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清头绪这件事情,很多时候就像是在解一团乱麻。
无头绪的时候,那就是处处异常,但当你找到其中一根线头的时候,就会发现接下来的内容,都有迹可循,但也仅仅只是有迹可循而已。
美姬被莫名其妙杀掉的事情,算是能合理地解释了,但以胧月现在得到的消息,仍然不足以让他们分析出:
到底是什么样重要的计划,需要逼得沧溟这渣男如此谨慎?
夹了口菜塞进嘴里的胧月,有些兴趣缺缺地问:
“应该是的,可是为什么呢?”
这一问,让整个事情又再度回到了原点。
胧月和刑澈都在冥思苦想,帐篷内恢复了古怪的安静。
大约是这种安静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异常,刑晗日闷不吭声地吃了好一阵儿后,依然觉得非常难受,忍不住怯怯地问了句:
“难道是因为那老头拿来的东西?”
这句问话提醒了两人,刑澈脸色凝重地跟胧月确认着:
“拿来的东西包括一条玉环,一副名为《九绝寂雷阵》的阵图,和一些布阵用的材料?”
这是今天偷听的主要收获,胧月当然记得非常清楚,掰着手指一样样地跟刑澈数着:
“玉环的储物空间里,放的是什么我没看见,那阵图我也没看见细节,只瞄到个名字,其它布阵材料……放在另一个储物法宝里,也没看见。”
整理这些散碎的信息,就像是在拼一份超大号的拼图,可偏偏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片,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两人只能慢慢一问一答地梳理着。
大约是觉得换个视角,更容易找到问题的异常,目前多半是刑澈在问,胧月回答。
刑澈在面前一溜摆出三个小酒盅,把代表法宝的那个,拨到旁边后猜测道:
“玉环中的法宝暂且不理,那阵法……按名字来看,应该是个和‘雷电’有关的阵法。”
阵法名字里有辣么大的个雷字,这让胧月觉得刑澈的说法,根本就是句废话,完全提不起任何精神,懒洋洋地回了他一句:
“肯定了啊。”
胧月不当回事且异常嫌弃的眼神,掩藏的很好,沧溟完全没注意到,他自顾自地把那个代表材料的酒盅拿到面前,接着分析道:
“这个雷阵应该很复杂,而且布阵材料很不容易凑齐,不然龙皇不需要还专门额外给沧溟一份材料。”
为了不打断刑澈的思路,胧月以绝大的毅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嘲讽之魂,语气尽可能正常地答道
“这个也很显而易见。”
果然,忍耐还是有效果的,刑澈结合魔刹族自身的弱点,找到了一点头绪:
“我族怕雷电,打算用雷击阵法攻击,这个思路很正常,可沧溟为什么会犹豫呢?”
刑澈分析到这里,胧月已经百分之百确定:
渣男的犹豫,和那纸上的几个名字,有着绝大的关系,可偏偏……
我!没!看!清!
于是,胧月很理所当然地抓狂了:
“鬼知道!他最后还写了九个名字,让那老头前去征召,可我当时角度不太对,没看见写得是谁!!”
这下,啥都白说了……
看到两人如此纠结与抓狂,刑晗日酝酿好久才鼓足勇气,嗫喏地憋出一个字:
“我……”
两人根本没觉得“小孩子家家”的刑晗日,能提供什么有效的线索,异口同声地低声呵斥了一句:
“没你事,吃你的!”
在刑晗日心中积威极重的两人,一句话就把孩子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吭气了。
可看见他俩那么纠结,又忍不住怯怯地插了句:
“我看见了……”
这下两人来精神了,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小朋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齐声急切地追问:
“你看见什么了?”
刑晗日怕这两人,还被他们这么盯着,吓得脑中一片空白,驴唇不对马嘴地憋出三个字:
“一部分……”
这种挤牙膏的方式,胧月还没怎样,刑澈却是不耐烦了,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恶声恶气地命令道:
“别墨迹,快说!”
拍桌子的声响和刑澈的模样,都加深了刑晗日的畏惧,他急忙坐直身子,干脆利索地把自己看见的东西说了出来,不过……只有一个字:
“沧!”
本以为刑晗日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却居然只是一个姓氏——龙族的姓氏。
即便知道了九个人的姓氏,也没让刑澈从这一团纷乱的线索中,找到什么头绪。
“沧……沧……同族……布阵找同族人来帮忙,这很正常啊?”
没有头绪的刑澈,自顾自地喃喃低语着。
“不正常!”
刑澈这番低语,没能让他自己找到线索,却仿佛电光划过黑夜,让胧月瞬间理清了全部的头绪,突地站起身来尖声惊呼。
发现刑澈和刑晗日都满眼莫名地看着她,熟知沧溟秉性的胧月,条分缕析地开始分析道:
“沧溟这狗渣男的德行,素来都是犹豫归犹豫,只要对他有利,天王老子都能牺牲掉,之前探查雾瘴,派常柔前往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如果只是正常的帮忙,他绝对不会犹豫那么久,那就代表……代表……”
说到这里,胧月的眼睛越来越亮,最终确凿无疑地得出了那个听起来最匪夷所思的结论:
“这些人来帮忙,可能会死!”
尽管胧月只是猜测,但认可这个结论的刑澈和刑晗日眼中,却都是了然且笃定的眼神。
刑澈还对这个结论进行了进一步推演:
“果然是大麻烦,需要献祭,还一波献祭九个同族的雷阵,得多大规模?”
话题进行到这里,因为三人知识储备不足,又给卡住了。
暴躁的胧月忍不住嘲讽起刑澈来:
“你个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居然连个《九绝寂雷阵》都不知道是什么,真废!”
大约是相处模式使然的原因,刑澈连半秒都没犹豫就反唇相讥:
“你不废,你来告诉我这玩意是什么?”
胧月本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抓狂,抓狂才嘲讽,哪里答得出是什么?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给出了个最赖皮的答案:
“我……哼!我一会儿就去问我夫君师尊!”
这个答案对于刑澈来说完全无解,谁让他没活涿昀那么大岁数呢?
尽管心有不甘且酸楚无限,他依然得装出副看起来很正常的表情,故作不在意地叮嘱胧月:
“问完记得告诉我。”
然后顺理成章地,得到了胧月故意刁难的答案:
“凭啥!就不说,憋死你!”
看着胧月洋洋得意的小模样,刑澈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但这种情绪他又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假模假样地“哼!”了一声,再不吭气了。
刑澈这些心思,胧月并未察觉,但一直关注两人互动的刑晗日,敏锐地捕捉到了刑澈的异常。
小脑袋中充满了个疑问:
这位王将前辈,是喜欢这个胧月公主吗?
她……可是天涿大陆的公主啊!
前辈你疯了吗?
可这些话,刑晗日也只是在心里转转就好,借他百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跟刑澈核实。
三人怀着各自的心思,又吃喝了一小会儿,就各自散去休息了。
刑晗日虽然是个小美女的模样,终究还是个男孩子。
刑澈要离开的时候,胧月就让他把小家伙一起带了回去,毕竟这天涿大营,只有刑澈才会尽心竭力地护着刑晗日。
尽管知道了问题的关键,在那个阵法到底是什么来头,但胧月并没觉得这问题有多严重。
抱着“要香喷喷地见夫君”这个态度,她是先美滋滋地沐浴了一番,才开始和涿昀建立神魂连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