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进来的,自然也得四个人出去。
为了不让人起疑,章漩幻形成沧谪的模样,被留在了帐内;沧谪则扮成璇丫头进来时的模样,一道出去找那沧继去了。
送饭都有固定的饭点。
现在这个时间,明显已经不能去沧继那里了,四人一起回了后勤司的厨房。
搁厨房里被使唤了大半个下午,沧谪离发飙只有一线之隔的时候,下午的饭点终于到了。
照例,四个人拎着巨大的食盒,前往了沧继的营帐。
不得不承认,沧虚的遗传基因还是很不错的,一名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少年郎,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正拿着书卷在看,堪称佳人如画。
看到沧继这幅悠闲的模样,沧谪忍不住窜过去,一把扯掉他手中的书卷,气鼓鼓地奚落着:
“还看得下去书?你还挺有闲心的嘛……”
每日此时都会有人准点送饭来,所以一开始沧继并没把四人当回事,就等着他们布好饭菜开饭呢。
谁想这当中居然有个女子,胆大妄为地抢走了他的书卷不算,说话的口气还那么惹人生厌。
总算是沧继涵养不错,忍住心中勃发的怒气,语声中不带丝毫感情地问:
“你是……”
这态度其实很明显:
你最好跟我说清楚你的来历,不然……
还不等沧继发完狠,这怪异的女人居然抓起书卷,照着他的脑袋拍了过来。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避无可避!
“啪!”
书卷伴随着毫不客气的语声,不轻不重地拍在了沧继的头上:
“怎么,换个模样就认不出你沐哥了?”
在沧继的概念中,跟他面前自称沐哥的,只有一个人——沧沐!
很好地掩饰了真实的不悦,沧继满脸震惊地指着化身女娇娥的沧谪,嘴皮子都不利索地问道:
“沐哥……你……你这是干什么?”
对于自己这身打扮,沧谪也很怨念。
可大营里负责给他们九位阵眼送饭的,无一例外都是女的,他也只能委屈巴巴地幻形成这个模样。
本就不爽,还被沧继拎出来说事,这让沧谪更加不爽,极其顺手地抡起书卷,又照着沧继的脑袋拍了下去,边拍还边数落道:
“干什么?来救你的命!”
这次沧继早有准备,伸手接住书卷,并顺手拽了回来,满不在乎地问道:
“沐哥你在说笑什么啊?我们可是在天涿大营,怎么可能有人在这里要我们的命?”
沧继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沧谪的白眼简直都翻出了天际。
满眼不爽地把张纸条丢到沧继面前,气鼓鼓地训斥道:
“先看看这东西,再来跟我说可不可能。”
胧月目前才只道尊境三品,远远达不到凝气成物的阶段,这些纸条都是她在涿昀走了之后,捡九绝寂雷阵的要点,抄录下来的。
沧继看见的,就是其中的一张。
毕竟有些东西,解释起来挺费劲,远不如文字看起来直观。
越看,沧继的脸色就越是难看,等到看完已是面沉如水。
没有像沧谪瞬间炸毛,沧继只是脸色变得异常阴沉,问话时眼神中充满了某种胧月看不明白的东西:
“这……沐哥你素来不精通法阵,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大喇喇坐在沧继面前案几上的沧谪,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满脸不爽地低声骂道:
“谁叫他沧溟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这样的做法,我不放心,自己的小命还是捏在自己手上比较靠谱,所以我就查了查……”
说到这里,指了指沧继手中的纸条,接着说道:
“呶,查完就是你看见的这个结果。”
事情当然不是沧谪查出来的,但胧月半点也不想掺和进这些龙子龙孙的恩怨中去,就把所有的人情卖给了沧谪。
捏着这些人情,沧谪可以获取他想要的利益,但若是捏在胧月手中,怕是只能惹来一大堆的麻烦。
幻形伪装成沧沐后,沧谪几乎把“胆小怕死”这四个字,刻在了脑门上,所以他现在这个说法……很合理!
捏着那张纸条,沧继的神色阴晴不定,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有些艰难:
“沧溟殿下……他怎么会……”
对于沧继的疑问,沧谪根本就是不屑一顾,毫不客气地嗤之以鼻:
“那小子,为了成为下任龙皇,有什么事儿是他做不出来的吗?”
沧继没有接这句话茬,转而去问沧谪的态度:
“沐哥你现在的意思是?”
沧继只是需要策反的六名阵眼中的第二位,很多事情现在来说还为时过早,所以沧谪就按照胧月教的,先安抚了沧继再说:
“先不要轻举妄动,我还要去联络其它几个人,联络好了再来找你。”
不管信还是不信,至少现在不需要做什么这点,就挺对沧继心思的,满口信誓旦旦地应着沧谪的话,就差拍着胸脯子保证了:
“沐哥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是沐哥说的,小弟莫敢不从。”
哥俩这边在说话,胧月三人就在旁边那张案几上,把丰盛的酒菜摆了出来。
被使唤了大半下午,沧谪是真的有些饿了。
这会儿目的达成,也不跟沧继客气,大马金刀地坐在案几边,大快朵颐地吃了几口后,才反手抹净嘴角,举起酒杯对沧继说道:
“好好好,咱哥俩好久没喝一杯了,干!”
“干!”
沧继也很豪爽,和沧谪碰杯后一饮而尽。
该吃吃、该喝喝,好一阵儿推杯换盏过后,这允许送饭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瞥见了胧月丢来的颜色,沧谪伸手在沧继肩膀上拍了拍,认真地叮嘱他道:
“好了,你先乖乖待着,等我的消息。”
见四人要走,沧继赶忙起身相送,谁想他刚应了半个字:
“好……”
就软塌塌地晕倒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沧谪“旗开得胜”的喜悦,瞬间冲散地点滴不剩,他大惊失色地问道:
“胧月你干嘛?”
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的沧继,胧月很笃定地答道:
“这家伙打算出卖我们。”
“怎么可能?”
沧谪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失魂落魄,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受过他恩惠,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弟”,居然打算出卖并害死他!
事关重大,胧月才没心情去照顾沧谪的小情绪,用确凿的事实,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
“从我们进来开始,他眼神就一直在游移,在你数落沧溟的时候,他笑了一下。”
“笑?”
问出这个字的沧谪很有些莫名:
笑一下你就认定他要出卖我们?是不是武断了点……
可百年来与胧月打交道,他也清楚这丫头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所以这沧继到底是不是要出卖他们,还真不好说。
胧月丢了个眼色给章颖姐妹,边看着她们熟练地把沧继绑起来,边跟沧谪解释:
“对,从你的角度看不真切,但从我这边看……那笑容……很得意。”
一个词,就让沧谪的心情从之前的气愤难平,变成了现在的莫名其妙:
“得意?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个问题,胧月也无法给出答案,但这并不妨碍她做出合理的判断:
“我不知道,但生死关头,总不会有人在得意自己要死了吧?”
这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所以很理所当然的,确定胧月是正确的之后,沧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他并不是不能接受背叛,而是不能接受……一个自己曾经有过救命之恩的人,怎么就能全然不顾昔日的恩情,想要反咬自己一口?
不报恩就算了,居然还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