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捱打咋都可以忍,可大妮比之她的命还要紧!只须大妮好生的,要她再去流浪做叫花子,她也乐意。
凌菲长长嘘了口气儿,觉的心口的郁气可算给吐出,全身都畅快起来。
轻笑说,
“明天我便要许郑大人给你签跟离的证书,跟离书上会写明大妮归你扶养,你跟那姓周的再是没任何牵涉,他若敢纠缠,你也不用怕,尽然报官!”
女子抬首泪眼蒙眬的望着凌菲,噗嗵一声对着凌菲跪下去,泣不成声,
“郑大人,大恩大德,妾家没有齿难忘!”
凌菲忙抚她起来,为她把杂乱的发髻理道耳后,温平道,
“安心,我离开齐阳先前铁定会把你跟大妮安置好,不会要你们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对啦,朱这个姓氏跟你再是没有关系了,你还有没旁的称呼?”
女子拭了泪,哽噎道,
“妾家姓名中有个芬字儿,先前乡里人都称呼妾家芬娘!”
“恩!”
凌菲点头,
“你暂且且安心住在驿馆中,照料好大妮便可!”
“是!”
芬娘垂着头望着大妮莹白的小脸蛋儿,轻轻点了下头。
回至驿馆,先送了她们母女回屋,大堂里诸人正焦灼的等着,听完了事儿的经过,个个气忿填膺,恨不能都再一回村庄中一趟,把朱家母子二人再疼打一顿。
吃过晚餐,郑峰把凌菲叫道一旁,神秘的道,
“公子,你吩咐我的事儿都办妥啦!”
凌菲对着竖了竖拇指,便知到这类事儿交于他最适合!
果真,隔天一早,看护贾政的禁军来报,贾曾氏要探视贾政。
凌菲正吃茶,把茶觥一放,轻轻一扬眉尾,笑的意味深长,
“要她见!”
“是!”
禁军应了声,仓促而去。
贾曾氏穿了满身蓝色碎花儿麻布裙子,脑袋上的金银首饰尽去,手跨竹筐,瞧上去像一般妇女一般,给牢头讲了半日好话,又偷摸塞了三两银钱,牢卒才当心的左右瞧了瞧,道,
“快一些呀,唯有一炷香的工夫,不要磨噌!”
贾曾氏连连点头,
“是、是,一刻全都不耽搁!”
听见贾政病重的讯息,贾曾氏寻思到以前贾政对她言听计从,尚算不错,并且入狱后,为她百般开脱,免了她的连累之罪,寻思到这终究是良心不安,带了贾政平常里爱吃的东西,想着来见他最终一面,也是算作为他送行。
过段时日她也要离开齐阳了,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界,今天一别,兴许再不会见!
牢头招来一个牢卒,嘱咐道,
“带她去见罪犯贾政!”
小牢卒上下把贾曾氏端详一通,招手道,
“和我来罢!”
贾曾氏陪着笑颜和在后边,
“劳烦小兄!”
死牢在最里边,一路进去,狱中不见天日,只在墙面上点着煤蜡油灯,灯火如斗豆,晦暗不堪,愈向里走,愈是阴暗濡湿,阴瘆寒凉,两边铁栏中的犯人见有人进来,齐刷刷扒在铁栏上,个顶个灰头土脸,张着眼张着嘴儿,贪婪的一遍遍在贾曾氏身上大量。
有的犯人见牢卒进来,猛然扑过来,把胳膊伸出栅栏,拼死命的乱抓,哭叫道,
“冤枉、郑大人冤枉呀!”
牢卒一藤鞭抽过去,狠厉的道,
“滚回去,再叫把你舌割下来!”
那犯人给藤鞭抽中,趔趄的倒退两步,捂着脸哀嚎起来。
声音刺耳瘆人,在幽冥阴瘆的地牢中不停回荡,惊的贾曾氏肥胖的身子一抖,身上一阵阵发毛,心头打着退堂鼓,恨不能搁下手头的筐篮,立马便出去。
再向里走,是重邢犯的牢房,犯人见少,也逐渐静谧下来。
前边的牢卒忽然停下来,转身对着贾曾氏不耐心烦的道,
“前边拐个弯就是罪人贾政的牢房了,我还有事儿,你自个儿过去罢,有话赶忙说!”
“是!”
贾曾氏连连点头道谢,待那个小牢卒的身影远去,才往地下淬了一口,怒斥道,
“啥东西,狗仗人势,先前见着姑奶奶都和孙子一般,如今装什么大尾巴狼!”
冷呵一声,继续向前走,走至尽端才要转弯,忽然听见里边传来一声女人娇软的哭泣,
“太爷、太爷,你可要撑住呀!”
贾曾氏迈出的脚立马收回,躲在墙脚中,扒着头往外瞧,但见逼仄幽冥的过道中,满身子纤瘦娇弱的女子提着食匣蹲坐在牢房外,二手攥着铁栏,轻声啜泣。
女子的秀发散下来盖住半面面颜,狱中又晦暗不明,只迷糊的可以看见女人的线条。
“是那个贱种!”
贾曾氏面颜一凛,心头怒气顿生,才要返身回去,忽然又停下,眼一转,紧狠的贴身靠墙而站,两耳竖起,用心的听见了里边的响动。
女子哭了一会,里边才传来几声亏虚的低咳。
女子忙道,
“太爷、太爷,我是芸儿呀,你不是齐阳顶大的官么,不是说全部人都听你的么?如今咋忽然就变作这般?”
贾曾氏躲在墙后冷呵一声,
“老东西,睡个贱种也值的还吹牛去哄!”
又是一阵接连的咳喘,牢屋中的人像是蹒跚的走至栅栏前,轻声问说,
“你来啦?超儿呢?”
声音微弱,可的确是贾政无疑。
“他在家呢,我要王婶帮忙望着,才有空过来瞧你!”
女人拭了拭泪,哽噎道,
“太爷,你如有个三长两短,可要我们娘俩咋活呀?”
“咳咳咳!”
贾政咳的更加急了些许。
“现在世道艰难,你留下的那一些银钱也便够维持几个月的,和其留下我们孤儿寡母遭罪,不如和你一块走了下啦!”
“不要!”
贾政忙亏虚的张口,喘了一口才轻声道,
“我还有银钱留给你们,即使我真真的死啦,也不会要你们娘俩捱饿,那一些银钱足够你们后半生吃穿不愁!未来给超儿买个大宅门,娶几房妻妾氏,我贾家也是算后继有人啦!”
贾政一口气儿讲了这样一大段话,瞬时又是一激烈的咳喘。
贾曾氏躲在墙后,一口银牙几近咬碎,脸面上横肉紧崩,心口起伏,如立马便会进去撕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