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镇北帝和两个大太监的一片诧异中,就见赵无言不但没生气,竟真的抬起袖子,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一步步一地后退,听话地离慕白雪越来越远,最后退出了内帐。
慕白雪却愣在原地,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心不动,则不痛?他是在说自己的心疾,还是说自己对他对了心?
这么一想,她的心瞬间痛得像针扎一样,吓得她急忙用拈花诀调整内息,告诉自己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救十王爷的方法。而他救自己的方法……对了,是血!
一思及自己之前是如何攀在赵无言的身上,如何吮吸他的食指时,慕白雪头痛欲裂,赶紧默念一百遍色即是空,空即是空,脑袋空空才能不痛,淡定,一定要淡定。
默默看着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挣扎了半天,才脸色惨白地往卧榻方向走,陛下和两位公公才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刚才她是为了救人在暗自准备着什么,想扶她又不敢上前去扶。
这时慕白雪才发现他们几个殷切的目光,尤其是镇北帝,一边看着他,一边轻声问道:“阿雪,你若真有起死回生之术,能不能救救父皇?我知道这可能有违天道,可是如今正值动荡之时,父皇却时日无多,多少有些力不从心,真不想就这样扔下一个烂摊子而去,那样简直无颜面对泉下的先祖,所以……只要你愿意,父皇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人人都怕死,镇北帝自然也不例外,这会儿看向慕白雪的目光不但直白,而且有些狂热,许是熬夜太久的缘故,看着竟有些怕人。慕白雪不由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一个事实。
历代皇帝无不在寻找着长生不老的方法,甚至为了能长命百岁,不惜人力物力财力去招揽能人异士,施用各种骇人的手段延长性命。可是最终也都是徒劳的,但这种执念却一直在。
就像现在面前的镇北帝,那热切的目光仿佛自己若有什么办法,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做。如果要是被他看到,自己用血去救十王爷,会不会命人把自己的血抽干了任他服用?
这个念头一起,慕白雪瞬间打了个冷战,虽然不明白自己的血为什么能救十王爷,却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微微摇了摇头。
“父皇,我又不是什么神医,哪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不过是想着十哥最心疼我,如果我陪着他说一会话,对他哭上一场,没准他就醒了。我看父皇也劳累了许久,不如也去休息片刻吧,我陪着十哥说说话,万公公,还不扶父皇下去,薛总管,你就守在内室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如果慕白雪没加上后面那句话,镇北帝自然是相信她的,可是听到她让薛总管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打扰,便微微眯上了眼睛,人却还是点了点头:“也好,那父皇就在外面等着你的好消息。”
镇北帝本就重病在身,离去的脚步自然是蹒跚且慢的,在走到内帐与外帐之间的屏风间隔处,什么样薛总管放下垂幕的时候,突然低声开了口。
“薛总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虽然是广阳宫的大总管,最初也是朕派你过去服侍老十的,所以说,一切都要听朕的旨意,明白吗?”
薛总管虽然不明白陛下突然和自己这些做什么,可是在皇宫里求生存这么多年,又能一步步爬上如今这个位置,哪里会多问,立刻就跪在了地上:“一切但凭陛下吩咐。”
见他还算识相,镇北帝微微点头,俯身在他身边耳语:“一会你看看瑞阳公主都做了什么,她又不是大夫,朕把最心爱的儿子交给她,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他话正着听,就是陛下对十王爷的一片慈爱之心,可是若往深里想,就变了味道了。
慕白雪这个人邪性谁都知道,曾经令夜听风起死回生也都有耳闻。陛下这意思,是让自己偷窥看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也是,陛下身体每况愈下,好奇慕白雪能不能救十王爷,如何救,日后能不能救他自己,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人家好心救人,这是偷窥真的好吗?
猜到了陛下的用意,薛总管虽然心里不太舒服,却还是跪拜领旨,在所有人都到了外帐歇息等候之时,他便偷偷掀开了垂幕的一角……说实话,其实他也好奇得很。
此时慕白雪早就咬破了食指,喂了十王爷几滴鲜血,可是他却并没有转醒,仍是烧得迷迷糊糊,断断续续说着胡话。
慕白雪因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便稍稍靠近他,把自己的耳朵贴在十王爷近处,想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这一幕看在薛总管眼里,就感觉大不一样了,心想怪不得瑞阳公主要所有人都出去,原来要救治主子,要做这等亲密之事,这到底是主子在亲她,还是她在占主子的便宜?
慕白雪当然没想到有人在偷窥,而且还想偏了,只是凝视倾听着,虽然十王爷的呓语极轻却不连贯,她却蓦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阿雪……跑……快……快跑……”
没想到他都烧糊涂了,竟然还做着自己遇险,让自己快跑的梦,慕白雪的鼻子一酸,轻轻柔柔的声音也随之出口。
“十哥,十哥?我在呢,我好好的在呢,你快醒过来,御医给你泡过药浴,也用过针灸,你的高烧就是不退,也不见转睡,再这样睡下去,你就再也醒不来,也没机会救我了。”
慕白雪说着说着,眼泪滴滴嗒嗒地落在十王爷烧得通红的脸上,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对自己好,自己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然好到了这种程度,哪怕在生死关头,仍念着自己。
不知道是慕白雪的血液起了作用,还是她的声音或者眼泪起了作用,一直昏迷不醒的十王爷突然停止了呓语,在慕白雪的错愕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却根本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