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琴将果盘搁在茶几上,状似感慨道:“所以我常说,你们几兄弟里面,就属小煜你的性格最温和,记好不记仇。否则就凭葛峰当年对你做的那些事儿,换作别人,他还敢找上门来吗?”
顾煜被接回顾家前不是在福利院吗?这葛峰又是谁?也是福利院的?
阮楚楚不记得小说里有写过这个人,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信息。
而范琴似乎陷入了回忆里,还在继续,“我还记得小煜刚回顾家那会儿,跟只小猫似的远远缩着,也不让人碰,瘦瘦小小的身上没几两肉,看上去比同龄八岁的孩子要小上一圈。等保姆换衣服时才发现,啧,全身上下竟……”
阮楚楚觉得自己完全没法儿将范琴嘴里的那个伶仃小兽一般的小小人儿,跟如今的顾煜联想起来,她好奇地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突然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乍一看似乎跟平时没有区别,但细看就能看到他下颌紧绷,捏在杯壁上的指尖已经隐隐泛白,似乎要将那茶杯捏碎一般!
“大哥!你等等我!”大门处传来一个急促的少年音,因为正处于变声期,声调一高还有点破音,很有辨识度。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被吸引了过去。
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个身形高颀的男人,五官英俊深邃,眉宇间泛着淡淡的冷意,让人觉得不太好亲近。
阮楚楚一看便知道,那就是这本小说的男主角——顾琛了。
从外形到气场,都非常出众,跟小说里的形容一样,确实是那种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让人转移视线的男人。
紧跟在顾琛后面小跑进来的,是老五顾子逸,14岁的少年,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截了,但站在大哥面前还是不够看。走在最后背着琴的女孩儿,是顾子逸的双胞胎姐姐,顾子溪。
范琴扔下没说完的话,笑眯眯地起身朝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迎了过去。
顾江也走向自己大哥,两兄弟亲密地碰了碰拳。
顾琛扬眉道:“舍得回来了?你倒是舒坦,极光、跳伞、深潜海底世界……过两个月是不是还得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
顾江嘿嘿一笑,“你真是我亲大哥!已经跟人约好了,六月出发。从塞伦盖蒂一路北上,穿越马拉河,三千多公里,跟着动物群一起狂奔!”
“挂着顾氏副总的名头领空饷,你倒是真好意思说。”顾琛嘴上嫌弃着,脸上的冷意却褪尽了。
顾江在他肩上擂了一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有你在嘛!我就靠你养着了啊哥。”
顾经国从沙发里站起身,吩咐下去:“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准备准备,开饭吧。”
一行人往餐厅方向走去,顾经国走在最前面,顾琛、顾江随意聊着天紧随其后,范琴从女儿身上取下琴交给佣人,一边询问课上的怎么样,一边领着儿女跟上去。
阮楚楚转过脸看向自己身边的顾煜,突然发现他在这个其乐融融的屋子里竟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几分钟前那场让人不算舒适的简短交谈早已被人抛到脑后,仿佛一个茶余饭后的不重要的谈资消遣,没人放在心上。
而作为当事人的顾煜,仰头将杯中已经冷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搁下茶杯,冲阮楚楚伸出手,“走吧,去吃饭。”
阮楚楚犹豫了一下,还是配合地由他拉起,挽住了他的胳膊,往餐厅走。
他们俩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坐好了。
顾经国自然是坐在主位,两边依次是顾琛和范琴,顾江坐在顾琛右手边,范琴的身边则是自己的一双龙凤胎。
顾煜拉开椅子让阮楚楚坐下,自己坐在了最末位。
饭桌上,话题几乎始终围绕着顾琛。
顾家人对这个情况早已习以为常,就像就餐位置没人觉得顾煜坐在弟妹后头不妥一样。
阮楚楚因为怀孕,还时不时被范琴招呼几句,顾煜却从头至尾都是一个人沉默的吃饭,若不是偶尔给她夹点菜,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身边坐了一个隐形人。
他就像一个无意闯入别人家里的陌生人。
阮楚楚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饭后,顾经国照例叫顾琛去书房。
顾煜顺势提出告别的时候,阮楚楚竟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回程路上的第一个红灯,顾煜仿佛没看见一般径直闯了过去。
阮楚楚看到仪表盘上显示的数字,才发现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她捏住安全带,道:“你开的太快了。”
“突然想起来有点急事。”顾煜虽这么说着,车速却慢慢降了下来。
阮楚楚几次想张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还是一路保持了沉默。
车子开到家门口时,从旁边阴影里突然蹿出一个人来。
好在车速很慢,顾煜一脚刹车下去堪堪停在了那人身前。
阮楚楚稳住身体的惯性往前一看,那个用手背挡着被大灯直射的眼睛的女人,竟然是林月。
“她怎么会在这里?”阮楚楚困惑。
顾煜开口道:“我同李婶说了,林月要是来访,不必开门。”
阮楚楚其实想说的是“林月怎么还有脸来找她”。
顾煜却误以为她是疑惑林月到了,怎么会蹲在门口进不去。
她也没有解释,道:“进去吧,别理了。”
可林月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已经扑到了副驾驶的窗边,紧紧扒在车门上,不停地拍着车窗,“楚楚,楚楚!我们能聊一聊吗?你听我说说好不好?”
车子就这么被她耽搁在了家门口,进退不得。
阮楚楚有些烦了,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冷冷地看着林月,道:“我以为我拉黑了你的所有联系方式已经代表了我的态度。”
林月头发乱蓬蓬的,脸上的妆乱七八糟,脚上甚至穿的是一双脏兮兮的拖鞋,似乎是直接从家里跑出来的,套了一件不合身的大衣,狼狈不堪。
她眼睛通红,像是哭过许久,“楚楚,我知道我不对,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爸爸患了肝癌,我急需要钱,许总说只要我能拿到你的主推设计,就给我五十万,我不想的楚楚,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爸去死啊……”
阮楚楚无动于衷地开口:“五十万而已,你怎么不来找我借呢?就算一百万、两百万我都可以借给你,你何必一定要来偷我的设计稿?”
林月似乎没想到阮楚楚听了这么大的消息还会这么冷漠,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有擦去,嘴唇微张着,一脸不置信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阮楚楚继续道:“我们的友谊在你心里就只值星耀的一个入职机会,只值五十万?既然如此,你现在又来找我做什么?”
“五十万,而已。”林月语气奇怪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她垂着脑袋低低也不知是哭是笑,“是了,五十万对你而言,可能只是一个包的钱,可那是我爸的救命钱啊!你可以不在意那区区五十万,打发叫花子一样甩给我……”
阮楚楚不耐地打断道:“随便你怎么想,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设计的事情,很抱歉我没有时间。”
“不!”林月突然冲过来紧紧抓住了阮楚楚的手,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狰狞,“阮楚楚,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你借吗?因为我受不了你这张脸露出那些伪善同情的嘴脸!你不是很善良吗?不是可怜我吗?怎么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一直以来,你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我,在我身上满足你那令人作呕的虚荣心!”
“嘶——”阮楚楚手腕上被林月掐的一痛。
林月凶狠地用通红的眼睛瞪着她,恶狠狠地谴责着,指甲几乎掐进了阮楚楚的肉里,她终于发现林月的状态非常不对劲,甚至于有些可怕。
她不想再同多做纠缠,只想甩开她再回到车上去,却怎么也甩不开。就在她着急的时候,突然感觉腕上一松,然后整个人被人从后面护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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