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39、剜骨之痛
待郑拂醒过来,发现自己又置身梦境里了。
茫茫白雾遮挡了视线,周遭冰冷无比,永不消弥的血腥味在鼻端蔓延,浓郁得令人想吐。
四周阴风惨然,郑拂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爬起,睫毛上挂了一层霜,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她费劲地睁开眼,试图看清楚这个梦境究竟是什么场景。
郑拂手指并用想起来,指尖却触碰到硬茬茬的东西,冰冷且刺手,她下意识去看,差点失声尖叫,周围的,都是森森白骨,而她就坐在白骨堆里面。
郑拂以往不是没有梦到过类似的情景,可这个梦境却让她清晰地感觉到,是她这个人真实存在这里,而不是以前那种旁观者的视角。
她连忙捂着额头起身,也许是摔在地板上那一下磕到了头,身体的疼痛如此清晰,她这具身体又娇贵得不行,就这么一点疼痛都让她举步维艰。
雾气越来越浓了,几乎不可视物,转了几圈不见方向,郑拂干脆不动了,找了个略微干净的地方坐下。
她鼓着脸颊,心里隐秘地起了倔脾气,她倒要看看,那魔骨舍利把她拖入梦境到底要搞什么鬼!
不过……这个梦境也太荒凉了吧。
空旷之处,鸦鹊俱寂,除了雾和骸骨,便什么都没有了,郑拂身上的衣衫还是轻薄的式样,她实在觉得冷,忍不住抱着膝盖,虾子一样蜷着纤薄的身子。
就在她要被无边的孤寂与寒冷吞没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臂自身后忽然紧紧抱住了她,一点点收紧,如同藤蔓要将她紧紧缠绕。
郑拂吓了一跳,连忙想挣扎起来,浓重的血腥味近在眉睫,少年在她耳廓轻轻吹了一口气,带着莫名熟悉的清冷气息,郑拂顿时身子一麻。
她发现自己竟然没那么抗拒。反而,心跳声是前所未有的慌张,还有一丝无法闭合的疼痛。
明明是极度占有的姿势,少年却将下颌抵在她的脖颈处,眷恋地蹭了蹭,像是被遗弃的小狗,终于找回了驯养自己的主人,冰冷的液体滴在她脖颈处,混杂着滚烫炽热的鲜血,她整个人都忍不住轻轻颤栗起来,偏偏无法挣开。
少年忽然开口唤了她一句,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阿
姐。”
阿姐?
她的脑子空白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难道说,抱着她的人,是小阎王?还是魔骨舍利幻化出来,诱惑她的幻想?
可他,为什么叫她阿姐,她不是他的白月光阿姐啊……
就在她迷茫不已的时候,少年忽然兀自将柔软的唇抵在了她的脖颈处,先是留下露水般的一吻,仿佛万分珍重。
郑拂体内的颤栗感更甚,甚至想牢牢捉住身后的少年,将自己靠在他身上。
像是觉得不够,他泄愤一样,固执地将锋利的牙齿刺入她肩上的肌肤,又将沁出的血一一舔舐去,这是惩戒,一个凶狠又温柔的惩戒。
郑拂疼得差点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偏偏这种疼痛中夹着莫名的痒意。
好奇怪……快推开他啊……
可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她根本动不了。
少年这才心满意足,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像是极其疲惫,又像是极其痛楚,还夹着几丝讽刺,“阿姐,这么骗我很好玩么?你倒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留我一个困在这里,不是说喜欢我吗,那你还能这么决绝地抛下我,你可,真是薄情啊。”
郑拂睁着眼,薄情,是什么意思……
见她不肯回答,他忽然恼怒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弓着腰,将脸低在她面前,固执地要她望着自己。
望见少年这张脸,郑拂整个人如遭雷击,少年眼睫是一笔浓墨勾勒,眼尾线条有几分锐气,长睫微动,便似鸦羽颤颤,双眸黑黢黢,仿佛不透光的墨玉,艳色的薄唇沾了鲜血,更显得靡乱诡谲。
他一头蓬松的乌发高高束起,额发分为两缕,自美人尖在脸廓两边流畅分开。
这张脸,分明就是与小阎王如出一辙绝伦美貌。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少年额上还长着一对漆黑的角,细细的,并不狰狞,像是还未完全成熟,有种符合少年人年纪的柔脆可爱。
凌乱的记忆纷至沓来,有一瞬如急电破开夜幕,让她脑仁生疼,仿佛整个人被生生撕裂。她忍不住弓住了身子,想呕吐起来,最后只是徒劳地将一点点的零碎记忆从封闭的空间倒出来。
那记忆不是惨烈的诀别,反而有种小儿女相处的温馨,像藏在昏黄暮色中的
温柔旧梦。
定弥城的宫殿内,烛火荧煌,她就曾经用手把玩过少年这对角,那个时候,枕在她膝盖上的别扭少年会偏着头,脸色有些不自然,半阖着长睫,却还是纵容她的动作。
若她变得越发得寸进尺,少年的眼眸就会忽然变暗,仰着脸看她,唤她的声音却多了几分撒娇,如同蜜糖,“阿姐……”
她被反压在厚厚的床铺中,眼角妩媚地垂着,却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乖张暴戾的魔王,在少女手下却是,被她用情与欲牵引着的乖顺小羊羔。
这一瞬间,她竟然模糊想起来,这本来就是一个为阿修罗王精心准备的驯养圈套,驯养者,是唯一被允许卑劣的天人族少女。
那个,阿姐,其实就是她吧……
可为什么……
郑拂的心脏像突然被什么钝器撞了一下,一颗心都忍不住剧烈蜷缩,连呼吸都漫着铁锈的气息,她望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多了几分朦胧,脸色却变得苍白。
下颌忽然被少年捉住了,他仔细望着她,爱不释手一般摩挲,眼尾却是发红,带着几分刻骨的恨意,薄艳的唇瓣沾了怒气,变得如同烈焰。
“阿姐,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对吗?原来,你自始至终都不曾以真面目示我,之前那副面孔……”
说到后面,他已经顿悟,竟然说不下去。
这张脸,也很美,处处精致,却是纤细到太过脆弱,是顶珍贵的琉璃花瓶,需要一直捧着,若是一不小心便会碎了。
而藏在记忆里的少女,有着一张年轻又妩媚的脸蛋,那张脸与他一般极致艳丽,如同烈焰,骄傲不驯,仿佛对一切都不屑一顾。
令人只想去征服,偏偏少女身上又带着奇妙的保护欲,让他一眼就想牢牢握在掌中。
仿佛为他量身定做,开始他也诧异,为什么她每一处都恰好长在他的喜欢的点上。
可狂妄自大让他拒绝深思,无论如何,一个天人族少女,看着还很弱,只要掠夺过来,不就可以了么?
原来,那张脸根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她是专为了欺骗他而来,从那个赌约开始,他就已经注定一败涂地。所有的所有,都是虚幻的镜花水月,为他编织的幻梦。
摩挲的动作忍不住加重了
,他眼中幽光越发瘆人,剜骨之痛,被遗弃之痛,孤身一人背负所有记忆的痛让他骨子里的暴戾噼里啪啦爆开。
真想,抱着她一起死去……
郑拂唇色发白,唇瓣动了动,下颌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僵着身子,恍然无措,只好用柔软的双臂勾住了他的腰,一字一句,“对不起。”
那样柔软的姿态,完全的示弱,像一簇新开的枝丫,初绽的花蕊拂着他的衣角。
少年瞬间露出个惨然的笑来,他忽然明白,为何自己每次朝着阿姐撒娇,都能换来她那么多的怜惜与爱意。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要她向他服软,他竟然能够毫无底线地原谅她。
他只好紧紧抱住了她,低下骄傲的头颅,像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可怜兮兮道:“阿姐,能不能别再抛下我?”
他已经被她彻底驯养了,非她不可。
没了她,他被剥离出来后,这无边的寂寞到底算什么呢?
可是,他丝毫不知道,怀里的少女长睫微垂,眼中却有种冷酷的清醒,她很清楚,那一世已经如同幻梦,再也回不去。
眼前的小阎王不是真实的,真实的小阎王还在追着她的幻影,甚至三番四次惹她生气。
她心尖一颤,那个别扭又可怜的小阎王。
少年痴痴抱着她,可他却听到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有几分小心翼翼,“那你能不能把,那些少年的魂魄还回去?”
他蓦地僵住了身子,下意识想捉住她的手臂,怀里的少女却像一阵风,忽然消散。
白雾忽然散开,整个梦境像被吹开的帘幕的空房间,只剩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裴行止手指搭在郑拂额上,灵气从指端渗入少女的肌骨中,郑拂苍白的脸上顿时沁出汗来,睫毛却是轻轻颤了颤。
周阿慕几乎喜极而泣,忍不住惊喜道:“太好了,阿拂姐姐醒了!”谢伽罗坐在桌沿前,一瞬不瞬地望着床铺上的少女,昏色的日影遮挡了他眸子里的幽暗。
她又昏倒了……
郑拂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魔骨舍利,她连忙摊开,要给裴行止看。
裴行止却在忧心她还没恢复过来,忙要扶着她,又碍于她身上衣衫单薄,容易肌肤相贴,
他下意识双手摊开虚虚扶着,平时从容模样不见,简直像个护崽的老母鸡,“师妹,你小心些。”
“师兄,魔骨舍利……”她动着唇瓣,嗓子却干哑得说不出话,便要从床铺上下来穿鞋。
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裴行止温声道:“师妹,魔骨舍利的事,你不必担心,刚刚你昏迷过去的时候魔骨舍利的煞气已经被你化去了。”
郑拂下床的动作一顿,化去了……
好像,上次也是这样。
他对自己,未免太纵容了吧……
她垂着头,默默望着那一节魔骨舍利,心口阵阵发疼。下意识望了谢伽罗一眼,看看少年仿佛孑然一身的模样,那种疼痛顿时更甚。
小阎王这个笨蛋……为什么偏偏要对那个欺骗他的自己念念不忘。
谢欢欢注意到她的眼神,忽然回头,朝着身后的谢伽罗道:“伽罗,都是你害得郑师妹昏倒的,为了赔罪,就由你过来扶着郑师妹。”
作者有话要说:小阎王的痛——bg:《unravel》
最近被各种痛洗脑_(:3」∠)_
碎碎念:怕这一章太意识流,解释一下前世的小阎王怎么喜欢阿拂的,是阿拂一开始就是有目的接近他,按照他的喜好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步步为营,让他彻底沦陷,其实阿拂开始并没有长在小阎王审美上,可能是自恋,他喜欢那种和自己有点像的艳丽挂美人,又可以满足他过剩保护欲的,而阿拂会让人有破坏欲,他对破坏脆弱的东西有种强者的不屑,就很矛盾,所以他才觉得她一定不是阿姐。
还有,阿拂知道了重要信息,现在阿拂可是处于完全主导地位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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