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莞那些年
我这话说出来,蛤蟆倒是愣住了,不知道如何的回答,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而已。
他苦恼的说,“我的旺财哥,你是有一个老大表哥,当然好这么说了?但是我呢?出生在一哥棚户区家庭。穷,又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没文化出来找不到工作。我妹妹好歹是个女的,还能去陪酒,让人揩油吃点豆腐。我呢?总不能去当鸭子吧?”
我很无奈,伸出筷子来,夹了一块儿红烧肉,一边吃一边沉思着。
其实什么不良小混混,大小的时候就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教育,他们有些要么是单亲家庭,要么就是父母根本不会去管教他们,然后就走上了这条歧路。其实,都说东莞是个赚钱的好地方,如果当初不是老乡带着我,我也没办法进入富士康吧。
“你可以去工地打工嘛。”
我心想这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只要你勤快,舍得花劳力,哪里不能养活自己。
结果,蛤蟆摆了摆手说,“那种苦活儿我可干不下来,还是跟着发哥混比较好。”
“你跟发哥混,他一个月开你多少钱啊?”我好奇的追问着。
蛤蟆尴尬的笑了起来,说没有钱。
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个出来混的小混混,哪有什么收入。
他如果跟的是钟达标,还在使用老手段,直接去恐吓那些摊贩收“保护费”,多多少少还有一点钱。
可是,要跟着王发,基本上你没收入了。
王发都是恐吓那些承包人,自己转过来承包,你的摊位费就必须上交,不交让你滚蛋。这种变相的“保护费”,你去告条子都没用,你住房子不交纳租金啊?
但这钱都是给公司了,你下面的人有个屁钱。
蛤蟆苦笑,话不能这么说,他一心一意就想上位,将来成为社团的正式成员,那就有工资了。每个月,有900块,如果成了一个头目,他更加发达了,那钱就多了。
咱就说下大名鼎鼎的“古惑仔”系列,陈浩南铜锣湾的扛把子,他开的是什么车?一辆红色跑车,还被小结巴偷了。
你说他一个古惑仔,这钱哪里来的?
就因为他铜锣湾扛把子嘛,那一片区都是他的,公司的ktv啊,夜总会什么的,交给他来打理。每个月,公司要求交定额钱,交不上,你小子自己去收保护费来挡,交上了,多余的钱就是你的。
古惑仔也在转型,你得会经商才行。
当然,手下养着一票兄弟,你也得负责他们吃喝拉撒。
一个社团分为“内围”和“外围”。
内围的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古惑仔了,他们都是交了投名状,入了社团的。人数不是很多,职业就是保护头目,在公司的场子看场,充当保安和保镖的角色。
至于这外围嘛,就是像蛤蟆这种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了,今天跟着去收保护费,明天跟着去打架。表现得好,内围有人担保做介绍,你就可以从小混混升级到古惑仔了。
意思也就是说,蛤蟆想要抄近路,走后门,直接从我这里下手,让我告诉王发,让他晋级内围呗。
“旺财哥,你就帮帮我吧,我晋级内围一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蛤蟆赶紧的给我点烟,倒茶,热情得不行啊。
我突然想起了阿炳,当初也是他死缠烂打的,要我带他去王发哪里,一心想要当古惑仔,结果最后出了什么事儿?
这种事情,我实在不想让它再重复一次了。
于是,我尴尬的笑着说,“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和王发吧……虽然是表兄弟,但这关系太乱了。他是我大姨妈的二姑婆的四奶奶的五姨太的兄弟。”
“啊?”蛤蟆听到我这哈,都愣住了。
确实感觉这关系太复杂了。
我说介绍你去内围我是没办法了,但是你要是想要早一份工作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你一下。
蛤蟆吃着肉,有点爱理不理的,询问我到底是什么地方上班?
我笑着说,当然是富士康了,我现在就在这里上班,你也可以来。一个月工资,可比你的内围成员900块要多多了。
哪知道,蛤蟆不乐意,还吐槽我说,他才不愿意去当厂仔呢。又苦又累,我这活儿多轻松,每天大鱼大肉的。
说白一点,好吃懒做是他们这类人的共性,他们要是愿意去吃苦赚钱,又不至于走上这条道路了。
“是,你这一行轻松。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以后的下场,要么被砍死,要么就进局子里面吃牢饭了。少年,你这么玩命,真的值得么?”
“有啥值得不值得的?”
那边的蛤蟆笑了起来,说出来混的人,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怕死就别来。要的就是哪个刺激范儿!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类人交流了,前面已经有一个阿炳摆哪里了。当时作为师兄弟,无论我如何的劝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既然这家伙要当“作死小能手”,泛泛之交,吃了一顿饭,递了一支烟,我范不着为了他这么去玩命。
吃饱喝足,我说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蛤蟆立马起身,亲自的开车子,送我到富士康,而且还要和我留电话,以后多联系。最主要的是,他让我一定要在王发哪里美言几句,让他到内围去。
我只是点了点头,说尽量。其实,心中压根没想过帮他,我才不要再背上一份自责和内疚呢。
到了富士康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大晚上了,还好最后的点儿,没有关门,我还赶得及时,不至于今晚上露宿街头。
进入了富士康之后,电话“叮铃铃”的就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脸色都摆了,张珊打来的。
顿时就头疼啊,接电话,绝对会倒大霉的。因为,之前走的时候,她说好了到了地方,给她打电话的。
结果,我到了这么久了,硬是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她,可不是心虚嘛。
那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响着,不断催促着,我只能是硬着头皮去接电话了。做好了被张珊这少妇,给吐槽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