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绿儿侧身上前,挡在林静姝身前,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小姐大呼小叫,别以为小姐忍你让你,你就无法无天,肆无忌惮了,胆敢伤了我家小姐,别说打断一条腿,两条都给你打断,还要把你发卖了。”
都哲一瞪过来,林静姝有些慌,推了绿儿一把,“绿儿,我看你不是踩着猫尾巴了,是吃了鞭炮了,到处乱炸,平常在我跟前,怎么不见你龇牙咧嘴的,还不道歉。”
“小姐,明明是他先无礼的,竟要伤你。”
绿儿不满。
“道歉。”林静姝脸一冷,绿儿只得乖乖认错。
“是我无礼了,你别在意。”
林静姝看着都哲,见他好像消气了,朝绿儿使了一个眼色。
绿儿不愿出去,扭不过林静姝,出去前,特意朝半琴看了一眼。
半琴会意,贴近林静姝。
锦被下的手心,沁出一层细汗。
他,没想伤她,只是不喜她的身份。
“你是相府小姐,我只是一个贱民,怎敢劳烦四小姐来我这贱地,脏了你的绣花鞋。”
林静姝有些局促,好像她做什么,都不能让他侧目。
原来,讨好一个人,竟这样难。
“佛曰,众生平等。我从未觉得这样的身份有什么特别。倒是你,莫要自轻自贱,你身上有伤,就不要乱动,好好在这儿养着,二哥他受了罚,以后定然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还有,那郎中,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圣手,他说能治,就一定能治,你一定也不希望这样子见你的家人吧。”
本来,她都说得都哲面色好转了,却不想,一提家人,他脸色陡然变青,看向她时,略带了一丝凶狠。
忍不住后退一步,连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若能帮你寻到家人,也是一件好事。”
他眼中的凶狠消散了些,可看她的眼神,更直接了。
就连半琴都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制。
心内疑惑,这个人,怎么会这样奇怪,明明是一个最下等的养马奴,却有着不差于二公的威压。
林静姝有些受不住,偏过脸,“你先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一出了房门,林静姝轻吁了口气。
果然,不愧是书中的大反派,黑化的,确实够厉害。
希望一切都不会太晚。
二哥那边,她要去,不过,不是现在,他那脾气,就该受些罚,这样冲动,以后怎么能成大事。
还有绿儿。
回到房里,林静姝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不动声色,瞥向绿儿,娇喝,“跪下。”
绿儿扑通往地上一跪,老实认错。
半琴不敢吭声,她还是第一次见小姐动怒,安安静静在一旁站着。
“小姐,我错了。”
“错哪了?”
“不该越过小姐,更不该在外人面前失了小姐的面子。”
林静姝气哼,“失了面子,那是外人面前。一个小孩,一个都哲,我不知道是平日里跟在我身边,你太娇惯了,还是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绿儿一听,吓了一跳,又是磕头,又是哭着求饶。
“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小姐不要赶我出去,我一定听小姐的话,再也不敢了。”
半琴也有些怕了,跪在一旁替她求情。
“小姐,绿儿纵使有错,也是一心为了小姐着想,那小孩咬伤了绿儿的胳膊,绿儿也没喊一声疼,都哲朝小姐掷杯子,也是绿儿上前挡着,求小姐看在她一片衷心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林静姝长长叹了口气,她又何偿不知,绿儿的忠心呢。
她总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们,那个都哲,是未来攻破梁国,登上大殿称帝的人吧。
而且,他还睚眦必报,生性凶狠吗?
先扶起了半琴,又扶绿儿。
“绿儿,我不是要罚你,也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要你知道,这世上,也许前半生他还是一条虫,指不定哪一日,他一旦遇风化龙,莫说是我,怕是连我爹,都不一定护得住你。”
“小姐,怎么会呢,丞相如今也算是一人之下,太子又对丞相诸多倚重。”
“谁说得准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久未露面,母亲和哥哥都不曾与我提起前朝发生的事,可我总觉得,不太平。”
半琴心细,已经从中听出了什么,担忧的问。
“小姐,是不是要变天了?”
林静姝轻轻摇头,“变天倒不至于,只是,你们也该随我出去,见识见识,好看看形势,若是他日变天,也好有个保命的去处。”
她这样一说,半琴和绿儿都吓坏了,齐齐跪下,一边一个。
“小姐,求您不要扔下我们啊,我们死也要跟小姐在一起。”
林静姝忽然笑了,“看你们,我只是在未雨绸缪,倒把你们给吓得不轻,快起来,以后,说不定有好日子等着我们呢。”
望着外面的天,林静姝的嘴角噙着一丝笑。
修长白皙的手指,贴着凉凉的桃花花瓣,捻下一片。
“绿儿,今天晚上给我化个桃花钿,我等会儿要去见一见二哥。”
晚上?绿儿心中虽有疑惑,经过刚刚那一吓,也不敢多言,应声准备去了。
林静姝自已找了剪刀,剪下几枝桃花,带着树枝,又拿短匕首修着凸起的枝枒。
吃过饭,天色已经黑沉下来,听绿儿报说,林夫人已经休息了,便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素白的裙角,悄悄的出来了。
三月的夜,仍是有些冷的,半琴拿着织锦大麾,“小姐,披上这个吧,万一冻着了怎么好。”
“不用了。”
她搓搓有些冷的手臂,今天她是要去卖惨的,要是暖暖和和的去,二哥怎么可能听她的。
来到侧厢房,林静姝将大麾托在手心,轻轻推开门,摸了进去。
林若良早就知道有人来了,心里盼望着是她,真见到她了,又是高兴,又是责怪的。
“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要我这个二哥了吗。”
“怎么可能,我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二哥啊。”
放下食盒,她抖了一下织锦大麾,披在他身上。
身子陡然一暖,林若良再也装不下去了,面上笑了起来,语气仍然冷着。
“你不把他送走,休想我理你。”