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新文没有立刻回答韩素贞的问题，他现在太需要时间来思考如何正确地有效地应对。但翟新文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他清楚，直接说“不”无异于点燃了党委书记与局长对抗的导火索，以后在东州教育局，恐怕再想找到党政团结的表象也都难了。韩素贞做正局长已经4年了，副局长也做了好几年，怎么说自己在局机关的根基还是浅了些，如果正面发生冲突，恐怕现在还不到合适的时候。就是是美国现在不断挑衅中国一样，在大多数的时候，中国只能见招拆招、被动防守，而很少主动进攻。不是不想，是实力不够，至少是自己评估以后觉得现在还需要埋头发展，不能正面对抗啊！
翟新文终于想到了办法，拖！反正要在暑假里办，慢慢拖就是了。把这件事拖几个月，相信也就能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了。翟新文笑着说：“韩局长，刚才谈赵梓栋的时候，我也说过，人事的调配我们可以等到暑假里再研究，我想，方圆的问题是不是也可以等到暑假里再研究啊？”韩素贞脸上没有笑容：“翟书记，一般来说，为确保学校的正常运转，校长、书记在暑假调整，这是正确的。但副校长在学期中间进行调动调整，也不是没有先例，方圆从校长助理提拔为副校长，不也是在去年11月做的事情吗？那同样也是在学期中间，不是在暑假。再说，把方圆调到5中，既是工作的需要，同时也体现了我们教育局重视培养青年后备干部，是给方圆更好的锻炼和学习的机会啊！”
貌似冠冕堂皇理由充分呢！翟新文的脑袋快速地旋转着，很快就有了主意：“韩局长，对于像方圆这样的优秀青年教师，局党委一直都高度关注。目前，王书记、宋市长、盛部长、邓市长等市领导也在多次不同的诚表达过重点培养、破格提拔的意见，我想，几位市领导的批示件您那里还有吧。”韩素贞点点头。翟新文继续说：“这一次宋市长在参加我局团委组织的植树活动时，看到了方圆和68中学的青年志愿者后，当着邓市长、周秘书长的面对我和孙书记说，要关注像方圆这样的优秀后备干部的培养，要大胆使用，破格提拔，把他们安排到更重要的工作岗位进行锻炼。”韩素贞说：“看来，把方圆放到5中锻炼成长，也是符合宋市长的指示精神的。”翟新文说：“5中是名校，把方圆调到5中，这是一种锻炼，更是一种荣誉，但同样也有弊端。方圆在5中做出的任何成绩都难以服众，因为这是包括韩局长您在内的多位前任校长共同努力打下的好基础，方圆做得再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把方圆留在一所普通中学，如果方圆能够把普通中学改造成名牌中学，那更是锻炼，更体现了方圆的工作能力＋局长在担任5中副校长的时候，东州最知名的中学是东州1中和东州3中，正是因为您持之不懈的努力，把5中打造成东州第一名校，您的工作能力才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全市教育系统的同志们对您都是心服口服，所以您才会被提拔到局长的岗位上领导全市的教育发展。而东州1中的衰落使东州1中到现在也没有重新崛起的迹象，与您同时代的东州1中的校长、副校长们至今恐怕也有不少人责骂他们吧。”韩素贞点了点头：“翟书记你说得有些道理。”翟新文说：“况且，从68中学到5中，方圆还是担任副校长，职务并没有得到提升，仍然是副科级，这也很难体现出我们教育局对这个优秀后备干部的重点培养来。如果能够提拔为正科级，这才是真正的破格、真正的重用，这也符合宋市长对我们的指示啊！”
韩素贞简直就要被翟新文说服了，几乎就要肯定翟新文的话，放弃准备调动方圆的念头。但想到最近翟新文虽然表面尊敬她但闭着眼想也知道背后做了很多事情至少两次宋市长来教育局，她一个堂堂的局长竟然没有汇报和与市长交流，虽然从表面上来看，翟新文只不过是赶得巧，但谁敢保证他背后没有做一些小动作呢？更何况，前几天刘明找到她的时候，把5中要加快发展、保持繁荣所面临的困难作了详细的汇报，让韩素贞十分忧心。面对自己一手打造起来的名校，韩素贞当然一百个不愿意看到5中像当年的1中那样衰落，把赵梓栋提拔起来，让方圆进入5中辅助刘明，成为那一天两个人之间达成的最重要共识。党管干部，但局长对于人事的调配也有相当的发言权和决定权，局长不同意的人选，党委书记同样无法直接任命；党管干部，也意味着这件事必须要跟翟新文打打招呼通通气。
韩素贞当然知道，干部的调整一般都放在暑假或寒假，也问刘明，在暑假调动方圆行不行。刘明说：“现在看来，是越快越好。先让方圆过来，跟着梓栋学习学习大学校的教学管理，经过一个春天的中考和高考锻炼，到了秋天新学期，方圆也就能上手了。”韩素贞说：“是方圆想来5中吧。”刘明说：“这倒不是。韩局长，您是我的老领导，我跟您说实话吧。这一次，我校的一名青年语文老师，要代表东州参加省课比赛。您也知道，去年方圆拿了清江省的第一名，今年，我们的压力也很大啊a果呢，梓栋指导这个青年老师一次，就被教研室谢主任给批一次，说课上得很差。当然，谢主任也不知道是谁来具体指导的。没有办法，我私下里把方圆请来学校，帮助小赵老师分析教材，设计教学思路，重新备课，结果第二天再上这同一篇课文的课时，谢主任和李主任都是赞不绝口。在分析教材的时候，我也在场，我就感觉，方圆的教学观念新，教学思路新，教学理念新，教学方法新，确实是一个年轻有才的优秀青年啊！不客气地讲，梓栋跟方圆比起来，虽然教学管理的经验更丰富一些，但在教学理念、教学设计等方面，已经难以与时俱进，跟不上时代的节奏了。”韩素贞说：“那你的意思是不要梓栋了？”刘明说：“也不能这么说。梓栋是您和我一手带起来的，很敬业，很努力。做副校长这么多年，也应该提拔重用了。让梓栋下学期到一所学校担任校长，对于韩局长您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吧。”韩素贞说：“你和梓栋之间有矛盾了？”刘明说：“韩局长，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之所以想让方圆尽早过来，我也是从5中发展的大局着想啊！当年，韩局长您进了教育局，把我推荐为5中的校长，我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韩局长您一手把5中从一所薄弱学校发展成为东州的第一品牌学校，如果5中在我的校长任期里没有办好，那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岂不是辜负了韩局长您的赏识和提拔？所以，这几年来，我一直都非常努力地在办好5中，但要想把5中发展得更好，特别特别需要多几个像方圆这样的能干的同志。可以说，5中要继续创造新的更大的辉煌，需要方圆啊！”韩素贞点了点头：“是啊，5中是东州的招牌，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把这招牌给砸了。”刘明说：“韩局长，您是我的老领导，我再多一句嘴，就是从培养自己人的角度，也应该把方圆这样的优秀青年放到5中来啊！放到了5中，方圆怎么说也就成了咱们的人，韩局长您的各方面工作也就多了一份支持的力量啊！”
刘明这最后的几句话让韩素贞决定：调方圆到5中。韩素贞说：“那梓栋的出路你有什么主意？”刘明说：“让梓栋去68中做校长，杨芳以前是68中的校长，也是咱5中出去的。68中势头不错，让梓栋在那里积累积累名声，将来也会有更好的发展啊！”韩素贞点点头：“姚长青怎么办？”刘明的嘴角浮现出诡笑：“11中老单要退休了，就让姚长青去好了。”
现在，面对翟新文的巧舌如簧，韩素贞几乎动摇了自己的决定。但各方面的情势都让韩素贞不能改变自己的主张。韩素贞说：“翟书记，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把方圆调整到5中，也是为了贯彻王书记、宋市长的指示精神，重点培养方圆。虽然方圆到了5中，仍然是副校长，但我想，经过5中几年的锻炼，现无论把方圆放到哪个工作岗位上，他都将是东州教育事业发展的得力干将。翟书记，既然你不太同意方圆去5中，那我们就到党委会上研究研究吧。”
这简直是在逼翟新文啊＋素贞的霸道作风在这一刻再一次体现出来。翟新文心里冷冷地笑：你以为我怕上党委会吗？9个党委成员，能支持你韩素贞的，有几个人呢？但翟新文不想直接撕破脸皮：“韩局长，我尊重您的意见，如果一定要研究的话，就在党委会上研究吧。但我的态度不是不同意方圆去5中，而是觉得，在暑假来研究各学校的人事问题，时间更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