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夫喂林得意喝水,想了想,跟林得意说:“八姐夫还带着人在山里,谢大小姐前两天也在山里,她带人救了两个受伤人出来。”
林得意嘴里含着口水,就这么看着六姐夫。
六姐夫也不催林得意喝水,接着说道:“两个人都是魏琳的人,腿被石头和断木砸断了,在林子里动弹不得,但好在运气不错,被谢大小姐带人找着了。”
六姐夫说这话的用意,林得意倒是听得懂。山里还能救出活人来,那谢九欢就还有活着的可能,别人能活,她怎么就不能活了?
林得意想起了自己方才的那个梦,心里有不好的念头,那个梦就像是谢九欢在与他道别。
不对,哪儿有背对着人道别的?
林得意马上就又推翻了自己前一秒的想法,“梦都是反着的,对吧?”林得意声音沙哑地问六姐夫。
六姐夫:“对,老一辈儿都是这么说的,哦,渊声巷的金婆婆也这么说过。”
要是梦到了好事儿,林得意就不会问自己这话了,所以六姐夫答话,答得斩钉截铁的。
林得意轻轻“啊”了一声,金婆婆啊,他记得的,这位老妇人是渊声巷有名的神婆,是能通神的人呢。
六姐夫看林得意嘴里的一口水咽下去了,便抬手再喂林得意一口水,说:“你与小九儿下江南的事,金婆婆也是知道的,她没说小九儿不能随你下江南,那小九儿一定就没有死劫这一说。金婆婆是看着小九儿长大的,她不会看着小九儿死的。”
坐在一旁的严大夫:“……”
真行,这一回哄劝林四少爷,已经用上神婆了。
林得意倒还真被六姐夫说动了,他信金婆婆啊。
“小九儿会没事儿的,”六姐夫努力让自己看着坚信不疑,跟林得意说:“我们肯定能找着她的。”
林得意张了张嘴,过了片刻后,他才“嗯”了一声,说:“姐夫说的是。”
“小九儿我们要找,你也得加紧养好伤,”六姐夫马上就又跟林得意说:“你们小两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个好身体哪儿行?”
这一回,严大夫忙就附和六姐夫的话道:“吴爷这话说的对。”
林得意点了一下头。
“来,再喝几口水,”六姐夫又喂林得意喝水,一边问严大夫:“四少爷这会儿能吃点东西吗?”
昏睡三日,除了汤药外,林得意就靠着参汤续命呢。
严大夫看看林得意,跟六姐夫说:“再等一会儿吧,等四少爷用完了药,再吃些热粥。”
六姐夫就催木冬去厨房看药熬好了没有,让厨房那边将热粥也会做上,林得意一会儿想吃的时候,就能吃了。
这要搁往常,木冬怎么地也得等林得意点头,这一回木冬却是应了六姐夫一声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家少爷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要让他家少爷操心了。呜呜呜,木冬跑着跑着,就抹起了眼泪,四少奶奶您到底在哪里啊?四少爷病得快要死了,您快点回来看看四少爷吧!
不知名的山洞里,胖橘打了一个喷嚏,试着动一下,马上就疼得喵嗷喵嗷地叫。
阳光暖暖晒在胖橘的身上,别看胖橘叫得挺惨,她身上的毛毛之前都快秃完球了,今天再看,短短的一层毛毛已经在长了。
有水从头顶的洞壁上滴落下来,动不了,不代表胖橘不能张嘴。
吸溜吸溜地,胖橘就这么着喝了个半饱。
谢九欢如今也没有时间概念了,她就知道她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她尽喝水来着了。但好像她离饿死还远。
人不吃饭,光喝水的话能活多久?啊不对,谢九欢脑子乱糟糟地想,是猫,猫光喝水的话能活多少天啊?
问题问出来了,谢九欢想不出答案来,如今她没办法某度问病啊。
而且自己还在不在原先的世界,谢九欢都没办法确定,她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有人,没有动物,这里只有她一个活物。谢九欢觉得得亏她够坚强,没事会自己嚎上几嗓子,要不然只这一份死寂,就足够逼疯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林得意怎么样了,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黑暗再度袭来,谢九欢又一次晒着太阳,昏睡了过去。
八姐夫坐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吃中饭,仰脖灌下了半水壶的水后,八姐夫抹了一把嘴。
天气炎热,但在老林子里待着,浓密的树荫将阳光遮挡在外,再有点小风,老林子里就还算凉快。
正挖着地的两个兵卒突然停下了动作,八姐夫正盯着这二位呢,看见这俩儿停了手,八姐夫忙大声问一句挖出来了?他人也站起身,大步走到了两个兵卒挖开的坑前。
坑里上下迭着两具腐尸,看衣服就知道是魏琳的两个死士。这两个人在断崖逃了,跑到这处地方的时候,遇上了地震导致的地裂,被张了嘴的大地吞噬了。
要不是一个死士伸了左手露在外面,又被在山里找谢九欢的辽东军里的几个兵卒看见了,没人会知道这块地下,竟然埋了两个人。
“王老爷,”一个兵卒解了一具尸体上的配刀,双手捧着递给了八姐夫。
八姐夫左胳膊还不能动弹,他伸右手接了这把沾了尸体渗出的体液,还有泥巴的刀。
八姐夫仔细看看手里的刀,刀是好刀,但没有任何标记。
“晦气,”八姐夫将刀又扔回到了土坑里,跟两个兵卒说:“这两个孙子的身上应该带着银子,你们找找,自己留着吧。”
死人的刀晦气,可钱财无人不爱的,两个辽东兵卒马上就高兴起来,自己出的这一回力没白出。
“小的们谢王老爷,”兵卒跟八姐夫道谢。
“你们哥俩儿再累一回,把这俩孙子埋了吧,”八姐夫说。
兵卒忙就答应了,他们拿了这两个死人的钱财,那他们替这俩填上土,也是应该的。
“要是有钱财以外的东西,你们哥俩记得上交啊,”八姐夫都转身要走了,又停步叮嘱了两个兵卒一句。
“是!”两个兵卒齐声应道。
八姐夫往他刚才坐着的地方走,心里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死士的手露在外头,才被他们找着,要是整个人被土埋了呢?那真是除了来勾魂走的牛头马面,任是谁来都找不着啊。
要是谢九欢……
八姐夫往地上一坐,人总该接受现实,但什么时候接受?八姐夫不知道,反正他如今还是不甘心。
一只信鸽在这个时候,飞进了秦国公府,落在一间书房的窗台上。
“咕咕,咕咕,”信鸽叫了两声。
窗户马上就被打开,细辛一把抱起灰羽的信鸽,又惊又喜地冲身后道:“主子,信鸽从南边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