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竹一大早带着孩子进了宫,直奔环琅阁而去。辛玉柔太软弱了,她必须去逼她一把。
辛玉柔的母亲是从街市上买来的舞女,辛父与她恩爱了半年便有了新欢,很快就把她抛到脑后去了。辛父的不闻不问让她在辛家举步维艰,最后连带着辛玉柔也不受人待见。辛云竹看在姐妹情分上,一直对辛玉柔母女照顾有加,没成想这个异母的妹妹长大后竟和她有七八分相像。
皇后平素嚣张跋扈张牙舞爪的样子又出现在脑海,辛云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辛云竹废了好大的功夫把妹妹送进宫里,可辛玉柔每天都老老实实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咬着牙又用了一计,直接把妹妹送到了尚季学床前。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这个妹妹还像阿斗一样,完全扶不起来。
好在孟美人手段高明,口舌伶俐。略施小计挑拨了几句,就把郭兰如气的昏了头,大怒之下竟然直接扇了皇上一耳光!没想到,这一耳光把自己扇到了冷宫
如今郭兰如虽然已经被废了皇后之位,打到了冷宫,却还在宫里好好的呆着。季尚学一直推迟着不肯又立新后,郭兰如背后的郭氏一族家业甚厚实力不容小觑,再加上朝中有不少大臣的支持,郭兰如想复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辛云竹冷笑连连,好不容易把辛玉柔弄进宫来,可不是只让她生个孩子就混吃等死的。
郭兰如趴在桌子上,把二哥郭锦年的回信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几遍,失望透顶。不是藏头诗,也没有任何规律。信里只有简单的问候,祝愿娘娘平安喜乐。郭兰如盼了一个半月的回信,可二哥完全没有露出一点要救她出去的意思……
郭兰如整个人都不好了,焉儿吧唧的趴在桌子上,抬头看着门外四角的天空,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绝望,她不会一辈子要呆在这里吧?
更令人绝望的事还在后面。
下午,郭兰如刚睡完午觉,正在院子里百无聊赖。一抬头,柔柔弱弱的辛美人一脸歉意的出现在柔仪殿门口。
辛玉柔微微一笑,施礼道:“玉柔见过静妃娘娘。”
郭兰如赶紧让冬曼扶她起来,辛美人已经显怀了,四五个月大的样子。不管怀的是男是女,万一在她这里出点事,郭兰如可担待不起。
郭兰如如临大敌,警惕道:“辛美人找我有事只管叫手下人办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不敢相瞒娘娘,玉柔有一事相求。在娘娘面前,玉柔不敢托大,这才唐突的跑来了,还请娘娘原谅。”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辛玉柔恭恭敬敬的,礼仪周全,郭兰如反倒局促起来了……
“辛美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如今这般地步……”
“是这样,玉柔现下怀着身孕需要人照顾。可阁里的人大都粗笨,比不得姚良使半点伶俐。玉柔想借姚良使去我那儿使唤,恳请娘娘割爱。”
辛玉柔一句话说完,委身下拜:“玉柔拜谢静妃娘娘了。”
辛玉柔这一句话把郭兰如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拒绝噎了回去,一个孕妇给她行了大礼,她要是拒绝的话,未免有点不明事理了。
深夜,郭兰如躺在榻上没有丝毫睡意。太欺负人了!上午,尚仪局来人请走了万娘子。啍,有什么事你们就不能找别人吗?就非得万娘子不可吗!更气人的是下午,辛美人一个孕妇挺着肚子亲自来问她要姚冬曼,郭兰如敢拒绝吗?
郭兰如心里隐隐的不安,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没有一点征兆。她身边得力的两个人相继被调走,这一切究竟是偶然,又或者是一个针对她的阴谋?
西京城里最大的酒楼叫丰乐楼,丰乐楼的羊羔酒天下闻名。郭锦年在二楼包了个雅间喝的烂醉,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柳青云找到丰乐楼时,入目是一片狼藉。几坛羊羔酒已经喝空了,酒坛子东倒西歪的散落在地,秦国公次子柱国将军郭锦年趴在桌子上鼾声大作,随身的佩剑鸣金被放在桌子另一侧,兜鍪被遗落在桌子的边缘摇摇欲坠。
柳青云不得不受累把柱国将军扛回军营。看着颠簸了一路还酩酊大醉的将军,柳青云难掩愁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郭锦年如此失态呢?希望不要是他担心的那样。
“柳统制,陈将军命我们去新训练场驻训,军队已经集结完毕,您看何时可以出发?”
柳青云压下思绪,命令整军开拔。即将走出军帐的时候,柳青云回头望了一眼床下的红木箱。箱子里藏着十几封信,他一封也没有敢往外寄。信是写给他的青梅竹马郭兰如的,奈何与他两小无猜的女子已经嫁人,夫君还是当今皇上。柳青云曾在祭天大礼上远远的看到过皇上一眼,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纱袍,面容俊朗气度不凡。同僚们对当今皇上的评价很高,士兵们也常常赞叹皇帝是个仁君。可是皇上这般仁慈的人怎么就能因为无子就把皇后娘娘贬入冷宫呢?
郭兰如那般心高气傲的女子,又怎么受得了这种折辱?
柳青云骑在马上朝着中州的方向张望,喃喃自语道:“但愿皇后娘娘能想开点,不争一时之勇,保重凤体要紧。”
辛玉柔倚在榻上休息,抬头间看见姚冬曼在院里心神不宁的忙碌着,有些于心不忍。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非要让她把静妃娘娘身边的使女要走,可是姐姐的话她不敢不听。辛玉柔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姐姐从小对她就很好,姐姐肯定不会害她的。
郭兰如一觉睡到了傍晚,站在空旷的院子里,灰暗的天空笼罩着一切,有一瞬间她竟不知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清醒下来后,迷茫无措变成一股无尽的孤独感向她袭来,这种孤独是致命的,就像行驶在汪洋大海中看不到海岸的孤帆一样的绝望,郭兰如几乎是不自觉的抬手擦了擦脸,泪满春衫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