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又是难得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一大早,君不言就来砸沈琼枝的窗户,“护国侯,你不是说要请本国师吃饭,饭呢?”
“饭不在府里,走,带你去要饭,不是,找饭。”
沈琼枝早就准备好了,洗漱完后,塞给君不言两个烧饼,二人就驾着马车出京去了。
君不言抱着她递来的烧饼,先是没滋没味地啃了两口,后来发现沈琼枝带他去的是镜湖的方向,而且车上带着渔具,应该是要请他吃鱼的。
“你倒是会吃,知道冬日镜湖下的鱼儿最是鲜美,”君不言道。
沈琼枝则大方地点头,道:“早年我与叔父游历江湖,我叔父最是爱吃鱼,所以冬日的时候没少凿冰垂钓,所以我也学了这门手艺,不过你知道,与镜湖冰下的鱼儿最配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马车飞快地奔驰在路上,行走了半日,才看看抵达了镜湖,这是一座高山下的湖泊,因为水面清澈得像镜子一样,所以才得了镜湖的名字。
不过停车后,君不言才发现,湖边已经有人接应了,是一个中年的猎户,已经在湖边的小木屋里烤上了一整条羊腿。
风一吹,便有诱人的香味传来。
“那猎户早年被我叔父救过,当时便烤了羊腿答谢,我跟我叔父一下就吃好了,可惜那手艺不好学,还费耐心,所以每次馋了就来打搅这位朋友。”
沈琼枝道。
“你跟你叔父倒是会吃,”君不言有些羡慕。
“江湖人,吃的自然是五湖四海之物,”沈琼枝则颇为自得,然后不禁感慨,“果然还是小时候自由自在啊,自从来了京城……糟心事没完。”
君不言看了她一眼,问:“就没有好一点的事。”
“有啊,认识了国师大人你,才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高山。”
君不言挑眉,这波马屁拍的极其舒畅。
“来,国师大人,你来凿冰。”
“好嘞。”
国师大人一身昂贵的皮裘,美得不似人间之人,但干起这苦力来,也是格外的专业卖力,一会儿,就给凿通了冰面。
二人坐在冰窟窿旁,便开始垂钓。
此刻天地苍茫,万物沉眠,虽天气不错,但依旧还是有冷冽的寒风吹拂在二人的脸上,君不言眯着眼,竟忽然有些享受这寒风中的寂静感。
这种寂静感,让他有种在梦里的感觉。
直到手中的鱼竿晃动,竟真的是有鱼儿上钩了,令君不言方才平静下来的心情,登时变的无比愉悦。
“上钩了上钩了,这冬天的鱼儿就是傻,有饵就咬,还是大鱼,看来我们今日是有口福了。”
沈琼枝欢喜地道。
“这鱼才不傻呢,我看是聪明得很,直到被本国师钓上来是它的福气。”
“那本侯替这鱼的全家谢谢你哦。”
“沈琼枝,说得好像你不吃似的。”
“吃吃吃,走,去做汤……”
二人倒也不贪,得了一条大鱼便带去湖边木屋做汤了,此刻那猎户也烤好了羊腿,他虽与沈琼枝认识,但显然也知道沈琼枝是专门宴客的,所以客气了几句就告辞了。
沈琼枝自然不会亏待了这猎户,送上了她认为最不值钱的黄金,还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送走猎户,沈琼枝便褪去斗篷,开始洗手作羹汤。
君不言帮着打下手。
直到鱼汤滚熟了,二人方才正式坐下,拿出备好了酒水,望着窗外的高山与镜湖,笼着炭火盆子,吃得别提多有滋有味了。
大概一条羊腿,一锅鱼汤,要被他二人霍霍完的时候,沈琼枝才道:“其实今日请国师吃饭,还有一事。”
“有事求我?”君不言挑眉,仿佛在说,看吧,就知道你用得着本国师的时候,才会花心思请吃饭。
这嘴里的肉仿佛都不太香了,他掏心掏肺的,对方却总是有事相求的时候,才会回过头逗逗他吗?
君不言自逃出君家,失去了母亲,后来又没了师父,便时常都是一个人,唯有沈琼枝,是他认可的身边人。
是绝境中,对他说,杀出去的人。
原以为……
这一刻的国师大人,像一只受伤的小狗,难过,但不想说。
“有事相求?我能有什么事相求的,”沈琼枝没注意到君不言的情绪变化,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件东西。
道:“我沈家也涉及有符箓之术,我也会画一些简单的符箓,不过显然我这方面的天赋不太高,所以后来就专注于阵法了,这个盒子里,是我叔父留给我的一支笔,应该是一件宝物,留在我身边也是浪费,所以想专程送给国师大人,祝国师大人画更多的符箓,斩更多的妖邪……”
这话,沈琼枝说得认真无比。
而此刻,她仿佛才发现了君不言眼底的失落,当然,这份失落,在沈琼枝拿出礼物的瞬间,就消散了个一干二净,不光消散了,还留下了满眼的欣喜和臭屁。
原来不是有事相求,是送东西耶。
他想笑,但清贵如玉的模样,还是让他忍住,忍住,再忍住。
“咳咳……”
“不喜欢吗?这笔真的是宝物的,”沈琼枝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将盒子打开,里面封存的笔立刻就露了出来。
那笔杆是一截不规则的灵玉,虽看着皱皱巴巴,但透着岁月的古拙,瞎子也知道是宝物。
“没有不喜欢,我……很喜欢。”
君不言生怕沈琼枝改口,赶忙将笔接过,就在他心中起起伏伏的时候,沈琼枝方才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国师大人,你可是咱们周朝未来的高山……好好干。”
君不言:“……”我怎么感觉味道有点变了。
“你送我宝物,仅是因为让我好好干?报效国家?”
“额嗯……我也是第一次送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你要不爱听当我没说……”沈琼枝讪讪。
“那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主要还是对国师大人的欣赏。”
沈琼枝当机立断的道。
“主要欣赏哪里?”
“哪里都欣赏,就没有不欣赏的,”沈琼枝感觉嘴都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