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李大夫请过来。”赵燕云吩咐道。宋笙弦腿没废,她已觉得十分疑惑了。本该和孙金成了事的,也被她侥幸逃脱了,孙金此人甚至没有下落了。她不得不怀疑起李大夫来。
宋笙弦平素和其他人并无交集,若说是要找帮手,这个帮手是谁呢?是李大夫?但是李大夫凭什么替她宋笙弦做事而来得罪自己?赵燕云摇了摇头,一切要待李大夫来了才能下决断。
桌上放了厨房新做的燕窝,赵燕云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又放下勺子,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皮。还有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看得出来宋意帆是很期待这个孩子的。他时常过来赵燕云这边,说话三句离不开孩子,甜言蜜语更甚以往少年时候。赵燕云饶是心满意足,觉得这一生安乐美满,心里到底总是若隐若现着一丝不安。
“娘亲,你怎么皱着眉头?是肚子里的弟弟不听话吗?”赵燕云思绪被打断,抬起头来就看见宋笙意走了过来。这几日她的心情看起来特别好,脸色红红润润的,走过来的时候嘴角也是弯着的。
赵燕云摆了摆手,道:“没事,只是有些累。宋笙弦那里我觉得不太对劲,她的腿似乎没事,而且忠勇侯夫人怎么会突然过来?”
宋笙意不在意地坐下来,道:“还不是那个裴朵朵惹的?我真不知道宋笙弦哪里得了裴朵朵的喜欢,竟然肯说动忠勇侯夫人来替她撑腰。不过我看忠勇侯夫人也没多喜欢宋笙弦,否则怎么会邀我去同她一起听经?按她说的,宋笙弦是故人之女,那这么多年她还对宋笙弦不闻不问的,这会儿突然出现了。我猜,忠勇侯夫人是看宋笙弦太狠辣了,为了一个丫鬟,逼着王妈妈母子死的死走的走,要是当时就安心成亲了,也不至于闹出这等惨烈的结局。你没看她后面出手去打那王妈妈的样子,可是真狠呐,打得自己手上鲜血淋漓还不肯停。我当时暗自观察着,发现忠勇侯夫人脸色都变了。”
赵燕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就你观察入微。我瞧着忠勇侯夫人看宋笙弦打人的时候眼神是有些变化,但是她既然邀你去了,你也需格外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什么让她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目前咱们还不知道这忠勇侯夫人来这一趟到底是个什么目的。”
“娘亲,你就放心罢。”
“对了,既然能够见着高僧,寻着机会看能不能让他帮你算上一卦。听说这位高僧批命是极准的。”赵燕云嘱咐道。
母女俩正说着话,就连李大夫弓着身子跟随在赵燕云的丫鬟身后进来了。他先是拜了一拜,道:“夫人好,二小姐好。”
赵燕云对宋笙意道:“你先下去,我有话同李大夫说。”
宋笙意有些不满,道:“娘亲,有什么话我不能听的?我已经大了,说不定还可以替娘亲分忧。”
赵燕云肃了面孔,道:“听话,快下去。”
宋笙意见她沉着脸色有些害怕,便退了下去。走到门口处几步远的地方,她悄悄提起裙子绕了回来,躲在门后。
赵燕云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屋内只听得到茶杯响动声。李大夫恭敬道:“夫人唤小的来必定是诊平安脉了。请夫人伸出手来,让小的替您诊脉。”他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软垫来扑在桌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燕云伸了手出来,眼神却没有片刻离开李大夫。李大夫面色沉稳,仔细诊过脉象后,说道:“夫人是否近来有什么烦心事?夜里睡眠不宁?劝夫人孕期万不能有忧思,否则会影响到胎儿。待小的替您开一副方子,按时服下,或可改善一二。”
赵燕云点点头,道:“李大夫,你的方子真的有用么?”
李大夫觉得自己后背出了一身汗,他拱了拱手道:“夫人若是怀疑小的的医术,也不会请了小的这么多年了。有效与否,夫人心中自有决断。若是不信小的医术,自然也可以找其他人来诊治,小的绝无二话。”
赵燕云缓和了脸色,道:“自然不是怀疑李大夫的医术。只是李大夫之前曾经向我承诺,说宋笙弦在宴会回来之后必定双腿残废。如今我却见她好好的,行走自如。但是有些不明白了,李大夫确定自己所开的方子没有问题吗?”
李大夫立刻跪下了,道:“夫人,小的敢指天发誓,对夫人绝无二心。那药方是绝对没问题的,况且您也看到了。那日小姐是的确晕倒了,被送回府上来的。小的斗胆猜测一下,是不是大小姐那边对夫人有了防备之心,所以根本没有暗示服用老夫所开的药?”
赵燕云本就安插了人手在宋笙弦的院中,过两日就会过来向她禀告宋笙弦那边的动静,原来的宋笙弦让她很放心,但宋笙弦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早就同原来那个听从她安排的病弱小姐不相同了。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找人看着,但都是外间的小丫鬟,而宋笙弦一贯贴身的就是绯月和轻碧两人。这两个人对她死心塌地得很,她不可能探听到更多的东西。
早知道,当时就直接把轻碧给弄死了,再安插一个自己人进去。偏宋笙意非要恶心宋笙弦,这才有了王婆子这出。
两人在这边说,这些话早就被宋笙意听在耳中。她认定宋笙弦是存了疑心,没有喝这些药,见李大夫快要出来了,赶紧走了。
宋笙意不是个按捺得住的性子,她离开了主院就匆匆忙忙地往宋笙弦的院子里去了。
绯月听到动静出去了一趟,回来对宋笙弦禀道:“小姐,是二小姐过来了。”
从心底来说,宋笙弦是非常不愿意见宋笙意的。她以为自己够坚毅了,其实还不那么勇敢,前世对她仍有疤痕未消。而宋笙意这个人着实讨厌。以前她还肯装一装的,现在却半分都不肯装了。自己的这双手还是拜她所赐。“她来做什么?总没什么好事。跟她说我在休息,不方便见客。”宋笙弦说道。
话音未落,宋笙意已经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站在门边尖声骂道:“姐姐怎么大白天的就说瞎话,这不是好端端地在屋子里坐着吗?怎么就不便见客了。我这个亲妹妹见你,也这么难么?”
她大喇喇地走进来,道:“姐姐,我看你好得很嘛。真不知柔弱的样子是装给谁看的!可惜你这人什么都好,却得了一副亏空的身子,你在这深宅中再会演戏也没用。父亲和娘亲哪个不了解你的秉性?”
宋笙弦耐着性子道:“你来究竟有什么事?”
宋笙意特意瞟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手,是因为才上了药所以没有收回袖中。宋笙弦也不在意,见她瞟过来,故意将手往她跟前凑去,说道:“妹妹莫不是过来欣赏我这被烫的体无完肤的手的?还是过来跟我道歉的?”
宋笙意如避开瘟疫般,道:“你这手烫了是活该,这是你那个风、骚的奴婢给你带来的恶果,我有什么好道歉的?便是该道歉也是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人道歉,浪费了娘亲的一片心意,特意为你请的大夫来你却不愿意用大夫开的药方子。”
宋笙弦早知道李大夫来过了,而此时距离前世李大夫家出事,应该时间也不远了。她笑了一声,道:“二妹,这说的就不对了。我没有暗示服用大夫的方子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结论。我若是没有按时服药,这双腿是怎么一步一步好起来的?若是我没服药,这双腿反而好了,那就奇了怪了,难道大夫给我开的是毒药不成?”她站起来走了几步,步伐轻快。
气得宋笙意亦是站起来道:“谁知道你存了什么心?说不准你的腿本来就没事,你存了什么说不得的心思,这才假装自己腿伤了!对,就是这样,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宋笙弦,你可真阴险!”
宋笙弦怒极反笑,道:“宋笙意,我的腿,我的手都是拜谁所赐,你比我清楚明白。”她把手伸到宋笙意面前,眼神中露出狠意,道:“宋笙意,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带给我的伤害,我必定要一点一滴的讨回来,叫你也尝尝这些滋味你便晓得痛不痛了。至于你欠我的,且先留着,以后一并都还给我。你看看你的手,这真是细嫩啊,要是变成我这般样子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宋笙意被彻底激怒了。她歇斯底里地叫道:“宋笙弦,你疯了吗?你怎么敢这么和我是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二妹,我连人都记不清楚了吗?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疯了?”
宋笙弦用目光逼视着她,宋笙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笙弦。脸上满布阴霾,眼睛里笑也不笑,就这般紧紧威逼着她。
“你!我要去告诉爹!”
宋意帆么?宋笙弦对他早就彻底失望了,便说道:“去罢,我也想知道二妹到底有什么要告诉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