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广播响了起来——
【弗比斯湾飞往极地的tca6741次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
兰斯等人停止交谈,依次递上机票,登上飞机。
飞机大约滑行了十五分钟,便离开跑道,没入云端。
第二批出发的是梦境女巫,阿巴顿,法塔,穆德里,波波夫,他们起飞比兰斯晚十分钟。
最后一批是阿德里安,芙伦拉,乌芃,凌棋,库恩,他们顺利检票后,天空却开始下雨。
雨势愈演愈烈,机场为了安全起见,延后了飞行计划。
飞机停在跑道上,乘客们坐在座位上焦急等待。
芙伦拉颓丧地叹了口气:“唉好倒霉。”
凌棋趴在窗边,瞅淋在玻璃上的雨点:“希望不要延迟太久,否则跟他们分开就不好了,你说是吧主管。”
他没听到回答,一扭头才发现阿德里安正在出神。
从接到消息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是马不停蹄的,现在才算空下来,能够想一些事情。
凌棋贴心的没有打扰阿德里安,他知道被抓进agw特危死刑监狱的是主管的弟弟,没有人比阿德里安更心急。
阿德里安的确在想卢卡斯,不过想的是很久以前的卢卡斯。
从卢卡斯出生那刻起,他对这个弟弟就有种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卢卡斯注定分走父母的关爱和注意力,他知道自己哪怕做得再好,都不及母亲亲生的儿子。
可他从没有嫉妒过卢卡斯,因为那是卢卡斯应得的,而他更像是鸠占鹊巢,霸占了属于卢卡斯的东西。
所以他一开始就告诉自己,要做个恪尽职守的好哥哥。
但卢卡斯显然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好弟弟。
卢卡斯总是吵闹的,顽劣的,极端的,让人头疼的。
在霍华德的病态教育下,卢卡斯五岁多就开始叛逆,他叛逆的表现方式是违逆霍华德,以及挑衅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比卢卡斯大八岁,他每日除了完成父亲安排的教育内容外,还要遵从母亲的意愿,辅助卢卡斯成才。
他尝试为卢卡斯修改错得面目全非的卷子,并把解题步骤工整地写在一边,希望卢卡斯可以取得好成绩,得到父亲的夸奖。
然而卢卡斯并不领情,第二天,他就在垃圾桶里看到了那张卷子,卷子上还有卢卡斯画的乌龟和小猪。
他也教卢卡斯弹钢琴,他把自己的学习经验倾囊相授,一遍遍弹给卢卡斯听,教他如何才算标准的指法。
可惜卢卡斯只会捣乱,时不时在钢琴上敲一两下,故意打乱他的节奏。
见他弹不下去了,或者弹错了音,卢卡斯才会狡黠地笑起来,是那种计谋得逞的笑,仿佛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捉弄阿德里安。
卢卡斯也有乖巧的时候。
每次他闯祸,被霍华德用皮鞭抽打,明明害怕的要命,还要逞能的大喊不疼,于是就被打得更狠。
晚上,霍华德外出应酬,母亲参加宴会,阿德里安就会将卢卡斯抱到自己床上,用被子裹起来,顺着他的背,让他能睡得安稳些。
卢卡斯不肯承认他从阿德里安这里得到的安全感,但他会假装不经意的后缩,靠的离阿德里安更近一些,蜷缩在阿德里安体温的庇佑里。
他也喜欢跟阿德里安玩卡丁车,他总是要坐前面,让阿德里安揽着他坐在后面,他们在赛道上一圈圈驰骋,被速度掀飞衣角,哪怕不小心刮擦了赛道两旁的轮胎,他也不会生气,反而撞在阿德里安怀里咯咯大笑。
然而卡丁车并不是霍华德眼中高雅的运动,每次阿德里安带卢卡斯出去,霍华德就会将卢卡斯暴打一顿,而母亲则会责怪他带坏卢卡斯。
阿德里安来不及消化情绪,就要一边安抚卢卡斯一边帮他上药。
卢卡斯似乎永远打不服,不过之后,阿德里安就很少带卢卡斯出去了。
按霍华德的话说,卢卡斯是天生坏种,屡教不改,可阿德里安却觉得,卢卡斯是在反抗什么。
但是什么呢?
他总是不懂卢卡斯在想什么。
转眼卢卡斯更大了一些,他有一双漂亮的深蓝色眼睛和一头浅色的浓密头发,不太像母亲,大概更像提供了精子的那个人,母亲有些失望,因为卢卡斯没有为这个家庭的和睦贡献一份力。
不过卢卡斯却已经开始受到同龄人的喜爱了,有些alpha会殷勤地围着卢卡斯转。
但卢卡斯并不将他们的情书和礼物当一回事,阿德里安亲眼看到,他将礼物随意扔进地下室,连拆都懒得拆。
不过他却喜欢向阿德里安炫耀,他捏着花里胡哨的情书招摇过市,偏偏在阿德里安眼前晃来晃去:“今天有三个alpha给我写情书,我干脆和他们三个约会。”
阿德里安不得不从繁重的学业里抬起头,提醒他:“父亲会在合适的年龄为我们安排联姻对象。”
这很节省时间,又能让父母满意,所以不必提前约会。
谁料卢卡斯却突然暴怒,他扔掉所有学过的礼仪,言语粗俗的大骂:“放屁,老子才不用他安排,要做木偶你去做!”
阿德里安看着他锁骨还没消退的淤青,皱起眉。
说脏话,被霍华德知道又是一场灾难。
卢卡斯在贵族学校里也是问题少年,与常年霸占领奖台的阿德里安不同,卢卡斯几乎每天都在被记过。
班主任要求家长签字,并对他严格管教。
他也知道挨打不好受,于是便将本子拿到阿德里安面前,要求阿德里安模仿霍华德的笔迹签字。
阿德里安认真了解了他的表现,直言不讳道:“我不可以欺瞒老师,帮你逃避责任,但我可以签上我的名字,如果你肯听我的话。”
卢卡斯这时十四岁,激烈的就像弹簧,遇到任何南墙都能立刻反弹:“哈,我就知道你不会帮我,还想让我听你的话?实话说吧,你是我见过最可气可恶的人,咱们走着瞧!”
阿德里安看他气哄哄地离开自己的房间,不明白他的脾气到底从何而来。
那天,卢卡斯显而易见又被霍华德揍了。
他憎恶霍华德的同时,也开始报复阿德里安。
他在阿德里安的被子里塞死老鼠,于是阿德里安不得不连夜更换了全部床上用品,并将自己仔仔细细洗了一遍。
他又删掉阿德里安辛苦写的文章,篡改阿德里安的作业,让阿德里安拿到人生中第一个c。
那是霍华德第一次对阿德里安辱骂,但阿德里安只是默默承受了,没有告发卢卡斯,并且他在下次课堂作业中,再次拿到了第一名。
阿德里安依旧觉得,他是领养来的,是外人,他分走了家中的资源和父亲的精力,应该补偿卢卡斯。
可后来,卢卡斯越发变本加厉,他打听到一位omega暗恋阿德里安,于是便以阿德里安的名义向omega同学表白。
当阿德里安收到同学面红耳赤送来的饼干时,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他向同学诚心道歉,并委婉拒绝了心意,好不容易将同学送走,一回头,他却发现卢卡斯坐在沙发上嚣张的笑。
“看看,被人安排的对象多么无趣啊。”
阿德里安没再像以前那样容忍他,而是怒不可遏地走过去,从沙发上拽过卢卡斯,单手按在自己腿上,抬手打向最安全的地方。
掌掴声响彻在客厅里,卢卡斯的脸和脖子瞬间通红,他不敢置信,剧烈挣扎,可阿德里安轻而易举将他乱蹬的双腿夹在膝盖间,压下他的背。
阿德里安沉声道:“说你做错了。”
卢卡斯当然不可能认错,他骂骂咧咧地命令阿德里安放开他,不过他趴在哥哥腿上,姿势有些羞耻,让骂声也变得没什么底气。
阿德里安只好又加重力道拍了几下,手掌隔着裤子,落在被迫高高翘起的地方。
他向来情绪稳定,唯有卢卡斯能让他濒临失控,他对他根本无可奈何。
卢卡斯的脖子更红了,耳朵烫得快要冒烟,可他只是死死抓着沙发,将嘴唇咬出一道白痕,把头埋在沙发里。
等阿德里安掰过他的脸,才发现他正一声不吭的流眼泪,倔强又委屈。
阿德里安不得不放弃原则,他松开钳制,将卢卡斯扶起来,抹去眼泪:“疼吗,哥哥没有很用力。”
他始终控制着自己,不将教训变成霍华德那样的发泄。
卢卡斯却面红耳赤,一掌推开他,跳着脚道:“我恨死你了!”
这次之后,卢卡斯整整一个月没跟阿德里安说话,就连遇到都要绕着走。
明明是他做错了,却像是阿德里安冤枉了他。
阿德里安知道他不待见自己,于是便尽量避开他的活动区域。
但不知为什么,卢卡斯察觉到他的避让,非但没消气,反而更加愤怒。
他故意在阿德里安面前砸东西,在阿德里安工作时大放重金属音乐,甚至吃掉阿姨为阿德里安准备的早餐。
对于他的挑衅,阿德里安万分不解。
然而还没等他思考明白,那件事就发生了。
一切猝不及防,他失去了成为联邦议员的资格,霍华德收回了对他的期许和亲情,母亲冷眼望着他,说这是迫不得已。
阿德里安心灰意冷,决定离开。
卢卡斯什么都不知道,他最终没有破坏卢卡斯心中母亲的形象。
那天卢卡斯站在家门口,隔着雨帘望着他,深蓝色的眼珠像被水洗过般清澈。
卢卡斯没有再无视他,只是眼睁睁看着他挥手告别,踏上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与卢卡斯的兄弟缘分,其实只有十四年。
卢卡斯憎恨他,厌恶他,甚至想要杀了他,可当他听说卢卡斯被联邦抓走,第一反应还是担忧和心痛。
卢卡斯不是任何人眼中的好孩子,他有诸多恶劣行径,有最阴郁的底色,他睚眦必报,疯癫偏执,而且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那又怎么样,他是他的弟弟,他总是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