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亚男一直以为张桂兰不喜欢女儿,不然怎么会狠心多次打胎,今天才发现原来她也喜欢女儿。
是的了,张桂兰要是不喜欢女儿,怎么会冒险偷换孩子,不正是因为爱女儿想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才会换孩子。
于是,自己成为张桂兰这份母爱下的牺牲品。
对于燕黎音而言,张桂兰可真是个好母亲。
这一刻,秦亚男羡慕极了,她羡慕素未谋面却与她的人生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燕黎音,连张桂兰这种狠心打掉三个女胎的人都爱着她。
燕黎音怎么就能这么幸运呢。
做完伤情鉴定,秦亚男被燕宁带回燕家位于h市黄金地带的别墅,她想起了《红楼梦》中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她比刘姥姥还不如,刘姥姥还能谈笑自如,她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僵硬地站在格格不入的大厅里,动都不敢动,就怕弄脏了漂亮的地毯。
燕宁无声一叹,她失去的岂止是十五年的亲情。
“用不着拘谨,这里是你家。”
秦亚男呆了呆,这样的地方,居然是她的家!秦亚男觉得不真实极了,就像有人对她说月宫是她家一样。渐渐的,苦涩漫上舌尖,她原本的家庭竟然如此富有,怪不得张桂兰明知犯法也要换孩子。
“燕黎音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秦亚男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燕宁毫不犹豫回:“坏人。”
似乎没想到这个答案,秦亚男又是一愣。
“早就知道身世真相却隐瞒不说,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不是坏人难道是好人。”燕宁挑了下眉。
便是没这件事,端看原剧情里燕黎音的所作所为,她绝不是面上表现出来的善良无辜。秦亚男和燕黎音同一个学校,她要是有心照拂,以她在学校的地位怎么可能护不住,就算她不知道秦亚男的真实身份,秦亚男至少是黎汀的救命恩人。
后来秦亚男发现身世被强送到国外,燕黎音口口声声对不起秦亚男哭哭啼啼要把一切还给她,但凡她真想还秦亚男,直接公布真相,秦亚男的困境迎刃而解。
明知原身对她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眼看着原身和妻子女儿因她反目成仇,她依然不避嫌不疏远,若即若离地吊着原身这个傻子为她当牛做马。
“以后你见了她不需要自卑,她被精心呵护着长大却心性卑劣,你在苦难中长大依旧善良,她远不如你。”燕宁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认真又欣赏。
逆境中的善良尤为可贵,燕家的种子在秦家的土壤里居然还没长歪,只能说这孩子基因突变。至于燕黎音长歪了,那真是再正常不过,秦家人的秉性不必多说,而燕家人看着光鲜亮丽,然在秦亚男这件事上,从夫妻俩再到原身和燕黎音,就没一个干人事,这一家没一个三观正常的。
秦亚男因为拘谨而瑟缩的身体渐渐舒展,淡淡的喜悦涌上心头。
哥哥说,燕黎音远不如她。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打在玻璃上,一道金色闪电划破漆黑夜幕,轰隆隆的滚雷响彻云霄。
躺在床上的燕黎音猛地睁开眼,焦距涣散,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比纸还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
无论多么努力,总是忘不掉,忘不掉那个噩梦般的下午。
盛夏的阳光又热又烈,可一点都不影响燕黎音和表姐黎文悦去她学校玩。
“你别看这家面馆小小的,可这里的片儿川好吃绝了,我和我同桌经常来吃,我保证你喜欢。”
她们走进学校对面那家简陋的小面馆,是真的小,才二十来平的样子,还没她的卫生间大,桌椅上都泛着油光,看了就让人倒胃口,她当场就想掉头走,她应该走的,不应该被黎文悦拉着坐下。
端面上来的是个瘦瘦矮矮的女孩子,那么热的天却穿着长衣长裤,看着就让人觉得热。
黎文悦拆开一次性筷子递过来,“黎音,你快尝尝看,这可是我们h市的名菜,你在市吃到的不正宗。”
燕黎音勉为其难夹起一筷子面,味道居然还不赖,她捧场地点了点头,“还行。”
黎文悦顿时喜笑颜开。
吃到一半,燕黎音想上厕所,便问收银台上的服务员厕所在哪儿。
“出门往东走三十米就有。”那个服务员神色怪怪的,燕黎音并没有发觉,直到从厕所出来,看见那个服务员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她。
燕黎音慌了神,下意识打量左右,见行人不少,略略放心:“你,你看着我干嘛?”
“黎音,你叫燕黎音是不是?黎文悦的表妹?”
燕黎音:“怎么了?”
“果然是,我就知道是你,像,真像。”张桂兰情难自禁止,泪流满面,“你都长这么大了,真好,好。”
张桂兰是欣慰的,孩子穿的戴的看着就好,皮肤又娇又嫩,可见当年忍痛把她送到燕家是对的,不然她哪能过得这么好。
阔别十三年的女儿俏生生站在眼前,张桂兰满腔慈母之情难以控制,她想了解女儿这十三年的过往,想和女儿保持联系以慰相思之苦,还想女儿别忘了她这个有功的母亲将来帮衬她的亲弟弟。
燕黎音是惊恐的:“你怎么可能是我妈!”
“音音,我真的是你妈妈,我当年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不得不把你和燕家的女儿换了,这十几年我没一天不在想你惦记你……”
情绪激动的张桂兰哭着想上前抱燕黎音。
燕黎音如遇洪水猛兽,连连后退:“你别过来,你胡说八道,我就是我爸妈亲生的女儿,我不可能是你的女儿,你少碰瓷,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我要告诉爸爸妈妈,把你抓起来。”
“不能告诉他们,”张桂兰大惊失色,连忙道,“音音,你千万不要说出去,说出去你就完了,燕家不会再养着你,会把你送回来,你奶奶和爸爸不喜欢女孩子,你回来没好日子过的。”
不能告诉爸爸妈妈,绝对不能告诉他们,否则她会被送走,她的人生将毁于一旦。
燕黎音胸口剧烈剧烈,一时分不清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良久之后,燕黎音掀开薄被下床,倒了一杯凉水大口灌下去,惶惶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在脑海里变得格外清晰。
她跑了,没理那个疯子,她才不信那个疯子的话,她就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不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她想告诉爸爸妈妈,但是她不敢,她不敢告诉他们这件事,她只想赶紧离开h市,离得远远的,永远都别再遇见那个疯子,她就不信那个疯子还敢找上门来。
那个疯子果然没找上来,可她带来的不安却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不知为什么,这种不安这两天越来越浓重。
第二天早上,燕黎音带着疲惫之色下楼,黎汀一眼就发现了,登时心疼,“昨晚上没睡好?”
“嗯呢。”燕黎音抱住黎汀的胳膊撒娇,“昨天的雷声好大,都把我吓醒了。”
黎汀嗔笑:“多大的人了,还能被雷声吓到。”
燕黎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可真的好大,吓死人了。”
已经出差回来坐在餐桌主位上看报纸的燕新鸿见状,严肃的面容霎时柔软,流露出宠爱。
“燕总,太太,霍家小少爷来了。”保姆王姨进来说道,身后跟了个修长挺拔的少年。那少年五官出奇的俊美,修眉深目,睫毛浓密修长,鼻梁挺直,尤其一双眼,漆黑如墨。
“燕叔叔,黎阿姨。”霍景泽出声,俊秀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直到看向燕黎音时,面无表情的脸就像是遇火的冰层,瞬间融化。
“景泽来了。”燕新鸿含笑招呼一声。
燕黎音笑容绽放,语气亲昵熟络:“阿泽你来了啊,今天我起的有点晚了,你早饭吃过了吗?”
“没。”霍景泽看着燕黎音,眼里只有她,“你脸色不好。”
燕黎音摸了摸脸:“这么明显啊,都怪昨天的雷,把我吓醒了,你听见了没?”
霍景泽回:“没有。”
燕黎音就笑,“那你睡的够沉的。”
无需吩咐,王阿姨已经拿了一副碗筷摆放在空位上,霍景泽就是燕家餐桌上的常客。
霍景泽极其自然地入座,没有半点不自在。
燕黎音吃着早饭,一会儿向燕新鸿黎汀撒撒娇一会儿和霍景泽说说笑,满桌都是她清脆的笑声。
霍景泽专注地看着燕黎音,不曾错开过一瞬,彷佛全世界,他只在乎他。
望着霍景泽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萦绕在燕黎音心头不散的莫名不安忽然就淡了一层。
“爸爸妈妈,我们上学去了。”
燕黎音站起来,她和霍景泽不仅是邻居,还是同班同学。
霍景泽从王姨手里接过燕黎音的书包,脸上是一贯的没有表情:“叔叔阿姨,我们上学去了。”
黎汀温声道:“去吧,好好上课。”
黎汀送到门口,目送载着两人的汽车消失不见,轻轻叹了一声。
霍景泽对音音的心思显而易见,要说这孩子,出身相貌那是没得挑,聪明更别提,小伙子刚拿了块国际奥数竞赛金牌回来,只是性子孤僻阴沉。这样的性子,其他条件再好,她也是不乐意的,可丈夫说,孩子还小,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且让他们玩闹着,日后再说。
“叹什么气呢。”燕新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黎汀转身,眼神略带不满:“霍家这孩子什么都好,唯独那性子。”
燕新鸿轻描淡写:“冷僻了些而已,那也是对外人,对音音这孩子热着呢。”
黎汀薄怒:“那只是冷僻吗,外人不清楚难道你也不清楚,他和常人不同。”
霍景泽是双相情感性精神障碍患者,这种病常被称为天才病,梵高,海明威、茨威格、海子……很多艺术家文学家都患有此病。以霍景泽的智商来看,他显然也是个天才。可作为一个母亲,她实在不乐见这样的天才做女婿。虽然两个孩子才十五岁,但是黎汀并不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无论是两个孩子的感情还是丈夫的态度以及霍家的态度,都令黎汀深深的不安着。
想来黎汀就后悔,两年前的暑假就不该带女儿回h市探亲,那么女儿也就不会救了被绑架的霍景泽,进而结缘。其实当时就算音音不出手,霍景泽也会平安脱险,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霍景泽一幅认定了音音的模样,霍家又是最宠爱他不过,就连丈夫都乐见其成。
“我知道你担心景泽那病,”燕新鸿揽住黎汀的肩膀,放柔了声音劝解,“不是一直在治疗吗?这又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绝症,早晚能治好。景泽这孩子除了性子冷了些,哪点和平常人不一样了,我看比平常人还好,那脑子跟电脑似的,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最重要的是,他对音音好,好到言听计从,难得音音和他感情也好,你又何必一定去当坏人拆他们。”
“我还不是为了音音好。”黎汀声气弱下来。
“所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音音还小呢,急什么,我们且看着,想娶我们家的掌上明珠可没那么容易。”燕新鸿朗笑。
黎汀微皱的眉心疏散开:“且看看,要是景泽这病不好,说什么我都不同意。”
燕新鸿就道:“这还用你说,我这一关就过不了。”
夫妻俩说着话回到餐厅,就听见燕新鸿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起来,黎汀一瞧来电显示,喜上眉梢:“阿宁的电话。”
偷换孩子一事已成铁案,无可推翻。
燕宁才把这枚重磅炸弹投向燕新鸿和黎汀,夫妻俩被炸的头晕目眩,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