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天气一日凉似一日,秋雨连绵大半月,竟是感觉比冬日还要冷几分。
赵恒刚登基,根基尚且不稳,朝事颇多,有时连陪陆瑶用午膳的时间都没有。
在其位,谋其事,赵恒坐上这个位置才体会到那句,上位者除了荣耀,更多的是责任。
重阳那日,赵恒和陆瑶一同去了太和殿陪太上皇用膳,那日崔太后,睿王,淮王,肃王都在,不聊朝政,倒是也能同寻常人家般一起和乐融融的吃顿饭。
睿王自崔家出事后,出了偶尔进宫请安,基本闭门不出,兄弟之中,也只和肃王有些来往。
睿王之前有多么的不可一世,如今就有多低调,低调的有些木讷,除了目光看向崔锦绣时有些光彩。
睿王一时间走不出来倒也正常,他最以为荣的赵姓放弃了他,而他总觉得束缚了他太子之位的崔家举家族之力保住了他。
便是最混蛋,他最看不上的崔书伟到死都死咬私藏军械和他无关。
有些事不是一句过去了,对不起那么简单。
崔锦绣小腹隆起,看起来要比陆瑶的孩子大一两个月。
虽然家族遭逢巨变,但她表情并不愁苦,应对得体,不卑不亢,比起睿王倒是坦然许多。
她一向沉静,如今更增添了几分母性的温柔和坚韧。
孕妇久坐不舒服,陆瑶起身要到外面走走时,正碰到崔锦绣。
“皇后娘娘。”崔锦绣微微屈膝向陆瑶行礼,语气神情都没有丝毫的不甘。
陆家和崔家虽说不和,但崔锦绣在闺阁时便颇低调,不像她的堂妹崔锦堂喜欢出风头,所以两人并没有矛盾。
“三嫂不必客气。”陆瑶笑道。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崔锦绣的性子。
“娘娘……有四个月了吧?”崔锦绣目光落在陆瑶的肚子上,虽然还未太显怀,但同怀着身孕的崔锦绣倒是能看出来。
“是呀,三嫂倒是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崔锦绣笑着抚着自己的肚子道:“臣妾这个比娘娘的小皇子要早两个月,臣妾听说妇人有孕过了六个月这肚子便一日大似一日,还真是如此。”
“瞧着三嫂的肚子是比中秋之时圆了不少,本宫瞧三嫂气色好,孩儿一定是个乖巧懂事的。”
……
同是孕妇,一来二去就谈了起来,直到赵恒起身来寻。
崔锦绣忙朝赵恒行礼,然后歉疚道:“都怪臣妾,竟是让娘娘在此站了这么久。”
“三嫂这是什么话,明明是本宫拉着三嫂说话。”
赵恒前脚出来,赵显也出来了,目光落在崔锦绣身上时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很显然是来寻崔锦绣的。
回去时要经过一个长廊,赵恒生怕陆瑶摔了,小心的扶着:“睿王如今倒是体贴不少。”
之前听说过不少睿王冷落睿王妃的传言,看来传言不可信呐。
“怎得,我对你不体贴?”
“夫君怎得如此怀疑自己,你对我一直体贴。”
赵恒听完这才满意:“窈窈放心,以后我会更体贴。”
……
陆玉庭一行已经出了关,出了大齐境,黄沙戈壁,越往前,路越不好走。
沿途并没有驿站或者合适的客栈,有些时候他们都要在避风的地方搭帐篷。
西凉灭国后,这些小国大多依附契丹生存,暗地不知有多少凶险等着他们。
可陆玉庭却一反之前的计划,行程慢了下来。
拓跋素素不解,冲到陆玉庭的帐篷便问:“为什么不继续往前赶路,这样下去何时能到契丹。”
契丹和北疆差不多,都是游牧为生,到了冬日,他们的王帐也会变动。
再说,北疆水源问题若不尽早解决,整个北疆便要不复存在了。
她是北疆公主,这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陆玉庭正在为赵绾梳发,黄土漫天的地方,便是戴了头巾,照样吹的满脸满头的黄土。
拓跋素素看到这情景整个人快要炸掉:“是不是又是为了她?陆玉庭你带这个娇滴滴的中原女子除了拖累我们的行程还能做什么?”
拓跋素素这一路没少挑衅赵绾,但赵绾从不将她放在眼里,一向一个藐视的眼神便将拓跋素素撕的粉碎。
可这一路拓跋素素是越挫越勇,只要逮到机会便要挑衅。
就如此刻一般,拓跋素素这句话落下,赵绾坐着未动,陆玉庭冷冷的两个字:“出去!”
虽然说的是出去,但那眼神却满满都透着一个滚字。
拓跋素素任性道:“我不走,都是她……”
拓跋素素话未说完,被赫连城直接拖了出去。
而赵绾,自始至终坐在那里连个眼皮都未动一下,陆玉庭也继续为赵绾梳发。
直到拓跋素素的声音渐远赵绾才开口道:“你确定北疆要扶持她当北疆王?”
她不能违心的说拓跋素素是个蠢货,但这样的资质还不足为王。
“这就要看赫连城的意思了。”陆玉庭不甚在意。
拓跋弘废了之后,之前降服北疆的小部落有了异心,北疆王室如今靠赫连家支持着,暂时能压制住异动。
若是水源问题得不到解决,北疆且得乱,别说北疆王女,便是北疆王都要被拉下马,拓跋素素着急也是正常。
“赫连家既然在北疆如此得势,为何不自己做王?”
“赫连家未必就没这个心思,只是时机不到。”
“你是说若这次寻到水源,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不止,若想兵不血刃,又让各族心悦诚服,赫连城就必须娶了拓跋素素,还得让拓跋素素心甘情愿的嫁了。”陆玉庭漫不经心道,语气随意的丝毫没有对喜欢他的女子有任何的眷恋。
陆玉庭的无情赵绾不是第一日知道,对她尚且利用和算计,更别说旁人。
“拓跋素素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怎会心甘情愿的嫁给赫连城?”赵绾哼笑摇头。
她确定陆玉庭对拓跋素素无情,可另一件就不确定了。
“你忘了,赫连城的眼睛复明了。”
赵绾目光一顿,顿时明白:“所以,从那个时候你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