧锁。
紧急关头,萧靖果断扔下李王,转身就逃。
身后,是一大群追兵。
系统不解,迷茫问:“宿主,你为何放了他?”
“放了他,忠勇府尚有一条生路,只要我不说,他不说,谁知道我曾要挟李王?”
“位高权重者,最好面子,这奇耻大辱,他当烂在心里。”
系统了解,心惊胆战道:“宿主,你快跑啊,他们快追上了。”
“跑不了,我中了迷香,浑身发软。”
以这速度,再过不久,他就得被抓住了。
显然,李王也胸有成竹,大喊:“别伤他,本王要抓活的!”
哼,就算一死,萧靖也决不苟活。
下一刻,他往城墙飞奔而上。
系统吓了一跳,失声喊:“宿主,你该不会想……”
这般想的,也不止系统。
李王急红了眼,大吼:“你们这般废物,若小侯爷有个好歹,本王要你们的狗命!”
侍卫们急了,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
很快,萧靖站在了高高的城墙上。
此时,他浑身发软,全无抵抗之力,成了砧上鱼肉。
一侍卫大喊:“小侯爷,束手就擒,尚有一条生路!”
呵,生路?
恐怕,是一条生不如死的路吧?
萧靖讽刺一笑,看着万里河山,张开了双手。
呵,死又何妨?
再见了。
闭上眼,萧靖从高高的城墙上纵身一跃。
这一幕,恰好落入到李睿的眼中。
他一路策马狂奔,还是迟了。
眼前,那一抹消瘦的身影从高处跌落,绝无生还的可能。
李睿目眦尽裂,心惶恐到了极点,也痛到了极点,两种激烈的情绪互相碰撞,如坠万丈深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萧靖——”
李睿双眸充血,脚踏马背,纵身飞去。
还是迟了。
那一抹身影重重地砸在地上,血流满地。
“啊——”
李睿目眦尽裂,不禁仰天长啸,一颗心仿佛被揉碎,痛得喘不过气。
为什么?
他终于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却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