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幽澜,虽然没有胧月这么倾国倾城,也算得上是清丽佳人。
可现在,就算抛开刑澈给她打出的重伤,也是浑身上下透着阴诡的味道,怎么看都和美女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胧月说的状况幽澜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母妃早亡,她那些心思又不敢和任何人诉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遍遍告诉自己:
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今天付出的代价,都要让胧月百倍千倍万倍地偿还回来。
可眼下,已经沦为阶下囚,胧月也没有半点打算放过自己的意思。
很奇妙的,对胧月的无可奈何,让幽澜把心中所有的怨恨,都倾泻到了那个一直在幕后指示她的人身上了。
胧月的诱导很成功。
现在的幽澜只希望能借胧月的手,把那个藏在幕后,害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却还没能达到目标的家伙,变成和自己一样凄惨。
要是能更凄惨,就完美了!
所以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幽澜开始透那人的底儿:
“那人的脸我没看到,但是记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些娇娇柔柔让人想呵护的味道。”
“呵护的味道……听起来挺耳熟的。”
这个说法,又让胧月不自觉地把所有事情,联系到了那个人身上,但她心中却有个疑惑无法解释:
她……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能量?
这个问题,眼下思考不是时候,所以胧月就把它先丢在了脑海深处,继续问幽澜:
“那个迷你祭坛也是她交代你摆的吧?”
刑澈是看着胧月如何用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一步步攻破幽澜心房的。
这让他心中突然升起了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一定不能和这丫头为敌!
如果和她为敌,那必须有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觉悟!
为了让“那个家伙”尝到和自己同样的痛苦,幽澜很配合:
“对……”
看幽澜的样子,明显不知道这个祭坛到底有什么作用,胧月把美眸转向了刑澈,用笃定的口吻问他:
“那祭坛的作用是什么?”
多次领教了这丫头的厉害,刑澈回答得很干脆利索:
“灵魂侵占……所以我才说‘她有可能不是她了’。”
这边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胧月对着幽澜深表同情地耸耸肩说:
“看来你被卖得很彻底呢。”
会怨怼的就没有笨人。
只不过他们的聪明,往往都没有用在实处,总爱想着如何走捷径达成目的罢了。
从听到灵魂侵占开始,幽澜就知道那人天花乱坠的许诺,都是虚无缥缈的欺骗。
自己前前后后做了那么多事儿,好处一点没捞着,最后连这身躯壳都快要被人算计没了。
胧月看着幽澜脸上凄凉而绝望的笑容,话问得不留情面却很有诚意:
“怎么样,有兴趣多告诉我些事情吗?”
“虽然你绝对是死定了,但至少你说得越多,我就越有把握让坑你那人早早地下来陪你。”
认命和借刀杀人的想法,都增加了幽澜的配合度,只稍稍思量就说出了又一条重要信息:
“那人在鲛王宫中,应该还有几个手下,每次给我的东西,都是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寝宫里的。”
悄无声息地让东西出现在寝宫里,有点意思呢。
不过这抓老鼠的事情,回头再说吧,眼下还是先把该问的事情问清楚:
“哦?给你送了些什么东西。”
从刚被刑澈拎来的时候,胧月就在观察幽澜的精神状态,总觉得她有点恍惚的样子。
现在连回想到底人家送来了些什么东西,那眼神都一阵一阵透露出迷茫:
“害你母后的药……噬魂丝……搭建祭坛用的材料……还有几个拳头大的药丸……”
说完后还很用力地思考一下,才确认:
“就这些了。”
四样东西里的前三样,胧月都没什么好问的。
害母后的药,灌给絮姨娘了。
噬魂丝,让幻形成假爹的章嘉吃下去了。
祭坛,被刑澈顺手拆了。
只有这拳头大的药丸子,值得追究一二:
“拳头大的药丸,让你拿去干嘛?”
“放进了附近几个鲛族子民取水的地涌泉中。”
“鲛王宫你放了吗?”
“没有,不知道那药的功效,我还不想死……”
“什么时候丢的?”
“你们刚去参加龙皇寿宴的时候。”
两人间的问答很是顺畅,就好像多年老友,每天见面问“你吃了吗?”那么自然。
问过了细节,胧月翻出张地图,丢给幽澜并吩咐她:
“把你放了药丸的地涌泉,标注出来吧。”
收起了幽澜在刑澈帮忙下才标注好的地图,胧月看着她很认真地问:
“还有什么遗愿吗,怎么说你也算我姐姐,不太过分的我就帮你完成了。”
幽澜居然有些顽皮地笑了,边笑边说:
“让你自杀,你能答应吗?”
胧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反问:
“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幽澜好像什么都看开了,完全没接着纠缠下去的意思:
“那就没什么了。”
“我这失败的一生,除了母妃……既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人,也没什么在意我的人。”
“能在被人夺了躯壳之前,安安静静地死去,也是蛮不错的。”
没什么好说的了,胧月就交代刑澈把幽澜带下去。
刚提着幽澜走了没几步,刑澈耳边传来了胧月的传音:
“有没有办法屏蔽灵魂侵占?”
刑澈没有回答,却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明明没打算杀她,为什么要问什么遗愿?”
胧月很坦荡,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没什么,看看她有没有隐瞒我什么。”
“你不怕后面有什么麻烦?”
鬼使神差地,刑澈问了这么句话,不过后面还有半句,被他硬生生憋回去了。
传音中胧月的语声充满了无奈与蛋疼:
“再怕也得留着她,因为以我对猜测中那人的了解,幽澜身上肯定不止蛇灵和灵魂侵占这么简单。”
这话勾起了刑澈的好奇心,连尽量不和胧月多说话的顾虑都丢到了一遍:
“还会有什么?”
“不知道……”
对于自己没能洞悉一切,胧月语声中带着明显的懊恼。
本来可以不管,但刑澈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变成了:
“为了保险,我再给她多加上一层禁制吧,除了能限制她,还能干扰灵魂侵占。”
这次胧月传来的语声,带着明显的笑意:
“谢了。”
“那提前结束约定?”
刑澈似乎被感染了,回话时带着几分玩笑的味道。
果不其然,胧月那边带着鼻音的回答,跟着就传了过来:
“想得美!”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刑澈都能想象得出胧月皱着小鼻子“哼”的模样。
胧月耳边传来阵刑澈戏谑的笑声,就再没了动静。
亦暖静静地看着胧月和幽澜的交锋,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话,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直到刑澈带着幽澜离开,才把从听到后就压在心底的问题,犹犹豫豫地问出来:
“害我的药?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儿,胧月当初处理的时候,就没打算让母后知道,不管是沐漪母后,还是亦暖母后。
可现在……热包子流汤——露馅了!
看胧月吱吱呜呜还是不太愿意说清楚,亦暖眼中流露出了很受伤的神情。
这下胧月遭不住了,赶紧老老实实地给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听完前后原委,亦暖没有再问胧月任何问题,只是将她像幼时那样揽在怀中,轻轻地说了句:
“月儿,这些年……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